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闻言面露狰狞,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毫不客气的抽到云守礼身上。
“啊,疼死老子了,住手!你敢打老子,老子是女王的五叔!”
云守礼疼得在地上打滚,被剧烈的疼痛刺激的归过神来的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女王五叔的身份有多么的重要。
也后悔,为什么不能像他三哥那样有眼光,早早的就贴了上去。
对鞭子的恐惧,对苦役的厌恶,让他彻底底的失去了理智。
又或许,他这样的人就从来没有过理智。
有的只是极度的自私和无止境的贪婪。
“啪……”又是一鞭子。
“啊!”他的警告起了作用,让管事的抽的更卖力了。
“我呸!”满脸横肉的管事唾了他一口浓痰在脸上。
“你特么是女王的五叔,老子还是皇帝老儿的舅子呢!放你老娘的狗臭屁,就你那妇人勒档布一样的腌臜人儿,还敢攀扯女王!
老子打死你!”
“啪……”
“你不能打我,我真是女王的五叔!”
“你敢打老子,老子让女王杀了你!杀光你们这帮王八蛋!”
“啊……”
云守礼的声音渐渐的被鞭子声,交好声淹没。
他的身上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起来,渐渐混沌的眼睛只朦朦胧胧的瞧见众人嬉笑指点的模样,以及渐渐消失的女王仪仗。
他绝望的看向云娇仪仗消失的方向,直直的伸出满是鲜血的手,他的嘴里咕噜着,一张开就有血沫子淌出来。
我……是……女王……的……五叔……
管事的最后一鞭子,直接照着他的头脸,半张脸连带着半张嘴唇立刻就被撕裂了,露出血古淋凼的牙槽来。
被带豁的头皮耷拉着,血顺着淌。
云守礼死了。
管事的狠狠的踢了他几脚,就厌恶的唾了他一口,指挥众人道:“扔山谷里喂狼去!”他们不准随便杀罪役,但是这人敢对女王不敬,众人都瞧着呢,打死也就打死了!
“是!”
立刻就有两个人跳出来,抬起云守礼的尸体就跑。
两人将云守礼扔山谷之后,其中一人瞧着血肉模糊的云守礼骂道:“妈的,直接动刀子砍头多好,咱们也能捞着一套衣裳。”
另外一人拉他离开:“别想那些个有的没的了,咱们好好干活儿,争取多立功,多减刑,早点出去说不定还能找个寡妇啥的生个儿子传香火。”
“呸……”头一个说话的黥面汉子转头厌恶的朝着云守礼的方向吐了口口水。
而远处,嗅到空气中一丝丝血腥味道的狼群蠢蠢欲动……
辽东,云守耀家后院儿的佛堂里,陶氏像往日一样跪在给菩萨前,双手合十,不断的磕头,喉咙里发出烂风箱般的声音。
也不知她是在乞求赎罪,还是在诅咒害她的或者是她怀恨的人。
没有人在意她的想法。
伺候她的小丫头坐在佛堂外的树下打瞌睡。
而院门口的两个守门壮汉倒是很精神,是不是的看向佛堂,生怕陶氏不见了。
“喵……”
忽然,不知从哪儿窜出一只黑猫来,那黑猫一路往神龛上窜,惊醒了小丫头,小丫头挥手去赶它,结果它一荒,就将神龛上供奉的观音像给打翻了。
“嘭嘭……”
观音像直直落下,竟砸在陶氏的脑袋上,接着落地,摔的粉碎。
陶氏也没倒下,只是头和双手无力的垂下,整个人依旧呈跪姿,殷红的血从她的后脑勺上涓涓流淌而下。
她的唇诡异的上翘,也不知临死的时候,在想什么样的美事儿。
小丫头吓坏了,抖抖索索的伸手到陶氏的鼻翼下一探,哎呦老天,没气儿了!
两个门神般的汉子已经跑了过来,小丫头白着脸,惊恐的看向两人。
“老……老……老太太没气儿……了!”
两个汉子瞧了眼小丫头的样子,知道她是个不经事儿的,让她去禀事儿绝对不成。
于是一名汉子道:“我去禀告太太老爷,你们在这里守着。”
“好!”
小丫头都快吓哭了,咬着唇,白着脸点头。
小丫头不敢去碰老太太。
汉子又觉得自己是男人,主家老太太再不得待见,也是主家,就更不敢去动了。
结果恰巧今儿宅子里能做主的人都不在,等到那个汉子把在给云守宗办事儿的云守耀找回来的时候,陶氏已经僵硬了,呈跪姿,头垂着,后脑勺的血迹已经干在头发上。
云守耀的喉结动了动,他艰涩的开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便闭嘴作罢了。
他上前去抱起陶氏,往她在佛堂一侧的小屋子走去。
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的场景,自他记事起,母亲陶氏好像就更关注自己的弟弟。
他老实,不大爱说话,性子闷闷的,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感觉到,自己的亲娘更喜欢弟弟。
只是,每当吃饭的时候,他这个亲儿子还是能吃饱,就同父异母的大哥一家紧紧巴巴的,活儿干得多,可饭却吃不饱。
只因为,他们不是一个娘。
可是大哥很好,她娘不搭理他,只围着弟弟,后来是两个弟弟转的时候,总是大哥带着他,他被人欺负了,也是大哥去找人理论。
娘常说大哥一家是藏奸的,可是他怎么瞧也瞧不出来大哥一家怎么就藏奸了。
明明是善良得任由他娘欺负也不敢吭声的主。
他渐渐长大,也渐渐的有了自己的认知,瞧着自己的娘总是背着自己给两个弟弟塞肉包子,他要是去问一嘴就会被打。
刚开始他伤心极了,大哥瞧见他伤心,就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塞给他。
从那个时候起,他也学着藏口粮了,他娘虽然不舍得给他肉包子,但是粗粮却是要给够他的。
于是,他就常常偷偷的给两个饿得皮包骨的侄儿塞窝窝头。
那是大哥的儿子,爹能忍心,可他却不忍心让他们饿死。
就当给娘积德吧,少年时的他想。
可惜……
云守耀眼睛干干的,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他现在心里空空的,说是解脱吧,可心里却涩的发慌。
可说是伤心吧……似乎没有一定点儿这样的意思。
云守耀将陶氏放到床上,再拉被子盖上,转身出门后,又再次走进了佛堂。
他蹲下来一片片的捡起碎掉的菩萨像,喃喃道:“你的罪孽多到菩萨都原谅不了了么?”
下人们就在他身边不远的位置,没有人敢去打扰他,倒是老管家拿了个托盘跑过去对云守耀道:“老爷,放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