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
宣绫靖情不自禁地默默唤了一声,随后才又自嘲地抿了抿唇,竭力回过了神来。
“东帝,你无事吧?”宣绫靖打量了一眼慕亦弦的左腕,见他左腕里的动静已经平息了下来,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慕亦弦的视线沉沉落在她的身上,在东渊四公主如此惨状的冰棺前,她根本无法坦然对视他的眼眸,只能飞速瞥开。
可她却未曾注意到,慕亦弦那盯着她纯黑眸子里,似有波涛席卷滚滚,不同于死寂无波,不同于惊天杀意,却又难以一眼看透。
“无妨。”慕亦弦沉沉瞥了一眼那飞速避开他视线的女子,冷寂的眉眼里似乎泛过一丝波澜,嗓音虽仍是淡淡,可恍惚间,却多了几分微不可查的柔和。
宣绫靖满心都在东渊四公主的死状上,根本顾不得分辨慕亦弦此刻的微弱变化。
“可要先将四公主……”宣绫靖满心复杂地扫了一眼被钉在冰棺内的女子,只觉嗓子干哑生痛。
宣绫靖话说到一半,慕亦弦却忽然打断道,“有阵相护,无法碰触。”
他的嗓音莫名的沉,又莫名的叹,直让闻者便能感觉到满心的沉重与无奈!
阵?
宣绫靖诧然地仔细扫了一眼冰棺之内,并未察觉什么问题,这才仔细打量着那钉着四肢的骨钉。
她眯着眼细致地打量着,果然在那骨钉之上看到密密麻麻细小的刻纹,不过骨钉浸染了太多的血渍,又被钉入了骨中,根本无法看清上面究竟刻着什么。
宣绫靖试探地往棺内探了探手,便感觉像是有一道厉鞭狠狠抽在了手上!
她咬了咬牙,继续往内探着,便感觉一股极大的反噬力毫不留情地向她冲击而来。
她猝不及防,猛得向后跌去,可却并没有跌入水中的湿冷透骨感,反而落入了一个冰冷却又厚实的胸膛,熟悉的感觉一瞬从心底冒上心尖,让她情不自禁地满是酸涩地颤了颤。
她回过神来,忙得从慕亦弦怀中挣脱站定,疏离而有礼地道了句谢谢。
久久不见慕亦弦回声,她眉眼轻抬,竟见慕亦弦仍旧维持着先前半搂着她的举动,右手微弯地悬在半空,似乎……
宣绫靖心一颤,不敢置信地再次打量了一眼慕亦弦的神情。
似乎……有一丝失落?
再细看,却又只剩沉如暮霭的深邃,让人难以企及与探究。
她竭力将这丝不知是不是错觉的念头驱逐出思绪,这才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的大红冰棺来。
嗓音仍旧有些喑哑,却还是问道,“可需要本宫想办法破阵?”
慕亦弦视线沉沉难明地扫过她一眼,沉默了良久,才淡淡摇了摇,“暂时破不了,先下去吧。”
宣绫靖愕然地顿了顿,却没再多说,只默默点了点头。
而她刚一点头,慕亦弦便是拦腰搂住她,脚下轻点,便从湖泊中央掠回了岸上。
惊楚迅速近前,一副听候指令的模样。
慕亦弦却是淡淡扫过一眼,视线似乎在闻人越身上停留了一阵,才又看向宣绫靖,道,“长公主有何提议?”
宣绫靖错愕地瞧了一眼慕亦弦,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眼前的人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明明还是那般冷寂淡漠,明明还是那般寒冽幽冷,可就是莫名其妙,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难道,是风引穹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宣绫靖心中一紧,忙得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周遭。
而周身所处给她的感觉还是一般无二,虽然身处在潺潺流水的山洞里,明明没有阴森的感觉,可却给她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感。
宣绫靖这才满是沉重地摇了摇头,“看不出问题,可此地明显有些不对劲,呆在此地怕是也看不出什么,还是四处看看才能判断。”
说完,宣绫靖才又看向闻人越道,“师兄,你先前不是感应到师父在此吗?不妨我们一边找师父一边探探此地的情况。”
“好。”慕亦弦与闻人越同时应了声好。
宣绫靖便没再多说什么,只道,“那好,准备一下,我来探路。”
说完,便先向着唯一的洞口走去。
闻人越有些怪异地瞧了慕亦弦一眼,先前慕亦弦打量他的那一眼,似乎带着一丝疑惑不解……
而刚刚他们异口同声应好之时,他发觉慕亦弦又是疑惑地瞧了他一眼,似在思考什么疑问。
但此刻宣绫靖已然向着洞口而去,闻人越也只好暂时敛下心中的疑惑,与慕亦弦一同追上宣绫靖的步伐。
而慕亦弦快他一步,已然紧跟在宣绫靖身边,认真提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可一路从洞口而入,宣绫靖并未感觉到有什么阵法的危机,可那种没有由来的毛骨悚然感却在她的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而走了一个时辰后,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洞口,宣绫靖才能确定,这里有她完全感应不到的阵法存在,起码,有迷踪效果。
在他们走的这一个时辰里,慕亦弦与闻人越还有那些亲卫也都在仔仔细细地分辨周围的山壁是否另有通道,可他们一路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更没有经历任何分岔口的选择,就绕了一圈回到了原点。
这地方,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条环形通道,那就只剩一种可能,阵法。
发觉了阵法的存在,宣绫靖便也不再随意走动了,反而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束火把,仔仔细细打量着地面与山壁来。
见她认真观察推衍阵法,闻人越与慕亦弦便都不在吱声的护在周围,以防风引穹暗中偷袭。
就这般,静静过去了一个时辰,宣绫靖却仍是一无所获,反而莫名的感觉有些疲乏,难道是方才寻找阵法太过专注耗费了心神?
宣绫靖揉了揉额角,想要打起精神来,却感觉没有多大的效果。
她刚想休息一下恢复一下心力再继续探阵,闻人越却是忽然凝重地道,“这阵,有些诡异!好像在剥夺精气心力。”
宣绫靖本还有些疲乏的心神瞬间紧绷起来,目光沉重地看向闻人越,却一瞬发现了问题所在。
阿越师兄的头发,越发死败了。
先前有过慕亦弦的内息调养后,阿越师兄的头发虽然仍是苍白,但依稀尚能看见丝丝生机润泽,不像此刻,全然灰败,黯淡无光了起来。
这阵,果然在剥夺生机!
命阵?
宣绫靖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东渊太后所用的那个阵来!
当初那命阵不也正是诡异的夺旁人的生机气运吗?
他们现在,竟是在一处命阵中?
风引穹到底要干什么?或者说,风引穹剥夺他们的精气心力亦或是生机气运又究竟要干什么?
宣绫靖心中一瞬掠过无数的疑惑,可此刻思绪太杂,她根本没有心力去一点一点理清楚。
“此地不能久留!”
闻人越忽然沉声道,便是立即从怀中再次取出了龟壳与铜钱,他正要划破指尖,却被宣绫靖匆忙阻止。
“师兄不可!这阵本就剥夺生机,如果你再强行卜卦,反噬生机,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无妨,不是还有你们吗?”闻人越噙着一丝从容安然地笑容,细细打量了一眼宣绫靖,随后,视线却有些莫名地落到了慕亦弦的身上。
“再说了,我也不是企图破阵,只是再次感应师父的位置,耗不了多少心力。”随后,闻人越才收回视线,定定地瞧着宣绫靖,话音之中,满是坚毅。
见闻人越心意已决,宣绫靖也不好再开口,只能见着闻人越划破指尖,将三枚铜钱全全沾上他的血液,丢入了龟壳之内,再次落卦。
在落卦的一瞬间,闻人越的面色顷刻苍白下去,他忍不住地咳了咳,慕亦弦却敛着眉,扶住他,向他体内输着内息。
闻人越摇了摇头,阻了慕亦弦的动作。
“损耗心血之力与之前过耗精力不同,内息没什么用。”
阻了慕亦弦,闻人越才认真打量着落下的卦来,而后沉思片刻,将铜钱一一摆在手中,沿着他们先前所走的通道继续走了起来!
宣绫靖与慕亦弦都不曾出声打扰,直到他们走到一处,闻人越忽然顿住脚步,惊叹一声,“有动静了!”
宣绫靖便看见本是放在闻人越掌心的铜钱忽然莫名其妙地从他手中挣脱,撞向了面前的一处山壁,而后叮地一声落到了地面。
闻人越弯腰拾起铜钱,略带急促地道,“阿靖师妹,你看看,这里可有洞口!”
宣绫靖见闻人越面色不好,便也没有多问,直接走到那山壁前,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
她轻轻地摸着眼前的山壁,细细地感觉着不对劲之处,可却并未发觉任何问题。
她不由微微蹙了眉,却更加仔细地分辨起来。
可就在她分辨之时,闻人越掌心的三枚的铜钱却忽然再次莫名其妙的动了起来,可这一刻,却并不是撞在山壁之上落地,而是依次贴合在了山壁之上的三处。
宣绫靖惊疑地看了一眼闻人越,却见闻人越亦是一脸诧然之色。
对视上宣绫靖惊疑的神色,闻人越思了思,才道,“应该是师父在暗中指点。我先前利用心血之力,也正是想试试能不能让师父感应到我们。”
宣绫靖这才放下惊疑,尤其专注地打量起铜钱贴合的三处来。
有了铜钱的贴合之后,宣绫靖发觉这处山壁表面竟然很明显地出现了阵法之力的波动,那铜钱贴合之处,竟像是直接打开了这处阵法的遮掩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