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看到一旁有只断了一半的空竹筒,她走过去,拿了过来,把竹筒的一端贴在青年男子的胸前,将耳朵贴了上去,只听见从竹筒里传来极其微弱的心跳声“嘭……嘭……”
苏小小冲老翁招招手:“你来听!”
老翁半信半疑地朝着木板床走过去,俯身把耳朵凑在竹筒上一听,一双眼睛眨了眨,嘴角咧开来,双膝一弯,跪倒在苏小小的面前:“公子,求你救救小人的主人吧!小人来世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苏小小摇摇头:“医者父母心,我也不需要你的报答,只要你好好地说说你家主人倒底是得了什么病,怎么‘死’的,我看有没有法子能救得活他。”
老翁说:“我家主子姓张名华,从前家里也是书香门弟,只是少爷从小身子骨儿弱,前些日子参加童生试,多熬了几晚上,便开始咳嗽,少夫人让他歇着,他却总是不听,硬撑着说参加完年考就好,谁曾想年考时出的题目竟然是我家主子从来没有见过的题,他心中一急,在应试监里便吐了血,回来后身子便越发不行。”
老翁说着,擦了擦老脸上的泪水:“当时也请了许多大夫来看瞧,每位大夫的意见都不一样,张大夫说是肺火刑金,李大夫说是肾水不足,药倒是吃了不少,钱也花了不少,可是却总不见好。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前些天放榜,他去看了榜回来,才走到屋门口,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就此不动了。老奴请了好些医生来看,都说是死了!”
“只是少爷病了这么些时候,家底早就空了,便连一口薄棺也置办不了,唯一还能值些钱的便是这座老宅子,所以少夫人没有办法才想起把这宅子给卖了,好敛了少爷!”
老翁说完又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老泪,那边厢在碧桃怀里的少夫人悠悠醒转过来,她抬起头来听到老翁的话,也是暗自垂泪不休。
苏小小咬咬牙:“你们别哭了,我试试吧!”
她挠挠头心想:曾经在教科书上看过假死的病症,想不到居然让穿越过来的自己遇上了,这年轻人假死已经三天,如果不赶快让他恢复意识,只怕就要变成真死了。
苏小小站到木板床边,翻开张华的眼皮,用手轻轻压了压他的瞳孔,只见他的瞳孔散大片刻后又恢复了圆形,这更加说明此人是假死无疑。
苏小小回过头去,只见张氏少夫人头上插着一枝簪,银质的簪头,颇为锋利。她走过去,伸手一取,将银簪取了下来。
张氏一头乌发,倾泄而下,老翁大喝一声:“公子休得无礼,调戏我家主母。”
苏小小一愣,低头瞥见张氏一脸羞红的娇羞模样,她才想起自己现在做的男子打扮,刚才伸手取下张氏头簪的举动当真是轻浮至极,颇有调戏年轻寡妇的嫌疑。
“对不住!事情紧急,只有夫人的这只银簪合用!”苏小小朝两人微微恭身,她握着银簪朝张华走过去。
苏小小卷起张华的袖子,紧握银簪在张华指端用力一扎,青紫色的指头上出现一个血洞,用力一挤,一股青中带红的瘀血流了出来。
苏小小手下极快,不过片刻功夫,便将张华的右手五指全都扎出五个洞来,挤出五股紫黑的瘀血。只听得床上张华“哎哟”
一声长长的呻吟从喉咙里传了出来。
“啊!夫君!你活过来了,你真的活过来了?”张氏又惊又喜扑了过去。
苏小小伸手拦住她,此刻四周已经站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们,大家对苏小小的举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苏小小只当作没有听见,她从怀里取出半截被小金啃剩下的百年老参,扔给张氏:“让你家老仆熬成汤,给你家相公灌下去!”
张氏接过老参,眼睛里又盈满泪水,转过身去叫老翁道:“张义,请照这位公子所说的做。”不多会儿,老翁便将人参汤端了上来。
苏小小看张华指尖的流血转为红色,便让张义把参汤给张华灌进嘴里。
参汤水下肚,只听得张华的肚子里发出一阵哗哗的声音,肚腹鼓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张华噼噼啪啪打了好几个屁。周围围观的人群纷纷四散躲开,却又不想放弃看热闹的机会。
苏小小站在木板床前,仔细地查看张华的情况:“再来一碗参汤!”
四百年的老参,虽然比不过千年老参吊命的功效,但若是这老参汤都不能把张华给拉回来,苏小小也不知道在这个时空还有什么东西她能利用得上。
又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灌下去,“哎哟!”一声,张华的手抽动起来,他缓缓地张了眼睛,四处张望。
“夫君!”张氏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扑到张华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四周围观的人纷纷鼓起掌来,有女人用倾慕的口吻说:“哎呀!这位医者好帅,是谁啊?”
张义上前一步,老泪纵横地跪在苏小小的面前:“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苏小小一怔:“小姓苏!”
“苏?”围观的人群中有人看到苏小小衣角处国相府的标记,不由得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苏国相府上的公子,真正是好医术啊!活死人,生白骨,这份医心医德只怕天下无人能及!”
苏小小脸上有些尴尬,她起初的本意不过是想来买下这家店铺,没有想到歪打正着地救活张华,现在张华不用装敛,也不用买棺材,看来这笔买卖是要泡汤了。
不过,救活一个人的感觉倒也真是不错。苏小小想着,看张华无虞,她带着碧桃打算离开。
张氏扶着张华在木板床上坐了起来,张华看起来仍然极为虚弱,不过脸上青黑色的死气退去不少。
苏小小走过去,握住张华的腕脉摸摸,只觉得脉搏虽然微弱,但是有根柔和,比起刚才脉息全无,自然是强了许多。
“嗯!你家相公尚需要好好调理一番,身体会慢慢恢复起来,他的这个肺疾,却不能根治,此生都不能再劳累!”
张氏“噗通”一声跪倒在苏小小面前:“苏神医救命之恩,小女子定当报答!”
“不必,不必!”
周围的人把目光都投到苏小小的身上,一时之间,“神医啊!这份医术当真无愧是苏国相府里的人啊!”
“不知是苏家的那位公子呢?”
碧桃有些自得地上前一步,骄傲地说:“这是我们苏家的嫡小姐呢!”
“苏家的嫡小姐,可不就是那个傻子?”
“哎呀!那个傻子吗?怎么现在看
起来,好象没事了呢?”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把目光投到苏小小的身上,苏小小有些窘迫,她朝着门边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你家相公需得米粥养胃,和药缓缓调理,现在应该并无大碍!我……先行告退!”
“恩公请留步!”张氏站起身来,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交给苏小小说:“这是这间小宅的屋契,恩公救了我家相公,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这张屋契……”
“这个……”
张氏接着说:“我相公身子弱,也不能参加这应试,留在大邑都城也没有意义,不如回乡下老宅慢慢调养,所以这个屋子我们留着也没用!所以请恩人收下这张屋契!”
听见张氏如此说,苏小小站住脚步,她对这间小铺倒是真的很满意!
“这样吧,你的这个屋子原本准备卖多少钱?我还是把银子给你吧!”苏小小摸摸怀里的银票,准备掏出来。
“不必了!”张氏想阻拦。
“不给钱,那怎么能要你的这么大一所宅子呢?”
苏小小作势要走,张氏扑过来,拉住苏小小的衣襟下摆,哀求地说:“恩公……”
“这样吧,一百两银子!”
“嘶!”周围的人们倒吸一口冷气,议论纷纷这个价格真是太低了,这么大的一间铺面,再加上后面的一个小院,按照市场价格怎么也得要个三五百两银子,现在才一两银子就卖了出去,苏小小可真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张华从木板床上缓缓坐了起来,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定定地指向苏小小,他病了多日,原本皮包骨头,此刻发狠地盯着苏小小,眼神竟然有几分狰狞。
苏小小吓了一跳,只见张氏回过身去扶住张华的手臂,温柔地向他解释:“相公,这位是苏……小姐,是他救了你的性命,我决定把这家小铺让给苏小姐,我们回乡下去安心养病!”
张华目光呆滞地点点头,张氏抬起头来看着苏小小,深深地叹口气:“苏小姐,你也看到了,我家相公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拿着这个房契也没有用,不如换成银子回到乡下去安静过活!”
听张氏这样说,苏小小也就决定不再推辞,她从荷包里拿出三张百元银票塞到张氏的手里:“好吧,我们成交吧!”
张氏死活不肯收下,她退了两张回来,硬塞进苏小小的手里。
苏小小无奈,只能收下银票,张氏又说:“苏姑娘,您看我家相公身子还没有完全康复,还望您能宽限几天,等他的身体全都好了,我们再搬走!你看可否?”
“没有问题!”苏小小点点头,她现在还用不上这间宅子,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张氏和张义千恩万谢,张义把苏小小送出了门。
走出这件老宅子,苏小小才发现天色已晚,街上行人脚步匆匆,四周还跟着些看热闹的闲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苏小小手里攥着那张地契,只觉得心情无限好,好歹也算是个地主了不是!她嘴角噙着笑带着碧桃走回苏府。
远远地在拐角处,看见一顶绿呢四抬檀木大轿停在府门口,苏忠元正从府里送了个什么人出来,那人的气势不小,颇为倨傲,鼻孔朝天地坐上了绿呢大轿,离开了苏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