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想了想,又转身离开了此地,她不知道如今娘家人去了哪里,但是总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的。云瑶又向记忆中的舅舅家飘去,只是让云瑶忍不住皱眉头的是,舅舅家如今当家的是玛尔赛,玛尔赛生母赫舍里氏似乎在撺掇玛尔赛将玛礼善赶出府去。
看到这一幕,云瑶都要被气笑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玛礼善不是赫舍里氏的儿子呢,这赫舍里氏还真是奇葩,且不说如今诺敏才去世不到两年,守孝还未过去,就把玛礼善赶出府去,会有多么荒谬,而且玛尔赛若真的这么做,也不知诺敏和舅舅在地下会多难受。
云瑶本不想继续看着舅舅家里这些糟心事,正要离去的时候,忽然听见玛尔赛道:“额娘,这个时候怕是不能动玛礼善!”
赫舍里氏闻言问道:“为何这么说?”
“额娘有所不知,前阵子玛礼善倒是幸运的很,出去给姑奶奶一家送接济的银子时,竟然碰见了贵人,你说这个关头,儿子怎么敢闹出什么风波来?”
“贵人?什么贵人?他在哪里碰见的?”赫舍里氏疑惑道。
玛尔赛一脸的凝重道:“额娘有所不知,先前宫里的荣妃娘娘曾传信出来,询问姑奶奶家的进宫的女儿的情况,您还记得?”
赫舍里氏闻言,纳闷道:“知道啊,你也知道,你那姑奶奶的女儿进宫时有些不光彩,叫人拿捏住了把柄,只能按照人家的要求进宫,还得隐姓埋名,着实让人没有脸面,因着这事,我还让你阿玛不要和那姑奶奶的女儿有太多接触,不仅容易让荣妃和贵妃不喜,对咱们府上也没好处,对了好端端的,荣妃怎么问起这个?”
玛尔赛闻言脸色也不太好看,说道:“前两天宫中传来消息,说我那姑奶奶的女儿死了,可让人奇怪的是,皇上那一日竟然慌里慌张的见了她最后一面,据说还在我那表姑那里待了整整一日,你说好歹是一家人,姑奶奶何必要瞒着咱们皇上与我那表姑的渊源,若是有此渊源,表姑她也不至于在宫中蹉跎这么些年!”
赫舍里氏闻言脸色一变,道:“竟是还有这样的事?那皇上就是玛礼善遇见的那个贵人?”
玛尔赛点了点头,道:“正是皇上,据说皇上看望表姑娘家人之后,见了玛礼善,特意询问了两句,得知玛礼善的身世,还随手赏了玛礼善一个贴身用的玉佩。”
说到这,玛尔赛语气里有些嫉妒,显然是觉得玛礼善走了大运。即使玛礼善已经继承了三等公的爵位,可在这京中,谁不知道最重要的是皇上的青眼,要是看重,即使之前再怎么落魄,说不得也能一步登天,可你若是被皇上无视,本身也没什么能力,那可就没办法了。
玛尔赛本就疾世愤俗,觉得自己才能无处显露,费尽心力搭上了荣妃的路子,可荣妃已经失宠,所幸玛尔赛通过额娘赫舍里氏也搭上了太子的线,只是太子何等高傲,也不怎么看得上玛尔赛,玛尔赛那些抱负自然无处施展,如今乍闻玛礼善竟然这么好运,得了皇上青眼,玛尔赛自然是受不了的。
听到这赫舍里氏也面容大惊,语气十分恶劣的道:“那个小兔崽子倒是好运,不过玛尔赛你放心,就算他碰巧得了皇上看重,也没什么用。你不知道,额娘听宫中荣妃娘娘说,皇上压根没把你那表姑葬在妃陵,反而是让人把你表姑葬在了宫外,连追封死后荣耀一点也没得,玛礼善得的这青眼,不见得是真的呢!”
听到这云瑶已经了然,心中明白,在这方世界的自己的身后之事,应当就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皇上办的,不然的话,这个世界的‘康熙’性情本就唯我独尊,不会为一个后宫女子考虑这么多,也只有朝夕相处的皇上才明白,自己怕是不愿葬在妃陵,明明自己已经成了皇后,难道在这个世界还要屈居人下吗?
云瑶有种预感,皇上到这方世界怕是做了不少事情,只是当务之急,云瑶是想找到自己的家人,云瑶急的恨不得逼眼前这两个知道她家搬到哪里的人说出来,可惜身为鬼身,倒是没这个能力。
不过也许是云瑶忽然有了心想事成的能力,只听赫舍里氏凝重的说道:“玛尔赛,以防万一,你还是亲自去一趟你姑奶奶那里,说不得当初你祖父给你姑奶奶留下了什么东西,才会让皇上另眼相待,那些好东西落到他们手里可都是糟蹋了!”
说着赫舍里氏和玛尔赛脸上都流露出一丝贪婪,玛尔赛义正言辞的说道:“额娘说的是,好歹是玛法的东西,论起来可得收回来供奉祖宗才是!”
云瑶已经顾不得心中再见家人一面了,担惊受怕的看着这两母子。没人比云瑶更清楚,当初舅舅确实是在临死前给阿玛额娘留了些东西,可那些都是保命用的,即使当初自己无奈进了宫,自己都没让阿玛额娘动用,因为那是家族再次兴起的根本。
可若是以玛尔赛和赫舍里氏如今的能力,自己娘家怕是也会因为这个家破人亡!云瑶这时候只寄希望于皇上来此之时好歹给自己娘家一些护身符!
云瑶见玛尔赛出府离开,连忙从沉思中醒来,跟了上去。跟着玛尔赛的马车来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地方。云瑶有些恍然,这里好似是额娘当初的陪嫁里的一个两进的宅院,记忆里自己好似来过这里,而且这也是当初舅舅图海被罢官之后,额娘把舅舅一家接来住的地方,因为自己常来打扰舅舅,所以对这个院子还是十分熟悉的。
只是云瑶没想到,这个地方倒是成了阿玛恶念过得栖身之地。云瑶没有跟在玛尔赛身后,反而先一步进入了院子里,来到了正房,云瑶看见了里边苍老的两人,眼眶一热,不由想落泪。
云瑶先前已经是皇后,常常召见额娘进宫说话,可那时额娘保养的十分好,瞧着只是三十多岁的贵妇人,但如今瞧着,这个世界现在不过是康熙三十二年,阿玛额娘竟然已经比自己前不久见得苍老的许多。
云瑶心痛之下忍不住情不自禁的上前抱住阿玛额娘,可是云瑶忘了自己如今的情况,根本不能触及额娘阿玛。
“老爷,我好像觉得瑶儿回来了!”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白头发的马佳氏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吴禄。让吴禄本就弯着的腰更加佝偻。
吴禄好似叹了一口气,安慰马佳氏道:“今天是头七最后一天,说不得瑶儿真的回来了!”
马佳氏闻言一喜,道:“若真是如此,我去和瑶儿说说话!”
吴禄双目悲痛的看着马佳氏离去的背影,心中十分痛苦,自从女儿的死讯传来,夫人她就变成这样,吴禄只庆幸不知为何,皇上没有把瑶儿葬在妃陵,反而费尽心力的迁出了宫,还给瑶儿找了一片山清水秀之地作为埋骨之地。
如今瑶儿还在家中停灵,女儿的灵位好似成了夫人的寄托,不能离开片刻。吴禄不想夫人真是神志不清下去,可更不想她面对失去女儿的痛苦,只能任由马佳氏有些神经质的行为。
正在吴禄哀叹自己的夫人时,忽然听到门外喧哗,面上不由一变,说来这阵子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了皇上似乎对女儿另眼相待,有很多上门打探消息的人骚扰,这让吴禄很是不悦,这些人让女儿走的都不消停。
吴禄知道因为女儿进宫挂名的都不是钮祜禄氏云瑶,而是被嫡支钮祜禄家偷偷改成了包衣出身,所以吴禄得知女儿葬在宫外,心中也松了口气,好歹没让女儿身后被人议论。
只是吴禄没想到这件事引起的风波这么大,吴禄都担心女儿死后怕是也不得安宁,今日是头七的最后一天,这些人丝毫不讲礼数,非要这个时候上门,吴禄只恨不得把这些人都轰出去,可惜他没有那个底气。
无奈之下吴禄只能叹了口气出门迎接不知哪里来的恶客。只是吴禄没想到的是,来的居然是玛尔赛,不过吴禄不觉得玛尔赛是念着亲戚情谊过来的。
对面的玛尔赛见吴禄面上一片冷肃,心中暗骂,却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他嫡亲的姑奶奶还在这府上,论起来,如果姑奶奶要教训他,他额娘也得受着,不过玛尔赛对这个姑奶奶没什么好感,前头因为玛礼善的事情,自己玛法的妹妹也就是姑奶奶,可是狠狠地教训了自己一顿,所以玛尔赛只能带着笑意请安道:“玛尔赛见过姑老爷,贸然来访,打扰姑老爷了!”
吴禄见是玛尔赛,又见他丝毫没想到,或者说想到了却没有在意,今日是云瑶头七最后一天,因为辈分的压制,吴禄也任性了一回,冷笑了一声,道:“既然知道冒昧打扰,就不该来!来人送客!”
一旁忠心的老仆领命之后,走到玛尔赛跟前请他出去,玛尔赛本来不解为何吴禄是这个态度,但是看见吴禄还有那个老仆满身素白,猛地回过神来,想到了那位死后被送出宫的表姑,心中不由一个咯噔。
说实话他是真忘了此事,见吴禄面上态度阴寒,虽气急,但到底顾忌着皇上和那表姑的关系,不敢多说什么,只道:“是玛尔赛疏忽了,竟是不知是表姑头七,还请姑老爷勿怪,改日玛尔赛再来拜访姑老爷!”
玛尔赛倒也知道能屈能伸,脸上虽然难看,但却没有和吴禄硬顶着的想法,很快离开了这个宅院。
云瑶此时已经平静下来,毕竟尝试了很多方法仍然只是做无用功,都已经无比失望了,但是看着身形佝偻的阿玛,仍然有些悲凉。
更让云瑶心中忐忑的是自己的同胞兄长凌泰,云瑶相信凌泰若是没出什么事定然不会不来送自己最后一程的,那么凌泰如今的境况就可想而知了。
云瑶想到这忍不住把整个宅院里都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凌泰的踪影,只有如今已经长成少年郎的和珅,不对,这个时候应该叫凌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偷偷痛哭,嘴中还喊着姐姐。
云瑶已经顾不得伤心的弟弟,找了个遍之后,云瑶才在阿玛书房里找到了一个牌位,上书‘不孝子凌泰之位,父吴禄立!’
云瑶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牌位,难道说前世自己在宫里,一直不知道胞兄已经去世的消息吗?
事实在眼前,云瑶忽然想起了前世似乎给自己传信的白梅以及其他人,有一阵子有些欲言又止,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只是自己那时自怨自艾,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云瑶怀疑,自己这一世重生之后,真的已经改变了自己一家的命运了吗?如果改变了,为何自己还能看到这一幕,究竟自己重生是假的,还是自己根本没有改变过,所谓的重生只是自己的臆想?
云瑶一时之间陷入了魔障,云瑶不知道,此时身在另一方世界的康熙一直挂念着她,想尽办法让她尽快回来,慧真大师给康熙提了一个方法,那就是再次进入这里,附在这个世界‘康熙’的身上,借助‘康熙’的肉身,改变某些因果,让云瑶从魔障中醒来。
康熙一脸凝重的问道:“慧真大师,那方世界的‘玄烨’会如何?”
慧真大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皇上不必担心,先前皇上与那位互换,只是意外,如今老衲的方法是您直接附身到那位身上,也能借此机会帮那位一把,毕竟那位已经误入歧途,所以您这样做不沾因果,反而会有功德,而且您去附身期间,只要不超过一个月,这边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康熙听了慎重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转头看向胤禘,道:“胤禘,刚才你在场,应该也知道了怎么回事,这次阿玛要将你额娘带回来,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你就拿着朕的圣旨继承大统,不得有违,知道吗?”
胤禘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心中彷徨无比,但面对皇父期许,只能道一句,“儿臣谨遵皇阿玛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