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来使

映雪吓得浑身冰冷,却仿佛听到有人急切道:“大人,大人!属下拦不住公子!”

胡宗林却恶狠狠道:“贱婢!”

紧接着一脚踢在她胸口,转而头也不回地出了阴暗的小间。

看守她的是一胖一瘦两个侍卫,胖子的眼睛在美人身上滴溜溜转了一圈,转而对瘦子道:“如何处置?”

瘦子笑得猥琐,“还不是同之前一样……”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胖子心领神会,“啧啧啧!这样的美人儿,死了岂不可惜?”

瘦子闻言,细细向那女子望去,但见她花容月貌,身段极佳,听闻她曾是庆元王府的侍婢,转而又做了胡英公子的暖床人,再看这般娇俏美艳的姿态,若是压在身下……定是不同凡响。

胖子与瘦子对望一眼,二人狞笑着将映雪按倒在地。她立即惊恐地尖叫起来,胖子却抽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道:“再要乱动,老子便一刀做了你!”

说罢却是将脏手探入她的衣襟,转而向胸口捏来。映雪吓得直流泪,那瘦子亦是扑到她近前,扯烂她的裙裾便要行那云雨之事。

即便是卖身为妓,也未曾受过这般辱没,况且胡英公子对她说,他要娶她,他要带她回家。

她自幼为奴,从未想过家在何处,可是这一日来得太突然,突然到她再也回不去了。映雪早已泪流满面,她奋力起身,对着胖子的刀刃便冲了上去。

他不知道,她昨夜竟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胡英静静看着她,突然间红了眼眶,幸亏她躺在此处,不能揽镜自照。她双目红肿,脸颊亦是高高肿起,她的脖颈渗着血迹,身体多处擦伤、淤青。

堂堂七尺男儿,忽然想哭,他无权无实,不过是个流连花间的公子哥,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东西?

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也不过尔尔!

他突然憎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映雪尝试着活动身体,浑身上下却痛得厉害。锦被的丝滑触感与她的肌肤贴合,竟是未着寸缕。

她有些羞赧,又有些无奈。

胡英轻轻掀开锦被,将洗净的锦帕在她的乳间轻轻揉搓,那里有一只肮脏的手印,恶心刺目。

映雪忽然一惊,却是要扯着锦被躲开他的碰触。

他知道她惊恐至极,柔声安慰道:“夫人莫怕,我再也不会让你涉险。”

映雪心上一动,喉中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方才唤她夫人?

她曾经卑微至尘土,他明知她处心积虑要接近他,却依然爱她护她,她那样渺小,那样肮脏,如何当得起这一声夫人?

映雪泣不成声,伸出手想要触摸他的脸颊。

胡英握住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捧在手中,低头亲吻她伤痕交错的玉指。

他的唇瓣柔软温暖,令她安心。正如昨夜,他浑身是血,带着短刀冲将进来。她看不到周遭的情景,只听得惊叫声、利刃入肉之声“噗噗”作响。

她被他抱了满怀,他的唇压着她的唇瓣,“夫人,我来晚了。”

身后是胡宗林气急的声音,“胡英,你这个逆子!”

“你醉心权势,杀人如麻,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因为燕桓“坠马受伤”,秦悦便时常同白薇外出,前往城中的医馆买药。白薇亲自挑选,秦悦便在一旁看着,但见她前前后后抓了好几副药,倒似是真的要回府熬制一番。

“殿下分明是装病,姐姐何必每日买这样多的药材?”秦悦好奇。

“装病?”白薇瞟了她一眼,笑道:“你却是不了解他。”

“那日坠马,他未曾伤筋动骨,想必不日便能健步如飞。”秦悦笃定。

“他此番卧床休息,并非因为坠马。”待药材准备妥当,白薇便与秦悦向门外走去,“想来我与他相识,便是因为当日的中毒之症。”

秦悦见白薇面色凝重,倒似是有话要说。

“彼时他为连江城三军之首,与北齐决战于白水河之上,却忽然中毒昏迷。恰逢我游历至此,因囊中羞涩揭了求医告示,行医于庆元王府。”

白薇回眸,见秦悦的瞳仁闪了闪,似是动容,“他本是普通的中毒之症,可是恰逢那一年深冬气候反常,连白水河都落雪结冰。燕桓中毒之后,非但没有及时医治,而后更是因降雪数日,身体多处冻伤。”

“我虽清了他身上的余毒,然而每到秋冬寒气入骨,身上的关节却是痛得厉害。”白薇眨了眨眼,“他倒是个能忍的,这么久却从未说过一个痛字。”

秦悦不由想起,燕桓日日都要热水沐浴,堪比女子,因而每次就寝之时都是周身温热。他还喜欢趴在床上,任她推拿揉捏,仿佛只有这般才会经脉畅通身体舒爽。

“待过了十月,他便会去翠华山的星辰别院过冬,直至明年开春回府。”白薇笑道。

“星辰别院?”秦悦未曾听过此处。

“乃是前城主杨文荣修建的温泉别院。”白薇道:“因为有十几处大大小小的温泉星罗棋布,宛若夜间仰望星辰,故而得名。”

白薇说罢,将药材整整齐齐摆放在马车内,目光却被一位老伯吸引了去。但见那人素衣长袍,将一张药方、一定银子递给药店掌柜。掌柜只看了一眼,推脱道:“胡公子的药,小的不敢抓。”

那老伯见状,却是又从怀里摸出一个一锭银子。掌柜似是有些心动,却依然眉头紧锁:“哑伯,小的不敢开罪了胡大人啊,劳烦胡公子去别处瞧瞧。”

那老伯期期艾艾地比划了半天,原来是个哑的。

秦悦暗自称奇,“竟然有老板将客人拒之门外,真是奇怪!”

白薇勉强一笑,“我听闻胡宗林与胡英父子反目,不想却是真的。”

自从十年前胡英愤然离家,便在城南买了宅子住下,而胡宗林的府邸却在城北。一时百姓笑谈:城北一个鳏夫,城南一个鳏夫;城北一座大胡府,城南一座小胡府,。

不过是调侃胡宗林父子皆早年丧妻,而后又南北相距,父子之情淡漠。

说到胡英,秦悦便坐不住了,她径直走向那位老伯,接过药方来瞧,“掌柜为何不肯抓药?”

“姑娘有所不知,在连江城,没有人敢忤逆胡大人。”掌柜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小的实在是不敢。”

白薇却也走上前来,目光落在药方之上,“不过是止血的金疮药,便记在我名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