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和傅大学士坐轿赶往帝宫了时候,莫良缘从太监宫人进出帝宫的小门出了宫,原以为要用上碧云的腰牌,跟守这小门的禁军谎称是奉傅美景之命出宫办差的,才能让自己顺利出宫,但莫良缘到了小门才发现,这会儿要出小门的宫人太监很多,禁卫也根本不过问出宫的人。
稍想一下,莫良缘就明白了,圣上驾崩,各宫的娘娘们都要跟宫外通消息,不知道是哪位皇子会成为新帝,那禁军就干脆谁也不得罪,要出门的人一律放行。低着头,莫良缘就这么混在急着出宫的人群里出了宫,当帝宫在自己身后的时候,莫良缘也没有回头再看,心情竟也是平静的,前世里进宫时的满心虚荣,出宫被严冬尽护在怀里时的慌张,这一世都没有了,莫良缘只想快点找到严冬尽,然后他们一起远走高飞。
严冬尽等在白崆街的一家商铺屋檐下,街上的商铺在帝宫响起丧钟后就都关了,这会儿整条白崆街上空荡荡的,要过很久,才能看见一个脚步匆匆,急着赶路的行人。迟迟不见莫良缘出现,严冬尽好几次都想去帝宫那里看看,但都忍住了,若是先前他对莫良缘的话还抱有疑虑的话,听见帝宫敲响丧钟后,这点疑虑就全部消失了。
莫良缘说圣上会死,圣上死了。
莫良缘说会从丰登门出宫,他们在白崆街汇合,那严冬尽就等在白崆街,因为他相信莫良缘一定会来。
莫良缘走到白崆街的时候,第一眼没有看见严冬尽,莫四小姐的心这才慌了一下,站在了街口,莫良缘尽力往街里张望,片刻的工夫,她就已经想到了种种的意外,严冬尽被护国公抓了?严冬尽没有听她的话,没有在白崆街等她?严冬尽在来白崆街的路上,遇上什么意外,来不了了?等等等等,被莫良缘想到意外,不下二十个。
莫良缘站在街头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的时候,严冬尽又一次往帝宫的方向翘首张望,然后他看见一个宫人,这宫人身材高挑,头发有些纷乱,蓬松地遮住了半边脸。身材高挑,严冬尽眯了眼细看,低矮的商铺屋檐离街头有些远,纷飞的大雪也阻碍了视线,但就是这样,严冬尽也认出了莫良缘。
将马牵出了屋檐,严冬尽翻身上马,向莫良缘跑来。
没了低矮屋檐的遮挡,莫良缘也看见了严冬尽,看不清脸,但看身形,看战马,莫良缘一眼就认出这是严冬尽了,只是还没等她向严冬尽那里跑去,严冬尽已经骑马到了她的莫良缘的跟前,附身伸手道:“上来!”
莫良缘伸手,等她被严冬尽护在了怀里,用披风裹住了,耳朵贴在严冬尽的胸膛,听见严冬尽的心跳声了,莫良缘这才意识到,她要跟严冬尽回辽东了。意识到这一点后,莫良缘的身体一颤,莫名的就想哭了。
“周净他们在北城外等我们,”严冬尽骑马带着莫良缘往北城去,小声道:“现在除了西门,北东南门都关不了,进城做买卖,务工的人这会儿都想出城去,守城的官兵没胆子把人都杀了,就只能让城门开着了。”
莫良缘也没听清严冬尽在说什么,这会儿她心跳得厉害,脑子里就想着一件事,她要跟严冬尽回辽东了,然后她就可以看见父兄了!
“睿王的人在攻西城,”严冬尽又道:“拉了好几门攻城炮在攻城,那将军是在京郊驻军的,看来是身份藏的好,没让护国公知道,他是睿王的人。”
莫良缘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冬日衣服穿得多,莫良缘的眼泪还不到将严冬尽衣衫都哭湿的地步,只是听着声儿不对,严冬尽低头看了莫良缘一眼,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没,没什么,”莫良缘说。
莫四小姐这一开口,让严冬尽听出这姑娘在哭了,当下严冬尽就急声道:“伤着了?”
“没有,”莫良缘说:“我把两个傅美景的宫人打晕了,宫里这会儿乱着呢,谁会在意我?”
“那你哭什么?”严冬尽问。
“我这是高兴,”知道不能指望严冬尽这木头谈情说爱,莫良缘就只有如实相告道:“你不高兴?”
“高兴,”严冬尽松了一口气,一边目光警惕地看着身遭,一边跟莫良缘说:“回去辽东,我们就成亲吧。”
“嗯,”莫良缘应声,脸上还挂着眼泪呢,莫良缘就又笑了。
“要是知道我们的事,大将军和大哥估计得打死我,”想着回到辽东,那对父子要是知道,他已经跟莫良缘有了肌肤之亲,想着自己得挨得那顿好打,严冬尽就抽了一口气,这一关他不一定不好过。
“傻子,”莫良缘嗔道:“你不说谁会知道?”
“不行,”严冬尽小声道:“万一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了呢?”
莫良缘抬头,发现严冬尽说这话竟然是认真的。
“我常听军里的那帮人说,睡过了,就会有孩子,”严冬尽这会儿又开始操心孩子的事了,“良缘,我们得快点回辽东去,大着肚子穿嫁衣不好看吧?”
莫良缘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接这话茬。
“我也不想你被人说闲话,”严冬尽又道:“说我行,说你不行。”
莫良缘开口道:“那孩子不满十月就生了,你要怎么跟旁人说?这事能瞒得住吗?”
严冬尽皱一下眉,觉得他家这个大小姐果然还是个笨的,有些无奈,又带着些自己都发觉不了的宠溺,严冬尽小声跟莫良缘道:“这事**心就好了,就说孩子是早产了,这还规定孩子不能早点从娘亲的肚子里出来?”
莫良缘又笑了,这一是被气笑了,他们这还没出京城呢,这位就已经在操心远在天边的事了,这让她说什么好?
“我想着……”
“睡过了就睡过了,”莫良缘没再让严冬尽往下说了,断然道:“谁要说闲话就让说去,我不在乎,在辽东,谁还能把我浸了猪笼不成?还是说,你嫌弃我啊?”
“怎么可能呢?”严冬尽忙就摇头,他就是嫌弃自己,他也不能嫌弃他家这个大小姐啊。
有一队官兵从两人一马的身边跑过,严冬尽抬手护紧了莫良缘。
带队的将官看见了严冬尽,没看清莫良缘的脸,只知道这是一男一女坐在马上,急着带队去帝宫,这个将官也就没多想,只道这是一对急着出城的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