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圣骑士大人,您考虑的怎么样?”大祭司笑眯眯的问道。他这笑容若是放在以前,夜无仇定然以为是德高望重的长者之笑,可放到现在……
“大祭司您好不明道理。我且问你,迈恩瑞中谁说了算。或者说猵狭一点,就咱俩之间,谁说了算。”夜无仇扬声道。
“您说了算。”大祭司道。
夜无仇莞尔一笑,他神秘兮兮再度凑近道:“既然教廷也畏惧群众的力量,那么今日我非出去不可。大祭司要打师出有名的仗,我偏不让您如愿。”
“圣骑士大人,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是您集结势力在先……”
“那么就甭谈什么尊卑贵贱了,在教廷眼中,圣骑士就是卑劣的贱种,就是毫无自由可言的奴隶。教廷既然做出与世无争的姿态,却为何干预我的行动?又为何对我的动作了如指掌?”
朗朗的声音四散开来,在迈恩瑞的广场上空回荡,迈恩瑞的子民静静地听着看着。
沉重的静默,就是移山搬岳压在人们心头的预感,微妙地彰显了接下来的形式与变动。
“圣骑士大人,请您注意您的言辞。教廷数千年的繁衍生息,名誉是不容玷污的。”大祭司语气终于透露出不耐与不善。
“正是数千年的积淀,才更让这顶欺世盗名的帽子显得意义非凡。既然教廷对圣骑士从未终止迫害,那么便须时刻提防后继圣骑士的崛起,自由意志不灭,争斗便永无宁息。你我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么也就没有追寻意义的必要,战吧!吾胜,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吾败,则坠渊陨落,死而无憾!”
大祭司怔怔地看着夜无仇。
“冲!”夜无仇嘶吼着,扬起圣骑士之剑,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圣洁的光辉似神之庇佑,夜无仇临时辐辏拉拢而来的队伍沐浴其中,悍勇无畏的火光自他们每个人的眼中迸发!
坚定的步伐踩在脚下,夜无仇心中豪情万丈,血与火的交织,更加应和此情此景。
守门的军士湮灭在人群中,他们被乱刀砍死,殷红的血汩汩流淌,装点了迈恩瑞的历史,让其在瑰丽多姿的历史大潮推动下,迎来了血腥的一天。
教廷的军队成批赶来,刀光剑影喊杀震天,数位白袍祭祀已与夜无仇的五位将领战作一团,只见翠羽精灵,弩矢翔舞,孔武矮人,雷震霆怒,法师神威,焰爆燎燎,剑客绝影,溅玉飞花。为首的弗克洛,长枪如龙,挑刺劈斩,黄泉鬼泣。
酣战良久,横尸百具。为首的几位大能各自都有伤势。
“够了!”沉默的大祭司这时候突然喝道。“圣骑士,你将被钉在迈恩瑞的耻辱柱上!”
“你有何权利来决定我的命运!想要钉死我,那得看你有没有更崇高的理由,而不是因为我让教廷难堪!”
“到底为什么,你对教廷怨念如此的深?”大祭司口气稍稍缓和。
“鄙人我行我素惯了,习惯不了被压迫的感受,若是当圣骑士乃是以被禁锢宝座中为代价,那么我宁可从来没来到这。”
“你很不一样,不错。但我想你首先要知道,你与教廷接触时日非常短暂,你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对教廷产生如此强大的怨念,你不觉得奇怪么?你就没想一想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么?”
夜无仇默然不语,他何尝不明白大祭司的意思呢?自己的观念完全是受到老沃德的影响,这他并非没有察觉,从而沃德与教廷各执一词,他也就明智警觉地谁也不轻信。他此时只有一个目的,也是听任自己意识延展的方向,那就是出城!
“无论怎么说,教廷的虚伪并非危言耸听,圣女殿下的嚣张足以证明一切。动手吧大祭司,多说无益。”夜无仇冷冷道。
大祭司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祭司,动手吧。我的弟兄们,等候多时了。”夜无仇豪言壮语,传入弗克洛等人耳朵里却使得他们叫苦连天,大祭司这样强到一定程度的大能,要是加入战场胜利的天平毫无悬念地会朝教廷方面倾斜。
大祭司应和着夜无仇音尚未落的话,倏然双臂平展,宽袂高贵,涌动着的气息如惊涛骇浪般狂躁,原本平和中正柔若春风的圣洁之力,转瞬间变得如通天龙卷般充满破坏力与肆虐性。
还打什么?直接投降算了。可这毕竟是圣骑士的金口玉言,此时逃避岂不是驳了圣骑士的面子?更何况自己的信仰与责任不容许自身退缩。
“圣骑士大人,你快走,我们拦着教廷的力量!”弗克洛目色坚定,大吼道。
夜无仇血脉喷张,刚欲有所言语,却只见锋利如刃的气流射向自己。
夜无仇脸色大变,他连忙闪身,那利刃却如影随形,随着夜无仇位置的变化而调整方向!
气息锁定!
可饶算知道大祭司释放的攻击的底细,夜无仇也束手无策,要想破解这种在施法者与被施法者之间联系的纽带,唯有将那道纤柔微弱的精神力斩断一途可行。可要破解大祭司的精神力,还不如直接去抵御那道风刃,因为前者的难度之于后者,何止十倍百倍!
“大人小心!”
弗克洛满脸焦急,飞身而来,他瞬间爆发的威力直接将眼前对垒的白袍祭祀击出数丈远,前探的御龙灿银枪枪尖周遭空气竟被刺成圆锥形气流。
夜无仇心慌意乱,他眼见这灭顶之灾就好似悬在项上的铡刀,随时都有让他命丧黄泉的可能。
死寂与黑暗,夜无仇从这个瞬间中得到如坠深渊的感觉。
“呛啷!”
剧烈的震颤让夜无仇头皮发麻,他的心几乎悬到嗓子眼里,风刃直挺挺地在夜无仇眉心前方停住。
兀自震颤的御龙灿银枪自夜无仇的耳边穿过,枪尖与风刃交击在一处。
夜无仇亡魂直冒,伴随着冷汗的流淌,夜无仇缓缓扭过头,只见弗克洛脸色苍白,握着枪柄的手臂虽然以极小的幅度却又频率极高地颤抖。
“怎么样,弗克洛。你没事吧。”
夜无仇关切地扶住弗克洛,这位骑士硬撼大祭司的攻击,从而将自己从阎王手里拽回来,这让他无比感动的同时,亦是真切感受到忠诚与无私所带来的力量。
他忽然想起自己为慕容沉疴挡住的致命伤,在为了兄弟付出的同时,收获的温暖也是弥足珍贵刻骨铭心的,为人真挚纯良,最终受益的永远都是自己。
夜无仇拍了拍弗克洛的肩膀,弗克洛气血翻涌身体虚弱,但他的眼睛却明亮璀璨的像星子。
“圣骑士大人,您快走。”弗克洛强自忍着肉体的疼痛道。
“既然命运让我们于这茫茫人海相遇,更让我们成为守望相助的落难君臣,我想我们的关系与其说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更是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情义。我自幼读书甚少,义理懂得少,但天地父母却没有教给我抛弃兄弟的道理!”夜无仇厉声暴喝,他高举圣骑士之剑,流转的光彩瞬间将其照耀的宛如神人。
心有余悸的感觉缓缓消弭,由圣骑士之剑散发出来的光辉好似安神剂般让他的心出奇的宁静,就连他喷张的血脉豪情万丈以及砰砰的心脏跳动声,都遥远的像来自寰宇深处的鸡啼。
夜无仇以玄妙的步伐凌空而行,他的每一步看似简单却着实蕴含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奥义,从他人的视角来看就是云山雾罩残影诡秘。
“兄弟们,跟我冲!”
简单的话,好似宣言,亦似冲锋的号角,撩动着战士们的神经,百人的队伍,顶礼膜拜的冲动化作一往无前的冲锋,集体的信仰与热血共筑超强的凝聚力,让对手支离破碎。
大祭司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冲将过来的夜无仇气势浩瀚态度雍容,睥睨天下凌云众生,那种深入人心直抵灵魂的高贵与苍渺简直可以满足人们心中对神的所有印象的特征!
广场的血气蓬蓬成雾氤氲在空气中,汩汩成流的鲜血让迈恩瑞显得无比惨烈,教廷的军队大批赶来,可饶算如此,夜无仇方面却没有一个逃兵。若是放在之前这种状况是完全没可能的,因为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没必要为刚上任的没有丝毫基础的圣骑士卖命,他们能来全是看在弗克洛的面子上。但现在不同了,夜无仇举剑冲锋的身影就像被匠师精雕细琢刻在心里,被赋予崇高的光辉与无上的意义。
教廷骑士的尸体在堆积,百人的队伍数量锐减,哪怕还在顽强作战的,都是伤痕累累,就在他们咬着牙坚持战斗的同时,夜无仇的剑极速斩下!
“呵!”
圣骑士之剑拖拉着尾焰,挥舞出扇形的光幕。
大祭司的瞳仁中圣骑士之剑在极速放大,就在圣骑士之剑即将落在他的头顶之际,他幡然如梦初醒,双臂啪地前伸,十指呈爪状,白色的光团即刻凝聚成人头大小。
“刺啦——”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仅限于二人能听到的微小声音。
旋即,二人身形交错,相互分离,各自背对着对方。
在场的平民看着静默伫立夜无仇与大祭司,他们内心的震撼达到无以言喻的地步。他们震惊的同时,在作惊恐状的瞳孔背后,隐藏着对二人胜负的推断。
但没用多久,所有人的推断得到了答案。夜无仇摇摇晃晃,瘫倒在地,鲜血自他的嘴角缓缓漾出。而反观大祭司,只见他不可置信地将手抬起,一滴血珠从掌心的伤口冒出,划出浅淡的痕迹,便啪嗒地落在地面上。
“这——怎么可能!难道说这就是圣骑士之剑的力量么?怎么会,怎么会……竟然伤到了我。”
大祭司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他喃喃道。
这个时候,阵风掠过,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来到夜无仇的身边。
大祭司仿佛感受到莫大的威胁,他急忙蓄势以待紧张的将目光投向突然出现的人。
那人缓缓抬起头,光亮将帽兜下的阴影驱散,露出了年迈却精神矍铄的脸。
“沃德!”大祭司看清来人,脸色当即阴沉下来。
没错,这个人就是迈恩瑞图书馆的管理员,上一任的梅林法师,老沃德。
“大祭司,你我有些日子没见过了吧。虽然我们生活在同一座城池,可各自的生活轨迹却没有交点,如今因为天命之子圣骑士而重逢,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喜极而泣。”老沃德笑得风轻云淡。
“你是来与我为敌的么?”大祭司道。
“与你为敌倒谈不上,我只是看不过大好少年未能享受青春便埋葬在此。”
“他是圣骑士!是迈恩瑞的领袖,我不让他出走也是为了迈恩瑞着想。”
“冠冕堂皇的理由简直和你们的作风异曲同工,已经说过的道理也休繁叨,我今日定要送这些人出城,你自己看着办。”
“你就有自信你能胜过我?我承认以前的我绝非你的对手,可时光荏苒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我了。来吧我曾经尊敬地师傅,让您看看您当初的弟子是如何亲手将您打败。”
“大祭司,请勿提往事,我不承认曾收过你这样的徒弟。”
大祭司微滞,他瞥了眼夜无仇,忽然身法凌厉伴随万千光影像沃德袭来。
沃德不动声色淡定从容,仿佛根本未将大祭司放在眼里。待大祭司的攻势即将打到他的身上的时候,沃德遽然右手探出,一道湛蓝的纹章在霍杰惊讶的目光中飞向沃德。
“霍小友,借你梅林纹章一用,用完即还。”
魔法的波动瞬间膨胀到极点,咒语都未念,沃德抬手便是强大的冰锥术。
硕大的锥子携带着骇人的破坏力狠狠地飞射出去,但大祭司亦非吃素的,他在身前的区域虚空平抹,镜子般的空间样式横空出世,冰锥撞击其上就像寒冰落在滚烫的岩浆中,还未来得及发出动静便悄然消失。
“好家伙,教廷的神术倒是运用娴熟。”老沃德哈哈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