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雷哲林

时节到了冬至,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刮过脸颊的风有转化为冰刀的趋势。虽然这并非一年四季最冷的时候,但它的气温已让许多人换上了厚衣服。

广场上有许多饭后散步的市民,其中就有不少人穿上了保暖的羽绒服,兴许他们还添了一条秋裤。

天冷了要注意保暖预防感冒,但雷哲林并未对这越来越冷的天气做出特别大的反应,他只是将原来的棒球服换成了一件稍厚一毫米的连帽外套。

在跳舞的时候,他还会脱掉外套。哪怕只穿一件单薄的短袖,这种天气也不足以使他感到寒冷。更何况他不喜欢身上穿着太多衣服,无论做什么,他都喜欢轻装上阵。

夜晚的人民广场十分热闹。人民广场是川桐市最大的广场,它就建在火车站的正前方。人们经过这广场的时候可以感受到这座小城市的悠闲生活。

一群大妈跟着凤凰传奇的歌曲跳着广场舞,神情十分欢快陶醉。一群大爷穿着统一的白衣服打着太极拳,神情十分正经严肃。地上摆着一排圆锥体塑料桩,有几个初中生踏着轮滑鞋在练习绕桩。一个姑娘踩着长板在人群中滑行穿梭,姿态看上去十分飘逸优美。

还有一帮青年在一片空地上跳着一种独特的舞步,雷哲林便在其中。雷哲林经常与曳舞社的朋友们来人民广场跳曳步舞,他们从初中跳到了高中。每次跳曳步舞他们都会博得众人的眼球,成为广场上的一大亮点。

今天除了去广场跳曳步舞之外,雷哲林还要去干另外两件事,其中之一便是去商店买一件礼物。这礼物很重要,将助他取得朱颜的原谅——在朱颜离开自己足足两个月后,他才决定去挽回朱颜。

雷哲林知道任何女生对口红都是无法抗拒的,他打算为朱颜买一支尊贵的口红。雷哲林了解女生,但他并不了解口红,所以他叫了徐雪来帮他选挑口红。徐雪是雷哲林的同班同学,两人的关系很好。

徐雪知道雷哲林是个四处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她一见面就打趣道:“买口红是要送给哪个女朋友呀?”

雷哲林回答:“不告诉你,你只管帮我挑就行了。”

在和朱颜交往的同时,雷哲林还和另一个叫杜沙沙的女生暧昧不清,杜沙沙便是那天和他在小亭子里手拉手嘴碰嘴的卷发女生,他与杜沙沙相识于高中的迎新晚会。

那天的迎新晚会十分精彩,尤其是他的曳步舞。他表演完曳步舞后去到台下休息,一边看节目一边用手机QQ与朱颜聊天。

晚会散场时,杜沙沙走过去轻轻拍拍雷哲林的肩,向雷哲林搭讪道:“这位同学,你跳的舞不太一样。”

有女生向自己拍肩搭讪,雷哲林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是常有的事。每次有女生向他搭讪,他心里便免不了要为自己的魅力得意一番。

当然,他不会让心里的得意流露出来。他只问:“有何不太一样?”

“你跳的舞看上去很疯狂。”

“疯狂倒也算个不错的形容。”

“对。”杜沙沙转而问道,“同学你身上带餐巾纸了吗?”

雷哲林觉得自己刚才得意过早了——看来对方的真正目的只是想借餐巾纸,而非与自己搭讪,那些疑似搭讪的话是为了给真正目的做铺垫用的。

雷哲林摸摸口袋,发现身上并没有带纸。他见眼前这个女生头发卷卷两眼闪闪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便让其稍等片刻。他跑去向徐雪借了一包餐巾纸,然后把这包餐巾纸借给了杜沙沙。

“谢谢。”杜沙沙接过餐巾纸说道,“同学你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吧,因为就算是小小的一包餐巾纸,我也要还给你的。”

雷哲林又觉得自己刚才没有得意过早——通常情况下,借纸是不必还的。看来对方的真正目的还是想与自己搭讪,借餐巾纸只是为了让搭讪变得婉转而自然。

不过,雷哲林作为一个有女朋友的有妇之夫,按理说不能随便将电话号码留给其他女生,但雷哲林想反正朱颜也不会知道,便毫不犹豫地把电话号码告诉了杜沙沙。

有了雷哲林的电话号码之后,杜沙沙便经常与雷哲林联系,经常去雷哲林的班级找他玩。虽然已经有了女朋友,但雷哲林却没有和其他女生保持该有的距离。

他一直认为花心是男人的本色,雄狮身边总是围着许多母狮,如果一个男人能像一头雄狮那样强大且有魅力,那他便有花心的资本。

雷哲林并未向杜沙沙道明自己已有女友,他与杜沙沙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旁人见了这种亲密都会怀疑他们在谈恋爱。同时和多个女生保持交往的关系,雷哲林就得想办法不让这些关系碰到一起,否则便会很麻烦。

反正朱颜远在一中,因此雷哲林并不担心。但他没想到那天朱颜会突然来找自己,还给她撞见了自己与杜沙沙幽会的场面。

朱颜要与自己分手,雷哲林打电话想挽留,可朱颜一直不接他电话。打了几天后他便放弃了,因为他觉得朱颜与自己分手其实也无所谓——虽然朱颜漂亮又独特,但他的生活并非没有朱颜不可。

酒吧里社团里学校里,雷哲林在许多地方认识了许多朋友。这些朋友以男生居多,但女生也有不少,且这些女生和他都有一点暧昧关系。只要他想,这些女生朋友都可以变成他的女朋友。

没了朱颜,他还有杜沙沙,还有其他女生。所以朱颜离开后的这两个月里,他几乎没有怀念过朱颜,朱颜的离开没有让他感到怅然若失。

虽然他对朱颜的离开无所谓,但当他得知朱颜被人非礼骚扰时,内心是十分有所谓的。像一头雄狮保护狮群一样,他对远在一中的朱颜起了保护欲望,这保护欲望唤醒了他对朱颜的爱意。

他找了一帮兄弟将胡威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他想着哪天有必要去一趟川桐一中将朱颜挽回——他有把握将朱颜挽回。许久不见朱颜,怎能不为她准备一件礼物呢?

他告诉徐雪在帮他挑口红时不要考虑价格,哪种口红最好最让女生喜欢就选哪种。徐雪知道雷哲林除了是个花花公子,还是个富家子弟,她知道雷哲林买东西从不看标价,花起钱来大手大脚。

最后她帮雷哲林挑了一支价格上千的口红,雷哲林毫不犹豫地刷卡付钱了。雷哲林不会心疼这点钱,因为他的家境十分富裕。

他父亲是本市公安局的局长,母亲是一家餐厅的总经理,他家的收入水平不容小觑。且雷哲林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来与他均分零用钱。

买好口红,徐雪问:“你今晚有什么安排?”

雷哲林回答:“去广场跳跳鬼步舞,跳完后还有一场架要打。”

徐雪说:“你打人的时候把握分寸啊,不要打出事了。”听到自己的同学要去打架,徐雪并不感到吃惊与担心。她知道雷哲林除了是个花花公子、富家子弟之外,同时也是个无人能敌的混混老大。

“放心,”雷哲林回答,“我只打算把一锅火锅汤泼到那个倒霉鬼身上,因为他就是那样对团子的。”

“呃,好吧,可怜的团子。那你现在打算干嘛?”

“请你去吃肯德基,然后送你回家。”

将徐雪送回家后,雷哲林也要回自己家里换荧光裤了。事实上他今晚根本不想回家,因为他父亲今晚不加班,可能会待在家里。

而他一点也不想见到他的父亲——他惧怕其父,也憎恨其父。从小到大,他父亲给他的印象只有暴力,对他的暴力,对他母亲的暴力。

若不是穿着荧光裤跳舞更有感觉更炫酷,他绝不会回家换裤子。

回到家里,雷哲林却没有看见父亲。他看见的是一片狼藉的客厅,以及坐在狼藉中的母亲。雷哲林一看便知父母又大吵了一架,吵完后父亲摔门而出,母亲在家里流泪。

无辜的垃圾桶被踢翻在地,垃圾散了一片。可怜的客桌则被踹了一大脚,位置歪向一边。地板上躺着许多锋利尖锐的陶瓷碎片,从碎片数量上看,绝对不止一个瓷器受到了重摔。家里的空气十分沉重。

雷母见雷哲林回家了赶忙擦去眼泪,问雷哲林吃饭了没有。雷哲林一路踢开地上的杂物坐到母亲对面,他看见母亲脸上有五条明显的红印,嘴角有一丝凝固的血迹。

他知道母亲又挨了父亲许多巴掌,十分心疼母亲。他不回答自己有没有吃饭,只是反问道:“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不等雷母说话,雷哲林便起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一下子往床上倒去,那些父亲殴打母亲的画面闪过脑际。他的牙齿咯咯作响,他对父亲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他又想起小时候自己只是将零食倒进了马桶里,父亲却因此将拳头挥在自己脸上。他想起小时候自己喜欢用左手吃饭,父亲却用皮带逼迫自己改用右手……

雷哲林心情极度烦躁,他用力摇了摇脑袋,想把有关父亲的暴力画面甩到地上去。他把为朱颜准备的礼物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换上荧光裤走出房间。

他母亲担心他还没有吃晚饭,便去厨房为他煮面条,见雷哲林正好出来了便叫他去吃面条,问他要加多少鱼子酱。

雷哲林已经吃了肯德基不想再吃其他东西,可他母亲已经将面条端出来了。平时他母亲也会给雷哲林端去水果或者蛋糕,雷哲林若是不想吃的话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不过这次他却看了一眼那碗面条,虽然没有食欲,但他决定多少吃一点。

雷母开始收拾狼藉的客厅,她边收拾边说:“儿子,以后爸爸妈妈尽量少吵架。你爸爸最近脾气不好,我们尽量少与他计较。”

“他脾气变好变坏都无所谓。”雷哲林胡乱吞下几口面,“我明天想去川桐一中看看,你开车送我去罢。”

“好!”雷母说,“儿子你吃慢些!”

雷哲林又扒了几口面,“我吃完了,跳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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