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雪和靳瑟到宜安堂的时候,熙媛正在喝贝母炖乌鸡汤。只见她身着一袭宽松的藕荷色对襟襦裙,外罩一件淡粉色珍珠流苏短披,三千青丝随意地用一支山茶花挽了,低低地垂下来,衬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显出几分娴静的美。
璃雪在她对面坐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言:“才几天不见,怎么感觉你又胖了好些?”
熙媛作势要打她:“哪里就胖了?”
“哎哎,你如今可小心些,我干儿子还在你肚子里呢!”
熙媛抚了抚圆滚滚的肚子,脸上的笑容掩也掩不住:“前些日子总是害喜,吃什么吐什么,如今好些了,便刻意多吃些。”
靳瑟接过话来:“孕妇能吃是好事。”说着,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这是我做的爽梨膏,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璃雪打趣道:“一看仪灵夫人就把你照顾得密不透风,哎,有个姐姐在宫里真是好。”
熙媛拉着她手笑:“你有我和阿瑟,还怕没有姐姐疼你?”
璃雪得意起来:“这倒是,谁叫我最小。”
“哎哟!”熙媛夸张地叫了一声,“都快十八的人了,还好意思当孩子呢!”
璃雪嗔她一眼,拉着靳瑟说话:“靳姐姐你看看,也就这时候能看到熙媛姐姐这么活泼,平时端庄的闺秀叫人家见了还不惊掉下巴!”
熙媛便去拧她:“不过在你们面前罢了。”
三人说笑一阵,熙媛已喝完了一碗鸡汤,靳瑟送来的爽梨膏也吃了大半,她还觉得意犹未尽,便扬声唤宫女再盛一碗。
璃雪惊讶道:“我倒不知,怀孕的人竟这般能吃!你稍稍也节制一些。”
熙媛不以为意:“我吃的多,孩子才长得好。”
璃雪也不是特别在意:“唔,照你这胃口,能把我儿子生得像小老虎一样壮实!”
熙媛又催宫女去盛鸡汤,被靳瑟拦了:“鸡汤先缓缓,一会儿要用晚膳了,可不能耽误正餐。不如我和璃雪扶你在玉屏宫外走一圈?”
熙媛一想也是,高兴地应了。璃雪和靳瑟一左
一右将她护在中间,又叫了四个宫女四个太监跟着,才小心翼翼地出去遛弯了。
熙媛见她们这阵仗,自己先笑了:“你们也忒小心了,我哪有这么娇弱?堂姐也是,天天逼我喝安胎药不算,恨不得十二时辰不错眼珠地盯着我。”
璃雪笑容微淡:“还是小心些好,这宫里并不太平。”
熙媛知道她想起了伤心事,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转眼到了三月,致宁郡主顺利产下一个男婴,苏家有了嫡长孙,璃雪高兴极了,差点搬空了库房去给小侄子当贺礼,又被轩辕无色好生取笑了一番。
选妃的名单璃雪早已呈给太后过目,除了璃雪提名的吴雪华、石宝贤,太后又择定了鸿胪寺卿的长女谭文月和庆仁大长公主府的嫡孙女周子佩入宫,并给襄王轩辕无忧定下王妃高氏、侧妃郭氏,裕王轩辕无漾定下王妃李氏和侧妃佟氏。
璃雪知道,后宫中现有的格局,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明道六年春,帝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庆仁大长公主孙女周氏为华婕妤,户部尚书之女吴氏为贞嫔,鸿胪寺卿之女谭氏为安嫔,禁军副统领之妹石氏为敏贵人,择吉日入宫。
四月初八,是个极好的日子。璃雪早早起来梳洗,换上从三品姬的大袖百蝶穿花礼服,梳如意高鬟髻,戴上彩鸾双翅金步摇,垂下两串沉沉的红宝石璎珞,并以新鲜的海棠花压发。
玉清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鸽血红耳钉,一边笑嘻嘻:“小姐这么一打扮,光彩逼人得奴婢都睁不开眼。”
璃雪毫不谦虚:“你家小姐天生丽质,无论怎样打扮,都是光彩照人。”
“是是是。”玉清戴好耳钉,又拿了香囊来挂在她腰上,“小姐作家常打扮,还是穿礼服,都好看。”
璃雪点点她:“你这妮子嘴愈发甜了。”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便带了玉清玉淳二人往懿宁宫而去。
今日有资格到懿宁宫的只有一宫主位,不过寥寥几人罢了。璃雪到的时候,才发现她来的竟是最迟的。
正中太后的凤座空置,左手边坐着已怀胎八月的皇贵妃,一身明黄色皇贵妃礼服金尊玉贵,脸上妆容精致,温婉的笑容间是其他妃嫔所不及的大气雍容。
璃雪裣衽行礼:“嫔妾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给两位夫人请安,夫人万福。”
皇贵妃抬手虚扶:“俪妹妹来了,坐罢。”
璃雪道了谢,抬手免了宁贵嫔的请安,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忽听对面传来一个清凌凌的女声:“俪姬姐姐来得可真早啊!”
璃雪再度可惜了一回惜姬的好嗓子——这么好听的声音,怎么净不说好话呢:“本宫还以为惜姬眼睛不好,看不见本宫呢。”
惜贵嫔愣了一会儿,方反应过来她是在挑礼,无奈璃雪的序列确实排在她前面,只得起身福了一福:“俪姬姐姐吉祥。”
在这懿宁宫里,璃雪不敢太落惜姬的面子,遂淡淡道:“免了。”
然而,惜姬却不愿罢休:“俪姬姐姐今日打扮得如此华美,可是存了与新妹妹比美的意思?”她掩面一笑,足见讽刺之意。
璃雪还未答话,忽见太后扶了女官的手从内殿转了出来,看向惜姬斥道:“阿琳,慎言!”
惜姬一窒,不敢再说,讪讪地坐了回去。
太后免了众人行礼,笑得和蔼:“时辰不早了,宣新晋宫嫔进来,你们姐妹也好认识一般。”
有太监高声唱道:“宣华婕妤,贞嫔,安嫔,敏贵人觐见!”
一时间环佩叮当,香风细细,走进来四名美人,姹紫嫣红,各擅胜场。
贞嫔吴雪华、安嫔谭文月年长些,已有十七岁。吴雪华傲若寒梅,气质高华,一看便是饱读诗书的才女。谭文月温柔静默,端庄守礼,在四人中并不显眼。
华婕妤周子佩、敏贵人石宝贤不过才十五岁。华婕妤生得容貌极美,丹凤眼、远山眉,着一袭石榴红薄罗裙,三千青丝挽成精美繁复的缕鹿髻,用拇指大的东珠串成的发箍箍了,顾盼之间,神采飞扬。敏贵人生得一团喜气,脸上犹带着尚未脱去的婴儿肥,笑眯眯的,看着便叫人舒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