传说,人人心中都住了一个小恶魔。
只是平日里,小恶魔都是被牢牢的锁住的,可一旦锁被打开,小恶魔出来之后,却是代表了有大事儿要发生了。
尤其像唐晏岫这种,往日脾气性子都很好的人,这偶尔闹一场却是比旁人更厉害的。
更别说,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莫千蕊了。
莫千蕊的性子,搁在上辈子其实真心还好,可这辈子或许是因为被莫家阿奶给亲自教养过的缘故,原本压制在心底里狂暴的基因,直接就被激发了。
而如何,很不幸的是,唐晏岫和莫千蕊都决定给汪家一个难忘的新年。
很快,俩人就商量好的开端。
去郡守府击鼓鸣冤。
鲁阳郡的总体面积要比万花郡大上很多,毕竟,鲁阳郡是属于内陆城市的,只有在沿江的地方建了几个不大的码头而已。而万花郡则是三面临水一面临山,且整个万花郡是处于一个巨大的山谷中的。因而,两者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不过,有一点儿却是相差无几的。
郡守府。
按说,今个儿已经是大年二十九了,郡守府早在小年夜的前一天就已经封了印泥,也就是暂且不管事儿的意思。
可这所谓的不管事儿,却也不是绝对的。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大过年的就一定不出大事儿。
倘若老百姓真的有什么大冤屈是仍然可以去击鼓鸣冤的,可要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那就等着挨板子吧。也因此,并没有哪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的人,在大过年的去郡守府门前晃悠。
反过来说,要是在这个时候,跑去郡守府门前击鼓鸣冤了,那就代表着出大事儿了。
唐晏岫和莫千蕊商量了后,觉得他们这事儿还算是比较大的。
至少,搁在这个年代算是大事儿了。
“咚咚咚!”
俩人出高价雇了马车赶往郡守府,随后由唐晏岫开始击鼓,而莫千蕊则在心里将要说的话盘算妥当,争取给广大鲁阳郡的老百姓们,在新年期间添上不止一个热门话题。
郡守府门前的大鼓一响,鲁阳郡的郡守大人是不可能那么快就出来的,就连衙役,也多半回家过年了,要等到郡守府一切就绪,估摸着尚且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老百姓们的速度是极佳的。
爱凑热闹是国人的天性,甭管搁在哪个年代哪个地方。
尤其这会儿是年关时候,基本上活计都停了,老百姓们更无聊得很,听说郡守府门前有人击鼓鸣冤,都不需要特地唆使,就一溜烟儿都赶来了。
见附近已经有百来号人了,莫千蕊给唐晏岫使了一个眼色,旋即唐晏岫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大戏即将开幕。
“各位乡亲父老,小子先在这儿给诸位拜年了。”
先卖个好,唐晏岫随后就开始打起了同情牌。
什么打小就父母双亡呀,疼爱自己的祖父也已经过世了,唯一的男性长辈叔父也在前段时间没了,家里只有他和妻子,以及年迈的婶娘和年幼的堂弟。
总之,说得越凄惨越好。
唐晏岫还不忘提起自家是武将世家,官职就不必说了,他今个儿不是来炫耀的。不过,家中多半子嗣都是战死沙场的,却是一定要提的。
哭诉完了自己的身世,接着就轮到莫千蕊出场了。
莫千蕊要说的是,自己和唐晏岫是自幼定亲的,且虽说唐家的长辈基本上都不在了,不过还有一位唐家婶娘在,这门亲事是在婶娘的见证下举行的,也是过了明路,在衙门里有婚书的。
强调了自己发妻的地位后,莫千蕊就开始哭诉汪家的不仁义。
一开始,他俩就商议了一下,尽量不将段家牵扯进来,毕竟真要算起来,段寄秋也挺惨的。
至于汪家嘛,当然是豁出命去狠狠的坑一把。
“我和夫君是外来的,本打算过完年就离开鲁阳郡的,怎料那汪家欺人太甚,见我那亡故的公婆尚留了些钱财下来,愣是想要夺走。这不,仗着如今郡守府已经不管事儿了,大过年的竟然带着一帮子人凶神恶煞的闯入了家里。”
入室抢劫这一罪名先给按上了,反正汪家过来的时候,也没有遮遮掩掩的。
唐晏岫先前置办的那座宅子,虽面积小了些,地段却是不差的。
汪家那么一大群人过来,肯定会有路人看到的。毕竟,趁着今个儿二十九出来买最后那点儿年货的人,也是不少的。
不过,单单这一项罪名却是不够的。
“那汪家实实在在是太过分了。若仅仅是为了那些钱财,咱们破财消灾倒也无妨,钱怎样也没有命来得重要。可谁想,汪家竟然还想诬陷我夫君跟汪家八太太有染……这真是,呜呜呜呜。”
实在是哭不出来了,甚至于莫千蕊还想偷笑,赶紧住嘴低头假装拿袖子拭泪,趁机用沾了辣椒水的帕子熏了熏眼睛,莫千蕊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唐晏岫赶紧接上。
“天地良心啊,我可以对天发誓,倘若我跟汪家八太太有私情,便叫我天打五雷轰死后不得超生!”
“苍天啊,大地啊,咱们小夫妻俩好好过日子,咋就摊上了这样的事儿呢?”
“都怪咱们命苦啊!到鲁阳郡一共才多少天呢?听闻那汪家八太太几个月前就被赶回了娘家,定是偷人被发觉了,如今又赖在我身上。”
“汪家太欺负人了!”
……
等鲁阳郡的郡守大人和衙役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唐晏岫和莫千蕊抱头痛哭,因为他俩年岁毕竟还小,哭得又那么凄惨,再加上这大过年的,旁人家里都是和乐融融,偏生他们却……总之一句话,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而围观的老百姓们都是感性的,丝毫不曾怀疑这俩人话里的真实性,而是全部都报以同情,外加对汪家的鄙视。
见民愤难平,郡守大人干脆就在外头开了大堂。
这寒风刺骨的,却没有一个老百姓离开,相反还有无数得了消息的人源源不断的赶来。
看到郡守大人到来,唐晏岫和莫千蕊立刻又将方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间或还有旁人帮着重复几遍,不消片刻,郡守大人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当然,所谓的事情原委都是唐晏岫和莫千蕊的片面之词,郡守大人是不可能就此定案的。
旁的不说,至少另一方汪家却是必须要到场的。
很快,派出去寻汪家的衙役回来了,只是带回来的却是汪家现任家主,也就是汪家的老太爷。
汪家老太爷已经八十有三了,跟段家老太爷的年岁差不多,只是相对来说他的身子骨要更好一些,且汪家的环境要比段家更为复杂,因而他至今没有卸下家主一职。
见来的是汪家老太爷,唐晏岫当即一愣,旋即便朗声道:“启禀郡守大人,我和妻子是从家中逃出来的,想来那群歹人还在我的家中肆虐。我那年迈的婶娘和年幼的堂弟也在家中,我心难安。殷切盼着郡守大人能去我家一趟。”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郡守大人还能说什么?
正好,若是真在受害一方的宅子里抓到了人,那才叫人赃并获。
倒霉的汪家诸人。
他们真的仍留在那宅子里。
倒不是像唐晏岫说的那般,对唐家的钱财起了兴趣,而是考虑到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段寄秋死活不愿意离开,另一方面却是他们认为唐晏岫小夫妻俩是跑不远的,肯定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结果,没等到正主,倒是将衙役等来了。
天可见怜的。
而趁着汪家诸人还未被带到之前,郡守大人先就一些罪状跟汪家老太爷核实了一下。
比如说,关于汪家八太太偷人一事儿。
这年头妇人偷汉子可是件丢祖宗八辈儿的事儿,不仅仅是娘家抬不起头来,夫家那头也是颜面尽失。自然,汪家老太爷是决计不会承认的。关键是,汪家八太太没偷人啊!
可惜,唐晏岫和莫千蕊言之凿凿的指认汪家八太太确实是偷人了,要不然为何在几个月前突然被遣送回了娘家?
针对这件事儿,围观的老百姓也没闲着,纷纷帮着出面作证。
甚至还有人提出来,在将汪家八太太遣送回娘家之前,据说还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
这里头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好端端的,为何让罚汪家八太太跪祠堂?
在通常情况下,罚跪祠堂这种严重的处罚,几乎可以断定是犯了七出之条。
可仔细想想却也不对。
这七出之条,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窃盗。
汪家八太太嫁入汪家已经十来年了,孝顺父母这一项肯定是没问题的,况且汪家如今的家主还是老太爷,她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不顺父母?
无子也不可能,汪家八太太膝下七女一子,均是她亲生的。
还有,她的房中是有小妾通房的,本人身子骨很健康,也不是那等子多嘴多舌之人。且娘家也是富裕人家,嫁妆不菲,窃盗这种罪名是最不可能的。
那这里头……
大概就只有偷汉子了。
别小看了老百姓们的脑补能力,在这方面,怕是连那些酒楼饭馆的说书人都不如他们呢。
想着几个月前,先是让汪家八太太跪祠堂而后又将她遣送娘家,估摸着再接下来即便不是休书一封,也该是送到偏远的庄子里永不回家了吧?
看来,真的只有偷汉子这种难以启齿的罪名才会让汪家对八太太做出这样的惩罚!
等汪家诸人和已经哭得几次晕厥的段寄秋被带到时,流言已成燎原之势,传扬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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