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看着小丫鬟服侍着小姐把药送入嘴之前,用银针试过之后,又先偷偷低头喝了口,生怕有毒似的。喝下无不妥,才和先生一起慢慢扶起有气无力一头冷汗的小姐,小丫鬟服侍着小姐喝下药。药汁苦涩,小姐喝完皱了皱眉头。小丫鬟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包,倒出点白色粉末,到小姐嘴里。小姐笑笑舔了舔,竟是白糖。她自小吃药就怕苦,小丫鬟总是带些甜的在身上。她自己自是是不较弱的,多半都是为小姐备下的。不时之需吧,苦辣酸甜小丫鬟替小姐尝遍各种滋味。到是她这个稍微大点的人,总是由着她这么照顾着。虽是主仆,这么做在外人看来自是应当。只有小姐自己心里清楚,这丫头精神大条的很,不是细心的主儿。对她确实百般呵护的,只是小丫鬟自己的习惯性吧。
先生看着小姐盯着小丫鬟的眼睛,是一种安稳,好像只有看着这唯一熟悉的身边人,才能寻来片刻安宁。就像落水的人,抓住的那个浮木。这个时候,先生明白,他是一时半会儿都进不了这二人的世界的。不是谁都能轻易超越自小长在一处的情谊的,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婚姻,就能把两个人绑在一起。信任依赖的人,自开始是哪个,确实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调转的。他大概还是需要很多努力,才能成为她的依靠吧?做另外一个人的依靠,也的确需要自身足够强大。如果自己不够能保护她的地步,又为什么要让她到学士府呢?不是自开始,就又这份护她周全的心么?出现这样的事情,还是自己太弱了吧?还是没有能成为保护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心中竟生出几分无力感。
小丫鬟就这么扶着小姐,让小姐靠着自己。她捂着小腹本很用力的手,已经慢慢有些放松。皱着的眉头,也逐渐开始舒展了。小丫鬟舒了口气,替她擦了擦额头上滴下来的冷汗。问了句:“好些了?小姐”
小姐闭上眼睛,轻声“嗯”了一声。老军医,还在边上写着方子。叮嘱的声音,传到床边:“这几日卧床静养,有惊无险,让老朽在搭下脉,少夫人。”小姐把手伸过来,小丫鬟在下面拖着她无力的手腕,递给老军医。老军医把了会儿脉,又在方子上加了3味药材,方子递给了手下人。边叮嘱,边起身:“最近切忌吃辛辣刺激,保暖要做好,别看天暖和,少夫人估计全身最近都会畏寒。被子加厚,这几日,少爷就不要和少夫人一处了,老朽看,还是这丫头伺候方便些。可能会偶有见红,少量不必惊慌。药下去,三五日应该就会停止。”老军医似乎有什么话,不方便说,看了几眼先生,没再说什么。叮嘱了一下下人一些旁的注意事项,就离开了。
小丫鬟总觉得这次之后,这学士府似乎更是哪里不对。屋子里一大家子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就剩下他们三人,小丫鬟说:“先生,咱们什么时候去新府邸住?我从小姐娘家,叫老爷夫人带些姐妹来,可好?”
小姐这会儿呼吸慢慢平稳些了,用手按了按小丫鬟,觉得这么说,不是太合适。小丫鬟却反手握住小姐的手,压了压。
先生想想说:“嗯,装修装饰的工作,基本上也收尾了,你前段时间不是去打算了么?已经七七八八了吧?”
小丫鬟说:“嗯,是的。采买的东西,基本用品,我这边也都有在买。目前住进去,也是可以住的,就是稍微委屈小姐点,有些东西,还在定做,还得个把月才能置办齐整。”
小姐弱弱的笑了一下,拉动嘴这个动作,似乎都耗费了很多力气,说:“无碍,这几日肯定是动不了的,你先忙活着,别急着催先生。”
先生低头看了看小姐,想了想,说:“小丫头说的,也不无道理,你身体养一养,我们就搬过去。暂定半个月后搬家吧,我这两天会和母亲打好招呼。把和我亲近的几个,自小一处的近侍带上,让小丫头回你母家,也知会一声,要你喜欢吃惯的厨子。再要几个,你们家勤快侍奉得体的仆从过来。一下子找太多人,不知根不知底的,也不放心带过去。”
小丫鬟点点头,应了先生的话。毕竟自家小姐的喜好,她从小跟到大,回去和老爷夫人秉明,肯定是没的什么不许的。老爷夫人,那边自然真话不能全说,比如小姐最近遭的这场子罪。要是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掉眼泪,说不定老爷知道了,还要先把小姐接回家住。那对小姐的名声,便是更加不利了。怎的,好日子没过几天,便变数恒生的。也不知,今年小姐是怎么的流年不利,还是得罪了哪个挨千刀的。好容易觉得绝处逢生了,能过几天踏实日子了,又遇见这等事情。
看着小姐呼吸渐渐平稳,先生就着和小丫鬟一起把小姐放到床上,小丫鬟就在他们的床榻边,搭了个小榻。先生也去旁边的书房里面,准备就寝,走之前还叮嘱了小丫鬟几句。比如什么“有事一定要先叫他,别慌张这这那那的。”轻声说过之后,小丫鬟关上他们的卧房门,小姐已经半梦半醒了。疼的狠了,感觉人已经被抽空了似的。这孩子,和自己还一起,顽强的活着。也是像极了她自己,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弄死。
肯定是有人不想他出生的,要不然,也不用大动干戈的弄这些事情。小姐心里,多半是明白的,小丫鬟想,只是小姐似乎一直不想说这个事情。到底为了什么呢?怕她跟着受危险?怎么就不能直白的告诉她,来这学士府的目的,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骨肉?和学士府又有着如何千丝万缕的关系?小丫鬟想的脑袋疼,也慢慢的迷瞪的看着小姐,迷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