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7

所谓商人?十(7)

春枝躺着不动。丁娟将碗放到一边,将春枝扶起,说,什么是丈夫,爱你,才是你的夫,不爱你,那就是王八蛋,不但和你没一点关系,还会给你带来麻烦,带来痛苦。所以说丈夫,一丈之内是你的夫,离开一丈,那就不知是谁的夫了。他现在既然已经不爱你,既然他已经背叛了你,你还留恋他干什么。如果是我,我早恨死了他,早一脚先把他蹬到门外。现在的社会,谁离开谁不能活,况且如果要离婚,他肯定得给你一大笔钱。有一大笔钱,你想玩什么样的男人就玩什么样的男人,想找什么样的丈夫就找什么样的丈夫。你一辈子生活无忧无虑,你还要他干什么。

丁娟让春枝靠了被子半躺着,然后将碗端起,喂春枝吃饭。春枝急忙自己接过碗,慢慢吃了起来。

等春枝将一碗酸拌面汤吃完,丁娟问,你见没见过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你觉得她长得怎么样。

春枝不开口。丁娟继续说,她不仅长得绝世无双,而且还是大学毕业,还很会做生意,还会说外语。把她放在这个家里比比,你觉得怎么样。

丁娟继续说,遇到这样的狐狸精女人,别说是你,谁都比不过她,谁都没有办法。陆二禄遇到她,也是在劫难逃。古人说女人是祸水,为什么?就是说女人太厉害了,男人一旦被迷倒,就像喝了***,就像使了换心法,即使是去死,即使是去跳火坑,即使是丢掉国家江山,九牛二虎,你也别想把他拉回来。

丁娟说,陈小玉已经怀了陆二禄的孩子,这次出去,他们就在一起过日子,要想让他们分开,别说人,就是天神,也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你想挽回,根本就不可能。如果再拗下去,结果只能是两种:一种是他俩远走高飞,到南方那些大城市,做生意买别墅过神仙日子;另一种是起诉到法院。凭他有钱有关系,法院很快就会判你们离婚。到那时,你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和陆二禄成了仇人,他不管你,你在这个城里都没法待下去。作为陆二禄的朋友,一方面是陆二禄求我来开导开导你,另一方面,咱们都是女人,我也同情你,想给你指一条出路,让你不吵不闹,也不失去现在的生活,也不完全失去现在的丈夫,一举几得,你看怎么样。

春枝有了认真听的表情。丁娟感觉春枝能够接受这样的条件,也说明春枝不是个糊涂村妇,她也明白目前的处境,也想找一种解决的办法。丁娟故意停一阵,才说,陆二禄是个有良心的人,他看在你们一起生活多年的分上,他也希望你以后生活得幸福,儿子也生活得幸福,所以,他答应只办一个离婚手续,你仍然可以生活在这个家,他仍然会照顾你们母子,就像没离婚一样。如果你想要一笔钱做保证,你可以讲个数,我再和他商量。

春枝突然很伤心地大哭起来。哭一阵,又强止住,说,没有他,生活我倒不怕,我是丢不起这个人,离了婚,让我再怎么有脸去见人。

竟然是这种老式的想法。丁娟知道她已经开始动摇。丁娟将枕巾拿起来给她擦去眼泪,说,这个我可以和陆二禄说,你们悄悄去办个手续,不要对外声张,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相反,如果你闹下去,闹到法院再离掉,那才叫丢人又现眼。

离就离吧。想到离,春枝的心缩成一团,浑身都往一处抽搐。她无论如何不能甘心。想到当年的爱,她更是要憋过气去。那是农历八月十五,他俩已经订了婚还没结婚,说好了这天陆二禄带着月饼羊肉来她家。从早上她就盼,到中午她就有点等不及,可等到下午他还没来。她简直急坏了,脑子里冒出的,全是凶险不测。他家离她家有四十几里,中间要过一条四五十米宽的河,如果不想绕道,就近有根独木桥可过河。独木桥用碗口粗的独木连接而成,下面虽有木头顶着,但走在上面也晃晃悠悠。他会不会从上面掉到河里。这个念头死死地盘旋在她的脑中。等到晚上仍不见他的影子,她再也不能等了。她坚信可能是路上出事了。待父母睡着,她偷偷起来,手里提一根木棒,然后不顾一切上了路。那时,许多人家养了狗,每路过一个村庄,她都会受到群狗的围攻。好在她手里有木棒,好在当时她什么都不怕,事实上也忘了怕什么。后来她常常想起这事,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有那么大的胆量。好在那时的治安很好,虽然路过每个村庄都要惊起村里的狗和村里的人,但村民们不但没有一个起坏心,还有不少人问长问短。但她只能撒谎说去寻找弟弟。来到河边,只见到河水滔滔。放声喊,也没有一点回音。她只好到附近的村子里问,问听没听说有人掉到河里。问不到消息,她当然不能甘心。她再次跑到河边,然后双手抱住独木,摸黑爬到了对岸。她只去过一次他家,白天她可以找到,晚上她却辨不清在哪里。只好坐到天明再走。快到他们村里时,她竟然在路上碰到了他。他说本家的一个堂叔死了,办丧事走不开,只能今天一早上路。

春枝双手捂着胸哭几声,所有的悲痛一下化作了仇恨。这样没良心的男人,还要他干什么。她哭一阵,狠了心说,我要他赔我的青春损失,赔我和儿子后半辈子的生活,他得给我二十万,不然我就去死,我死我也不让他好活。

这个可怜的女人,竟然只要二十万。丁娟心里不禁涌上一股同情。丁娟悲伤地说,嫂子,这些你放心,陆二禄不是没良心的人,他说了,要保证你们母子生活得很好,别说你要二十万,就是要得再多,他也会想办法,我去和他讲。

春枝欲言又止,好像还有什么话说。丁娟等半天,春枝终于也没说。丁娟想问,但又觉得她还能说什么?两人生活这么多年,彼此已经成为对方的一个部分,如果单纯理解成爱情难舍,确实显得肤浅轻薄,再说,像她这样的老式女人,怎么能够轻易放弃自己的男人。但不放弃,她又能怎么样,情况肯定会更糟。丁娟心里叹了一声,再劝说一阵,要她一定要往开了想。春枝虽然仍不吭声,但脸色明显平静了许多。

丁娟清楚,春枝已经默认了。

丁娟来到陆二禄的房间,陆二禄正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看来他也并不轻松。丁娟故意轻松地说,这下你可称心如意了,一妻一妾,想要大的要大的,想要小的要小的,但我不知道你还想要什么。

陆二禄无可奈何地笑笑。丁娟说,她已经同意了,离婚不离家,她还需要你照顾,但你得给她一点保证金。她也没多要,给二十万就行了。

陆二禄有点不敢相信。但又不像是开玩笑。他想知道春枝是怎么答应的。丁娟说,你们男人没了良心,女人还能怎么办,只好认倒霉呗。

见陆二禄低了头不做声,丁娟又说,小玉正式进门后,你最好劝春枝搬过去和你妈一起住,要不然小玉也受不了,到时会弄得你焦头烂额。

陆二禄说,那当然,你以为我会真的把两个女人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