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2

所谓商人?二十六(2)

陈小玉回娘家去了。陆二禄突然觉得春枝那里也得去看看。春枝出钱赎他还没报答,另处,自己的儿子也该去看看了。

家里的一切事都得重新想想。陆二禄觉得老四又有能力和伍根定竞争一番,他觉得老四也有资格重新让何影回到身边。凭什么就要轻易放弃,凭什么就要轻易服输。鱼争上水人争气,单为了这口气,也要把何影争回来。

陆二禄想给陈小玉打个电话。打陈小玉的手机,无法接通。陈小玉的父母家新装了固定电话,陆二禄从电话本里找到号码打过去。从陈小玉的父亲那里得知,陈小玉不在家,昨天就出去看一个朋友去了。

陆二禄一下就猜到那个朋友就是林健,是到省城精神病院看林健去了。陆二禄一下感到浑身的血都往一块缩,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像也没和岳父说再见,就挂了电话。

小玉去看林健或者以后不断去照顾林健,这是他预料到的,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也是准备理解她支持她的。但真的去看林健时,他还是难以接受,心里还是难受得不行。她去看他,为什么不跟他说一声。悄悄地去,就说明她心里发虚,也可以说她还爱他。怎么办?以后又怎么办。

陆二禄觉得他这个男人当得也真难。也许真的是报应。当初从林健手里夺小玉时,林健当然比他现在还要痛苦,但现在林健不可能再把小玉夺走。这样一想,陆二禄心里轻松了一点。他不由得苦笑了。他想,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丑妻家中宝,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小玉太漂亮了。有个太漂亮的妻子,丈夫注定是要操心吃苦的。难怪说红颜祸水。如果说这句话有正确的一面,大概就是从他这种情况中总结出来的。

他决定去看看春枝。

等到晚上八点,估计春枝也该收摊回家了,陆二禄才乘着夜幕出发。

但春枝仍然没有回来,院门紧锁着,连儿子也不在。陆二禄在门外一直徘徊到十点钟,正当他心急火燎准备回去时,春枝才出现在门口。

见到他,春枝一脸平静,平静得好像他应该来,而且料定他要来。来时,陆二禄还对见面后的情景做了多种设想,比如哭闹着骂小玉,哭闹着骂他没良心,哭闹着诉说对他的思念,哭闹着要求他留下来。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一声不响打开门,径直进去,径直回家坐到沙发上。陆二禄也只能一声不响跟进屋,也在沙发上坐了。春枝起身给自己倒杯水,然后也给陆二禄倒一杯。将水喝干,她才说,是不是等了好长时间,你以为我会天黑就收摊回来?

陆二禄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仍然保持沉默。其实他今天来,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来看看,就是来听听她说话,哪怕是哭着数落他骂他。

春枝再起身给自己倒一杯水,然后说,听说妈和大哥他们都回到了乡下。乡下的地都分给了个人,没地没牲口,待乡下也不是个办法。

陆二禄说,只能先待一段时间,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春枝问陆二禄这些天在干什么。陆二禄说,还能干什么,只能坐在家里等着,看工厂和房地产的事法院怎么判决。

春枝说,最近市场搭了几排大排档,我给你也租了一个,租金也不贵。我想好了,还和以前一样,进货跑腿我来干,你有空呢就看看摊子,没空呢就蹲在家里给我出出主意撑撑腰。没个男人不行,老觉得心里空,身子也单,腰杆子也软。我算过了,租个摊位,一年怎么也能弄个大几千,过个日子还是宽裕的。至于本钱,我这里还有一点。

陆二禄禁不住心窝子发热。患难夫妻,今天他才理解了这话的意思。但陈小玉也同样让他感动。他禁不住想,如果说这辈子他有对不起人的,那么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女人。陆二禄想说马上能挣到一笔钱,但又觉得现在说还为时过早,毕竟钱还没到手,毕竟自己还住在宾馆。陆二禄想想说,摊位你先不要租,我还想干点别的。

春枝说,其实摆个摊位如果货进对了,也很能挣钱,这你也知道,咱们不就是靠摆摊发家的吗?我的生意也不错,每月净收入也有七八百,和挣工资的人比,也不少了。

以后有空真的该帮帮春枝了,帮她出个主意,帮她进点货,或者干脆出钱给她雇个帮工,让她也当当老板。但这一切,都要等工程挣到钱,都要靠东山再起翻身发家。此时,陆二禄翻身发家的念头,比任何时候都要迫切。但这一切还需要时日,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陆二禄什么也没法说,只能在心里暗下决心。

春枝说,我已经把儿子送到一中去了,吃住都在学校,学习条件不错,我这里轻松了不说,也不用担心没人管。

倒忘了主动问问儿子。一中主要招收高中生,初中生只招两三个班,能把儿子弄到一中,肯定费了不少的事,也肯定费了不少的钱,也说明春枝还有点本事。陆二禄不禁从心里感叹,到危急关头,看来女人还是比男人更有潜力。

春枝说,这房子,我也打算拆了重盖,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觉得虽然不能盖成咱们原来那样,但盖几间宽敞一点的砖瓦房,还是没一点问题。

感觉春枝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救他出苦难的救世主,也把他当成了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丧家狗。陆二禄说,我的事你不用担心,生活问题也有办法,我揽到了一个大工程,很快就能挣到一大笔钱。你现在把你自己照顾好,我也就放心了。

大工程?春枝吃惊地问什么大工程。陆二禄觉得不便多说,毕竟工程还没到手。陆二禄轻描淡写地说,是一个修路的工程,工程还没开始。

春枝连声追问怎么揽到的,两手空空拿什么去做工程。陆二禄不想说,但不说又不行。只好继续含糊地说,是李书记答应的一个工程,具体怎么做,等工程下来再说。

李书记?哪个李书记。当得知是市委李书记时,春枝有点不能相信。她说,那几年你有钱,都高攀不上人家李书记。现在你倒霉了,怎么反倒攀上人家了。

陆二禄想结束这个话题,他心虚地说,去年我们就有联系,毛纺厂卖给我,就是李书记帮的忙。

春枝的双眼暗淡了下来,脸上明显地表现出了极度的失望。低着头沉默一阵,春枝突然哭了起来,哭几声,又抬起头说,你折腾得我都害怕了,进监狱,闹离婚,把一个好好的家都败了,你就不能收回心来,再过咱们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日子?

陆二禄知道春枝的意思,他也知道他不可能收回心来,更不可能过什么安稳日子。这些他无法向她说清,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他觉得真不该说李书记,更不该提工程。其实根本就不该来。看着明显瘦了一圈的春枝,陆二禄心里更加愧疚。他想走,立即觉得这样走更是没良心。应该安慰安慰她。陆二禄叹口气,到厨房找一块毛巾递给她。春枝捏了毛巾并不擦泪,而是就那么在手里捏着。陆二禄还是忍不住,接过毛巾给她擦干了眼泪。

她立即不哭了。然后问他现在住在哪里,她一直担心他,多次打听都没打听到一点消息。

到底是结发妻子,不论怎么还是一家人。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没良心。他想,等挣了钱,一定给她一大笔,再不让她做小生意,让她好好过几天舒心日子。陆二禄想抱抱她,但又忍了。但他判断出她不会有男朋友,她现在最需要的,也许就是丈夫的亲吻。当然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他试探着说,没有一个男人也不行,想没想过再找一个。

春枝一下生气了,说,你以为我像你,见一个爱一个。你以为我还十八岁,还有媒人上门介绍对象。你把我糟蹋老了,糟蹋成快四十岁的老婆子了,四十多岁的老婆子谁还要?你让我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你让我再养一个六七十岁的老爹?

陆二禄动情了一下将她揽住。她一下全身扑进了他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默默地将她抱上床,紧紧地抱在怀里。抱一阵,她止了哭,开始抚摸他的脸,然后悄声说,你瘦了。

他什么都不说,含了泪无言地开始亲吻她的脸。她一下也动了情,双手紧紧地搂了他,身子也开始在他怀里扭动。他知道接下来他还得干什么。还没将她的衣服完全脱尽,她就进入了状态而且呻吟不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