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查的怎么样了?”
门外响起一道笑声。
“崔公倒是好大架子,我锦衣卫登门拜访,结果连门也不打开下?”
崔君绰听到锦衣卫的名字,吓的一激灵。
本以为是府中下人回报消息,想不到却是锦衣卫上门。
他赶紧稳了稳心神,说了声误会,然后下榻穿起鞋子,走过去开门。
门外,一名身着飞鱼袍的锦衣卫军官笑呵呵的站在那里,“崔公!”
崔君绰倒是知道能穿飞鱼服的,那都是高级武将,整个锦衣卫里,能穿上飞鱼服的不超过十人。
除了锦衣卫都督指挥使外,便是下面的副使和五位都督了。
锦衣卫都督指挥使坐镇洛阳,其余五位都督则分镇其余五京,镇守长安的,自然就是右都督房彦藻。这位是齐郡房氏,乃当朝宰相房玄龄的族叔,早年本是宋城县尉,但很早就投奔皇帝罗成,甚至比房玄龄还早,因此如今也是爵封侯,官为锦衣卫之右都督,坐镇长安,赐飞鱼袍绣春刀。
看到这位,崔君绰心中大恐不安。
“房都督若有事,派一人相召即可,何须亲至。”
房彦藻虽说是文人出身,可多年军伍生涯,却也如军人般率性。他进屋后,径直坐到案前,不客气的给自己舀了碗茶。
“茶已凉,都督若要喝茶,小老再给都督煎一壶。”
“无妨,我也不是来喝茶的。”
房彦藻喝了口茶,手指摩挲着紫砂茶杯,缓缓淡,“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此来,想必崔公心里当有些数的。长安东市福满楼掌柜崔琮,约好与退役侍官张铁枪父子交易秘方,谈好三千贯钱,结果只付五百贯,说让张铁枪之子张超随他去取,结果到了福满楼,却把人打晕,捆绑起来准备天黑后投到渭河沉河,张铁枪发觉不对,上门询问,结果崔琮还让人动手,想把张铁枪也绑了,幸亏张铁枪老兵,身手了得,逃出来后到长安府衙击鼓鸣冤报案·····”
“崔琮只是一个酒楼的掌柜,而福满楼却是长安功曹崔善福所有,这个崔善福乃是崔公亲兄弟之子,没错吧?”
崔君绰汗水已经下来了。
本以为只是点小麻烦,可现在锦衣卫的右都督都亲至,这说明事情不简单了。
难道说,终究还是逃不过朝廷的打击?可是看风向,近来不是已经没那么严了吗?
朝廷经过上轮对旧士族旧贵族们的打击后,不是已经没再穷追猛打了,现在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有此事,那肯定是崔琮那个小婢养的贱种胆大妄为,是他个人所为。”崔君绰忙辩解道。
房彦藻呵呵轻笑。
“崔公啊,你是士族名门出身,我出身于齐郡房氏,不能与你们清河崔相比,但也算是地方名望,早年我也是用心读书,还曾参与前朝科举,得中进士,可结果也不过是授一县尉而已,怀才不遇啊。幸后来遇到当今,这才有了施展抱负之地,虽说多在军伍中任职,但也不是谁都能蒙骗的了的。”
“你说崔琮私下妄为,可崔琮不过是个小小的酒楼管事,若没有你们崔氏在后面撑腰,他岂敢如此妄为?”
“况且,我锦衣卫办事,从来都是讲究证据的。你以为我此来,是毫无准备吗?告诉你,我早已经派人详细调查,不仅仅是这次的案子,而是历年来你们崔氏的底子我都让人查了。”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你们崔氏是真不干净,不说本朝立国之前的事了,那些旧事不提,就只说本朝的事,这才几年,可你们干的破事还真多。什么偷税漏税,什么强买强卖,甚至还有走私等等,真的很多。那个崔琮和福满楼,就是个藏污纳垢之地,崔善福能当上长安县功曹,可没少出钱行贿。”
房彦藻直接掏出一本册子,然后扔到了崔君绰面前。
“好好看看,这还仅仅是一小部分,你们崔氏号为士族领袖,可做的恶真不少!”
崔君绰捡起,翻开。
越看越心惊。
等翻到后面,已经翻不下去了。
“后面还有呢,继续看啊。”
崔君绰顾不得一把年纪,也顾不得名士身份,直接就跪到了房彦藻面前。
“这是做什么?”
“还请都督高抬贵手,崔某愿意以家财一半孝敬都督,请都督帮忙。”
如今的崔氏虽不如早年,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做为清河崔氏八大分支中的长安房,就算是一半的家财,也是相当惊人的。
可房彦藻却只是呵呵一笑,对身后人道,“记下来,崔君绰公然行贿,且数额巨大。”
崔君绰瘫坐在地。
他脸色复杂,神情惶然,“房公,你我皆为士族,请放我们崔氏一马。”
房彦藻冷笑。
“崔君绰,多行不义必自毙。本来这几年,你倒是挺识时务的,可是这次,对不住了,有人要弄你,而你自己也确实不干净。”
崔君绰不明白得罪了谁。
“都督,真要深究,哪个家族是真正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为何就是要盯着我们崔氏不放呢,难道就因为我们是五姓七家关东士族领袖?”
“士族领袖?呵呵,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的你们就应当夹起尾巴低调做人,可偏偏还总控制不住贪婪,那又岂能怪他人盯着你们?记住一点就好,就算是苍蝇也不盯无缝的蛋。”
崔君绰浑身颤抖起来,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想不到老了老了,还是要翻船。
“都督,若是我与崔善福、崔琮都自杀以谢罪,以否保全长安崔氏?”
房彦藻摇头,“一码归一码,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崔郡绰,你和长安崔氏,准备接受审判吧!”
他站起身来,冷声道,“查封崔宅,所有人带走!”
一阵臭味传来,房彦藻扭头一看,发现崔君绰瘫坐在地上,衣服下居然流出一滩水来。
不由的掩鼻。
“都督,崔君绰好像风疾了!”
房彦藻嫌恶的扭头,“叫个医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