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求荣

不知过了多久,燕桓松开了她的身子,将那卖身契仔仔细细地压在案上,“从入府之日,至及笄之日,阿吾便是庆元王府的奴婢。”

秦悦不满地“哼”了一声,他都这般说了,她还有什么可反驳的。

“不过是放你出去一日,倒敢给本王脸色看了?”燕桓的声音吐在她的颈项。

此时仅剩下他们二人,秦悦连忙从他膝头跳下,憋屈道:“阿吾哪里敢。”

说罢,却是不甘心似的嘟囔道:“即便是个奴婢,也经不得家主这般虐待。”

“虐待?”燕桓靠着椅背,单手落在案上,轻轻敲击着桌面,“本王何时虐待你了?”

“开水烫、牙齿咬,还不算虐待么?”秦悦只觉鼻端一酸,她还未吃晚饭,刚一回府就被他这般对待,亏她还在帮他做事!

燕桓一愣,便是轻轻扬起唇角,“阿吾……莫不是想咬回来?”

“殿下又戏弄我。”秦悦已经不知道要如何同这阎王对话,分明还是那个冷面冷心的庆元王殿下,怎么就这么、这么无耻呢?

言谈间赵连已经去而复返,在门外恭敬道:“殿下,该传膳了。”

“送到书房来。”燕桓说罢,却是叫秦悦一同坐下用膳。

“殿下也没有吃饭?”秦悦似是想到了什么,“余小姐也还饿着。”

“嗯。”燕桓仿佛未听到她的后半句话。

玲珑、晚照两个婢子便将食盒一一摆放在案上,战战兢兢地服侍家主用饭。秦悦腹中空空如也,待燕桓吃饱,两个婢子下去待命,这才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

燕桓惊愕于她的饭量,但见她正襟危坐,虽是大口朵颐,却未有半颗米粒落于案上。待她用饭完毕,将碗筷摆放整齐,案上倒是干干净净,没有半分用膳的痕迹。

燕桓赞许道:“此刻倒像是北齐贵女了。”

今日本就回来的晚,待到用饭、洗漱、沐浴之后,秦悦已经累得浑身无力。好在庆元王殿下今日并未为难她,命若瑶、金玉二人近身伺候。

秦悦懒洋洋地倒在绒毯之上,深觉躺着才是最舒服的。

燕桓如往常一般,入睡前总要读几页书,及至他就寝之时,不由低头看了一眼……阿吾四仰八叉地倒在绒毯之上,竟是毫无北齐贵女的矜持模样。

他虽是心中抵触,却碍于当前局势,不得不忍,“阿吾,过来睡。”

秦悦迷糊糊地地“嗯”了一声,便被人拦腰抱起,紧接着落入了柔软的大床,竟是比那羊绒织就的毯子更加舒适。

燕桓自从记事起便独自就寝,此刻身旁忽然多了旁人,难免不自在。许是阿吾困极,自从上了软榻,便一声不吭地贴着墙壁,睡得安稳。

没有杀戮,没有鲜血,这竟是秦悦睡得最为踏实的一晚。美中不足的是昨夜吃的太多,入睡之后腹中疼痛不已,及至第二日醒来,却是腹痛难耐,不得不起身。

散落的长发忽然被人扯住,痛得秦悦惊呼一声,她连忙伸护住自己的头发,却被人按住了手背。

她低头一瞧,吓得面如土色,燕桓刚刚睁开惺忪的睡眼,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殿……殿下压到我的头发了。”她胆怯道。

“嗯?”他微微侧身。

秦悦连忙将长发拢在耳后,柔顺的青丝便纷纷扬扬从庆元王殿下薄薄的里衣中抽离出来。他衣襟微敞,露出急促起伏的胸膛,秦悦大窘,连忙起身,却看到被单之上有一片刺目的血色。

就连庆元王殿下的里衣,亦是沾上了点点猩红。

燕桓愕然,须臾间便明白过来,“本王似乎该恭喜……阿吾成人了?”

秦悦捂着脸,一声不吭地滚进了墙角。

白薇昨夜睡得晚,哪知今日一早便被请了过来,心道这庆元王殿下近几年极其小心,怎会被外人所伤。可是通报之人结结巴巴,只说殿下身上有血,也不知是刀伤还是剑伤。

待白薇入了内室,便见燕桓毫发无损地坐在案前喝茶,她诧异道:“殿下无恙?”

燕桓摇头,随即瞟了一眼屏风。

白薇大步上前,便见庆元王殿下的床榻之上,瑟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阿吾?”白薇掀开锦被,却是目瞪口呆,“殿下竟是这般禽兽作为,连个孩子也不放过!”

言毕,却见秦悦的脸羞得通红,“姐姐误会了。”

就在此时,只听屏风之外有什么东西落地。

“砰”的一声,庆元王殿下的茶盏便碎成数片,他拂袖起身,脚步慌乱地出了内室。

白薇得意地哈哈大笑,“男大女妨,料想燕桓也不至于这般厚颜无耻,坐在此处听女子说些体己话。”

秦悦暗自惊心,她何事才能像白薇姐姐这般大胆,丝毫不畏惧庆元王殿下!

白薇笑道:“但凡女子天葵至,皆是虚弱地面如土色,偏偏阿吾还这般脸红,原是羞的。”

“姐姐莫要取笑我。”秦悦竟不知该如何面对燕桓,“我今日一睁眼,就这样了。”

“阿吾还有一个月就满十四岁。”白薇道:“女子十四,初潮便至,所谓男欢女爱,子女繁衍,本就没什么害臊的。”

当日,白薇便手把手地教秦悦如何使用月事带。

若瑶与金玉整理床铺之时,一眼便知发生了何事。殿下那件浅色的里衣沾了血色,甚是污秽,二人连忙拿出去烧了。

晾晒被褥之时,金玉终是有些忍不住,柔声道:“阿吾姑娘身子不爽,却还要日夜占着殿下,实在有些过分。”

若瑶一惊,“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金玉瞬时红了脸,“我……”她伺候殿下也有些日子了,可是每日近身相伴的却是尚未成年的阿吾,论相貌身段,她虽比不得先前的晴空、映雪,总归被阿吾强上百倍。

“阿吾姑娘身子不爽,殿下亦要她贴身陪伴,可见姑娘和我等自然不同。”若瑶低声道:“以后不要再生出忤逆姑娘的意思。”

金玉嘴上不上,小脸上还泛着一丝不满。

“姑娘既能替殿下执掌内务,又能替殿下分担政务。”若瑶仰起脸,“你我不及她万一。”

金玉无言以对,讪讪地转过脸去,远远看见殿下自廊下走过。他身形颀长,以一袭华贵的玄色长袍覆在周身,他徐徐迈步,若游龙翩然。

或许是发现了金玉觊觎的目光,燕桓忽然止步。

金玉连忙吓得垂下眸子,却听到殿下低沉悦耳的声响,“阿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