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山路的拐角处赫然站着一个头戴草帽的农夫。那农夫约摸五十岁上下,看上去有些苍老,可他的身形看上去十分结实有力。
他肤色棕黑,似乎把山间泥土的颜色涂在了皮肤上。他面色沉重,仿佛把一座大山的重量压在了脸上。农夫穿着一件又脏又破的红色汗衫,踩着一双过时的皮头布鞋。
他背着一个背篓,就那样一动不动站立着,两只深陷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金牧原五人。他的目光像洞穴一样深不见底,五人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可怕的目光。
让人最为害怕的是,农夫手里提着一把镰刀。那镰刀的刀柄颇长,刀身像朔月间的月亮那样弯而尖,而刀身的长度至少有20厘米。
镰刀的刀头十分尖锐,刀刃银白程亮,散发着一股瘆人的寒意,看上去锋利无比。
冬灵不敢直视农夫,“那个人好可怕啊,他拿着一把刀!”
金牧原故作轻松道:“别担心,一把镰刀而已。”
吕娅问:“柳风你说的影子该不会就是那个人吧?”
“我感觉是,他从林子里绕到我们前面去了!”
铁罗也不太敢直视农夫,“咱们居然被人跟踪了,太可怕了。”
冬灵问:“那人为什么一动不动看着我们啊,他想干吗?”
金牧原深吸一口气,“我过去问问就知道了,你们在这等我。”
“妈的,我和你一起去。”冯柳风说。
两人正要走过去,那农夫却拖着镰刀朝五人走来了。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十分有力度。
金牧原心里紧张起来。他把右手搭在腰间那把军工刀上,心里想道:那家伙最好不要乱来!他对四人说:“你们站我后面去。兴许那人只是想过个路。”
可那农夫走到金牧原身前就停步了。
他怒视着四人,开口道:“你们五个,偷吃了俺的瓜!”
五人心里一惊,他们一下子明白这农夫为何如此不友善地盯着他们了。没想到那片西瓜还真是别人种的!
金牧原心里颇为庆幸,还好冬灵和吕娅放了钱,不然可就麻烦了。他的手从腰间移开,向农夫解释说:“这位大伯,我们没有偷吃。我们在那片瓜地的石头上放了钱。”
“对,”丁冬灵的害怕消了一半,她上前一步说,“我们吃了您四个西瓜,放了40块钱。”
冯柳风松了一口气,也说:“就在西瓜地旁边的那块大石头上,你可以回去看一看。”
农夫将四人打量了一番,眼里的愤怒没有减少,“俺不相信你们城里人的话!”
吕娅也站出来说:“大伯,我们没有骗你,我们真的放钱了。我们是不会偷吃别人的东西的。”
铁罗心里直呼道:还好没拿,还好没拿!五人离开瓜地的时候,他一度想悄悄拿回那两张纸币,等回学校了再给冬灵和吕娅。要是自己拿了那40元,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向金牧原四人解释。
冯柳风对农夫说:“你回瓜地看一看就知道了。”
“不得行,你们得跟俺一起去!”
金牧原说:“这位大伯,我们赶着下山,跟你回去不太方便。”
农夫动了动他手里的镰刀,威胁道:“吓!不跟俺一起去,今天你们五个就莫想下山!”
金牧原有点来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丁冬灵怕农夫被激怒,赶忙顺从道:“好,大伯,我们跟你去。”她转向金牧原,“没关系,走回瓜地不会太久。”
五人向瓜地原路返去,农夫跟在他们身后。
丁冬灵转头快速看了一眼农夫,那农夫依旧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她拉了拉金牧原的手说:“农民伯伯不都是心地善良的吗,为什么这个大伯这么不友好?”
金牧原回答说:“谁知道呢,或许他的西瓜经常被人偷吃。多亏你和吕娅想得周到放了钱,不然我们肯定理亏。”
冯柳风不无担忧道:“这个人看见我们吃他的西瓜,却不当面出来制止,而是一路跟了我们这么久才把我们拦住。我觉得这种人有点阴险,我们得小心些。”
“他难道想抢劫吗?”吕娅问。
李铁罗说:“应该不会吧。”
冯柳风回答说:“不知道,不管怎么样,我们最好不要和他发生冲突。深山老林对我们不利,而且他手里有武器。”
金牧原笑笑说:“柳风你别精神过敏了,他那把镰刀是用来割大白菜的。我们虽然吃了他的西瓜,但是我们放钱了。40元绝对够买4个西瓜,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更何况他那些西瓜都不怎么甜。”
五人和农夫来到那片瓜地。让五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前压在大石头上的那两张纸币竟然不见了!只有那块黑石头。五人着急起来,把四周找了个遍也没见着纸币的踪影。
钱去哪了,金牧原心里疑惑地思索着,难道给风吹飞了?他觉得不可能,他们用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压着钱,而山里这点风根本不足以吹动这块石头。
钱难道被人偷走了?
农夫看着五人,质问道:“钱在哪里?”
金牧原皱起眉毛,说:“我们明明把钱压在这块石头上了。一定是……给风吹走了。”
“撒谎!你们根本就没放钱!”农夫向五人吼叫道,“你们偷吃了俺的瓜,还骗俺说放了钱!”
五人的瓜钱不见了,好比律师的证据丢失了,事态一下子对五人不利。金牧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农夫。农夫的语气很冲,金牧原心里烦躁起来。
丁冬灵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大伯要不这样吧,我们重新付您瓜钱,您放我们走好吗?我们还要赶着回学校呢。”
农夫点了一下头说:“这样也可以,俺也要回家。”
“冬灵,我来付。”金牧原说着从口袋里翻出一沓零钱,抽出两张20元纸币递向农夫。
可没想到农夫却不接这钞票,只是摇摇头。
金牧原有点来气,问道:“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不够。”
金牧原更气了,很想直接把钱甩在地上。他忍住没那么干,他又抽出一张20元,把三张20元递向农夫。
没想到农夫还是不接。“你们偷吃了俺四个瓜,”农夫举起四根手指,“一个瓜一百块,你们要拿给俺四百块钱!”
“你说什么?”金牧原心中的火气开始泄漏,“什么破西瓜要他妈四百块?”
农夫说:“偷吃的瓜要四百。你们不给今天就莫想走!”
五人心里皆是气愤。冯柳风面色严峻,道:
“你这是勒索、抢劫!”
农夫举起镰刀对向五人。他一脸凶恶,看得出他手中那把镰刀给了他极大的底气。他挥动着镰刀,用充满威胁的语气说:
“俺没有抢劫,有种你们就去报官告俺。反正你们不给俺四百就莫想走了,一个都莫想走!”
“你不要挥镰刀。”冯柳风说,“我们须要商量一下。”
“俺给你们三分钟时间。”
李铁罗心里有些怕,轻声问四人:“怎么办,咱要给他吗?”
“不能给,”金牧原瞥了农夫一眼说,“这家伙根本就是在趁火打劫!我们就说身上没钱了。就跟他耗着,看他敢把我们怎么样!”
冯柳风说:“老金我们不能跟他硬来,我们还得下山回学校。”
吕娅说:“是啊,我们不要惹怒他。他那把镰刀好吓人,万一……唉我们还是凑四百给他算了。”
冯柳风点点头,“对,给他算了。”
五八四十,李铁罗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己要白白拿出整整80元给农夫,他心疼如刀割。可为了解决麻烦眼下没有其他办法了,他只好同意说:“好吧。”
丁冬灵也表示同意。
五人看向金牧原,金牧原沉着脸说:“你们真的要妥协么?”
冯柳风严肃地回答:“不然呢,你难道想跟他硬碰硬,你没看见他手里那把大弯刀吗?”
金牧原没有说话。丁冬灵拉住他的胳膊,柔声说:“我们退一步好不好?就当是吃了四个蟠桃。蟠桃一个都不止四百呢!”
金牧原注视了丁冬灵几秒。就听冬灵的罢,他想。他把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数了一下,说道:
“我这里一共有120。”
其他四人也把身上所有现金拿出来,没想到加起来一共只有四百零三元。零食和饮料花去了他们大部分的钱。铁罗苦着脸说:“给他400的话,剩下3块钱好像不够咱们回学校的车费啊!”
吕娅说:“要不我们问问他能不能少收一点?”
冯柳风点头,“可以。”
“把钱给我,我去问。”丁冬灵走到农夫身前,开口道:
“大伯,我们身上一共只有四百零三块钱,坐车回学校需要车费,我们可以少付四十吗?”
农夫将丁冬灵的脸打量一番,脸上的凶恶减少了几分。
他回答说:“可以少付俺二十。”
“二十……好吧。”于是丁冬灵给了农夫三百八十元。
虽然心里很憋屈,但冬灵吕娅铁罗三人总算放心了。丁冬灵心想至少这三百八十元保证了他们的安全。
遇到农夫这种借着武力宰钱的人,冯柳风心里自认倒霉。他很想将农夫痛骂一顿。不过农夫还在数他们给他的“瓜钱”,等下山后再骂也不迟。于是他继续把火气窝在心里。
金牧原心中的不快一直溢于言表。他走到数完钱的农夫身前,神情和语气带着不屑,说道:
“钱已经一分不少给你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罢?”
“先莫要急。”
农夫把镰刀夹在胳肢窝,从宽大的裤子里摸出一个白色塑料袋。这塑料袋被揉作一团,里面放了一些报纸,报纸里包着一些硬币和小面值纸币,纸币被一根橡皮筋捆成了一小卷。
看来这个塑料袋是农夫的钱袋。农夫把“瓜钱”胡乱放入报纸里包起,然后把塑料袋塞回裤兜。放好钱后他重新举起镰刀,他看向五人,两只眼珠浑浊而泛黄,这双眼睛里忽然迸射出两道憎恶的目光。
他对五人说道:“你们还要留下一个人,其他四个可以走。”
“你说什么?”金牧原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要留一个人!”
冯柳风四人心头一惊,也愣住了。
为何会遇到这么坏的人啊!丁冬灵害怕又委屈,她对农夫说:
“我们已经按你说的价给钱了。你说给四百就让我们走,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他妈的岂有此理!金牧原心头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他的面色也凶狠起来,回击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吕娅请求道:“大伯我们不要车费了,我们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我们的背包、零食也可以给你,请你放我们五个人走……”
李铁罗抱紧自己的书包不敢说话。
“偷吃的瓜你们已经付了钱,俺不会为难你们。”
冯柳风问农夫:“那你为什么还要我们留下一个人?”
农夫没有回答,粗粗地冷“哼”了一声。他脱下背篓放在地上,从背篓里拿出了一个玻璃汽水瓶。
看见那个玻璃汽水瓶时,冯柳风双目圆睁,完全惊呆了!那不是我朝林子里扔的瓶子么,他心里不可思议道,怎么会到这个抢劫犯手里?一股深深的恐惧感开始往心头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