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2

所谓商人?十七(2)

陈小玉哭着说,想不到你们家这么复杂,人的心也这么狠,春枝倒不说了,亲的兄弟姐妹竟然这样仇杀。

陆二禄更是难以接受,更想不到平日善良温顺的春枝会干这种事,也想不到一点都不糊涂的彩玉会帮着干。

陆二禄出门时,陈小玉将他叫住,说,你去了别打她,小心再出什么事。

陆二禄一阵感动。到底是善良懂事又聪明的知识分子,到底和春枝、彩玉一类完全不同。小玉能成为他的妻子,真的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造化。陆二禄满肚子的恨平息了许多。他又开始反省自己。一家就这么几口人,就有了两个仇人,在处理家庭和亲戚的问题上,确实存在着不当。这次的事如果再处理不当,或者事情再闹下去,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陆二禄也想好了,乘这件事,在外面买套房子,让春枝搬出去住。俗话说一个槽里拴不成两头公驴,两个女人住一起,当然也不行,硬让住在一起,当然会踢咬吵闹,闹不好,还真会闹出人命来。

春枝早不知吓得躲在了哪里。陆二禄问母亲,母亲说街口有家小药店,里面有个老中医,说不定药就是从那里买的。

果然是老中医开的药,共开了两服。陆二禄将药方拿到医院,大夫看后说,药倒是一般的药,但看病人的症状,药量很大,很可能是把两服合到一起熬了。

好狠心的春枝,竟然两服放到一起煮,可见当时的心有多么狠。这时陈小玉疼得更加厉害,而且下面已经见了血。但此时的陆二禄,除了叹气跺脚外,再没一点办法。

大夫仍然说只能观察。如果能顺利流产,就让顺利流掉,如果流不掉,那还要看情况。如果已经对胎儿造成了损害,那么胎儿就不能再保,还得继续流下来。

第二天,胎儿便死在了肚子里。

这件事对陆二禄的打击很大,让陆二禄痛心的不仅是孩子的流失,更主要的是亲人们的背叛和狠心。他觉得他做得已经很不错了,不仅对得起亲人,而且对亲人竭尽全力。他这些年来的努力,他觉得都是为了亲人,为了他们生活得更好,如果只为他,哪里用得着如此费心费力。应该说,他应该成为全家的恩人,但却相反,得到的却是仇恨和陷害。他觉得这次事件,是对他所有努力的全盘否定,也是对他为人处世的全盘否定。他不知以后他的努力还有没有意义,他的努力又为了什么,更不知以后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满意一点,至少再不会相互仇恨。

他确实感觉很累,确实需要休息几天,确实应该陪小玉几天,但工厂的一大堆事还得处理。只能让何影多操点心,多管一点事情了。

何影有空就来看陈小玉,其实也在陪陆二禄。不知为什么,何影心里竟有股莫名其妙的亢奋,她也说不清究竟什么事让她一直处在亢奋状态。她知道这种亢奋不仅仅是她被陆二禄重用,也不仅仅是陆二禄对她几乎言听计从,宾馆改造甚至工厂的事基本让她来管。她觉得好像另外还有一种模模糊糊的原因,好像她就是希望陈小玉的孩子流产,而且还希望陈小玉和陆二禄从此感情破裂,然后陈小玉离开陆二禄出走。她知道这样的思想很卑鄙,陆二禄和陈小玉也不可能分开,但她就是不由得要这样想。她知道这都是嫉妒心理在作怪,可对同学陈小玉,她就是压不住要嫉妒;对陆二禄,她也是压不住要喜欢。

承包商老邵又打来电话,他要请陆二禄和何影吃一顿饭,把承包宾馆改造及所有设备供给安装的事定下来。

陆二禄觉得定是可以定下来。房屋改造已经谈妥,设备的事,包给人家也可以。如果所有的设备都自己去零星采购,一是宾馆要用的设备太多,自己不懂行,零星采购丢三落四不说,也会让零售商从中赚去很多。一次承包,可以省去中间商和零售价,当然可以省一点。只是老邵提出的一百二十万,肯定还有压缩的空间。陆二禄说,他报价一百二,肯定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我估计至少有十几二十万的降价空间。

承包商老邵是别人引荐给何影的,谈判也基本上是何影和老邵谈的。何影也同意陆二禄的分析。何影说,大的设备的价格我已经调查核实过了,老邵的报价确实比市场零售价低很多,他那个一百二十万的详细清单我也一件一件核对过了,基本也是个实价。但我想好了,一口咬定一百万,让他把零头去掉。实在不行,双方各让一步,一百一十万能成交,咱们就答应他。

老邵提供了一个详细的需要采购物品价格单,陆二禄也细看了,觉得价格确实就是这样。老邵是个聪明人,在价格方面老邵不会虚报。关键是物品的质量,质量不同价格当然不同。对付的办法也只能像何影说的,先压价,把价格压下来,在具体进货时,再严把质量关。但陆二禄无心去陪老邵吃什么饭。陈小玉虽然不说什么,但她常常一个人哭,这比说什么骂什么更让陆二禄难受。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陪陪她。陆二禄要何影一个人去。陆二禄说,价格一定不要轻易让步,谈到实在不能降时,你给我打个电话,咱们商量一下再把合同签下来。至于质量,到时咱们再说。

出了门,何影就给老邵打电话,用不容商量的权威口气告诉老邵,不去大饭店吃饭,毛纺厂前有家叫好再来的中档饭馆,就在那里谈。

老邵问为什么,何影说不为什么。其实何影是有考虑的。一方面好再来,有包厢,也安静;另一方面她就是要处处主动,不能由他说了算,更不能让他以为她是女人,没有主见,一切得听他的,以至于在谈判中处于被动。

坐定,何影就说,今天就我一个人和你谈,谈得来,我们就当场签合同,谈不来,我们就再见。

这有点出乎老邵的意料。老邵笑了笑试探地说,好哇,和美女谈判,本来就是件高兴愉快的事,四少奶奶能当陆二禄的家,说明四少奶奶在陆家的地位节节上升,这也是喜事,可喜可贺,来,为四少奶奶的升迁先干一杯。

当然是老邵不相信她有权签合同。何影心里还是有点得意。她压了心里的高兴,说,和美女谈判,你可得准备好出血放血,因为一个大男人在女人面前小气,那就不算是男人;另一方面,一个女人就不好对付,一个美女就更难对付。

等老邵哈哈笑过,何影故意装出一副深沉,说,你可是不够朋友,昨天我请教了内行,也找了个建筑装修方面的经济师细算了一遍,你提供的那些设备,按中等质量算,最多值九十万,你的心够狠的,狮子大开口,一口要吃个大胖子,一下要赚我三十多万,我又不是傻瓜,你说可能吗。

即使她找了内行估算,也不可能算出那些设备只值九十万,即使自己生产不赚钱,成本价也得九十万。当然是她在故意诈他。她还是嫩了点。老邵立即大笑了说,四奶奶,如果你不是故意开玩笑,那你就是找了个外行评估师,别说九十万,一百一十万你如果有,有多少我要多少。

何影心里一下虚了。她也觉得自己说得价太低了,如果说成一百万就好了。但何影还是压住心虚,严肃地说,不许你再叫我四奶奶。老实说,人家就是那样算的,人家说最多值九十万。

老邵完全看出了她的内心。他心里有点高兴,但他认真地说,何老板,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有幸认识了,认识了就是朋友,是朋友就没有必要再绕弯子,说实话,这些设备我也得从厂家采购,凭关系砍价,我也得至少花一百一十多万,如果你只让我赚点辛苦费和差旅费,那就得一百二十万;如果不让我赚一分,咱们各退一步,一百一十万成交,如果再少,确实是不行了。

果然是有水分。何影心里一阵高兴。但何影一口咬定九十万。两人争执一阵,老邵又让了五万,何影说,那我也让五万,九十五万。

老邵无奈地叹几口气,有点沮丧地说,和女人做生意就是难,没办法,算我倒霉,九十八万,少一分我就立马走人。

何影心里一阵狂喜,但她努力压住兴奋,故意思考一下,说,既然没办法再低了,那就依你,九十八万就九十八万。但你也得依我一件事,我现在急需用点钱,咱们按一百零八万签合同,多余的十万你给我个人,并且现在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