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了良久,只等到吴老祖的一声长叹认栽,这不得不让唐菁月的心中“咯噔”一下。
如果连吴老祖也无能为力,那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再请哪位下凡的神仙,能够医治好晴音了。
无法得到解蛊之法,假皇帝对南疆的维护和对阿皓的阻拦就永远没有止境。
这局棋,到这里竟然死了吗?
看着在踏进这监牢之前,还显得非常自负的吴老祖如今情绪低落,唐菁月没有失望动怒,而是等了等后,让自己语气平静的问道:“不能医治了吗?”
旁边,是紧闭双眼的晴音宛若死人模样。牢里很安静,
吴老祖虽然十分想一如往常时拍着自己的胸脯予以保证,但是这一次,他有些无地自容的摇了头,回话说:“是老夫才疏学浅,这人不止是病入膏肓,而是已入黄泉了。若不是他体内有蛊虫,恐怕早已活不到现在。眼前他体内的蛊虫也光阴将尽,此人必死,老夫实在是回天乏术。”
昨天在沈府时,松神医已经简单的向吴老祖详细介绍过晴音的病情,因而吴老祖知道晴音是因为体内转入景天宏的蛊虫才成了这幅模样。
虽然他没有医治之法,但简单的推理过后,也能将晴音的病因猜得*不离十。
听过吴老祖的话后,唐菁月沉默站立。
地下暗牢本是漆黑不见天日,因为顾念着晴音的身体,所以才在他所住的牢房上面开了一个小洞。但哪怕是小洞,对于外界来说,也只是一个沉陷在地下的土坑。能够从这个小洞进入到达牢房的光线,十分微弱。
地下暗牢通过火把照明。此时的唐菁月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出几分阴鹜。
没有了晴音,意味着唯一能得到解蛊方法的途径中断。先是宏儿,后是暗一,日后遇到梨奈下蛊,他们还是束手无措!
1蹙紧眉头。毒蛊,是梨奈的杀手锏。
吴老祖虽然自负,但有自负的实力。他不能医治的病症,他会直说,他确定的病症,也一定是实言。
吴老祖收拾了东西起身,有些歉意:“老朽无能,医治不了王妃府上的病患,老朽告辞。”
“不急,”唐菁月伸出手虚拦了一下,“我这里还有一个人,不是请您医治,而是想请您配药,不知可否帮此忙。”
吴老祖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老朽尽力而为。”
经过一个晴音,吴老祖觉得摄政王府的活儿真是不好接。他就说嘛,小松这孩子医术精通,能让小松无能为力的病症该是何等复杂。这会儿看过晴音以后——唉,果然复杂。
想来,都是江湖上的吹捧让他的心境浮躁了。什么“仙医圣手”、“神仙在世”,世上疑难千万,不会有终,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吴老祖答应配药,唐菁月点点头,最后给予躺在牢内的晴音冰凉的一眼后,再无注意的带着敏蕊和敏枝离开。
晴音此人的品性,她赞赏。但因为对立,她对他只有冷漠。回天乏术,是晴音的命至如此。
想及梨奈离开前留下的那张纸条。梨奈此前一直潜伏在辅天,设法营救晴音,而无从突破,无奈之际唯有放弃。唐菁月觉得,晴音为这样的朋友送命,真是不值。晴音可以为梨奈舍去性命,而在梨奈的心中,复仇才是最重。
但或许,晴音不悔吧。
从暗牢出来的时候,唐菁月问向一名护卫:“思小公爷出来了吗?”
“回王妃,没有。”
没有啊。唐菁月想了想,对敏枝吩咐道:“你去。”
至于让敏枝去干什么,不用唐菁月细说,主仆两个对视一眼,就心有灵犀一点通。
敏枝一脸阴险的冷笑点头,低声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把这贱人的美人皮扒得干干净净!”
说罢,扭头就往回走。那身影,很是得瑟兴奋似的。
眼看着敏枝兴冲冲像一只小羊蹦跳的回去暗牢,敏蕊皱眉道了句:“她可别把思小公爷说得太过了。”
唐菁月勾起唇角:“或许会吧。”
“要不然奴婢去?”
“不用,里面的味道你受不了的。”
敏蕊:……
所以主子选择敏枝去的原因是……
唐菁月轻笑两声。
回头:“老祖是想休息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去看另外一人。”
自认这次没有出力的吴老祖哪里有脸休息,大手一挥,拍拍自己的胸膛,示意老夫体力好得很。
“老朽不累,现在就去吧。”
“好。”
天宏的遗体并没有保存在摄政王府,而是保存于隐藏在深山里的冰窖中。因为事先就计划好了要请吴老祖去看一看景天宏的遗体,所以摄政王府门外有备好的马车等待。
“路程比较远,辛苦老祖了。”唐菁月提前安慰道。
对此,吴老祖摇摇头,没说什么,和松神医登上同一辆马车。
打今儿一早,吴老祖就没有歇过。先是告别了沈府来摄政王府,再是看晴音,现在还要长途跋涉去深山老林。毕竟是老人,体力能跟得上,精力也吃不消。趁着这会儿赶路,吴老祖也能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两辆马车,急速的向保存着天宏遗体的深山前去。
而此时于摄政王府,敏枝刚刚在南柯的牢房门外站定,就听见里面传来王斌思的大叫:“我不信!”
不信什么?
王斌思的情绪很是失控暴躁,他在牢内几乎是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喊:“华容悦不会是心狠的人!”
或许是南柯又说了什么,在停歇几息之后,王斌思怒声质问道:“你一定是说谎,说,你到底做了什么!”
门外,敏枝露出阴测测的笑。那个贱人果然在思小公爷面前颠倒黑白。呸,也不看她自己是什么德行,配不配主子去陷害她。
不过也令敏枝有几分惊讶的是,没有想到思小公爷被南柯如此蒙混,还能执拗的相信主子。也不知道该说是思小公爷情深如此呢,还是“犯了糊涂”、“黑白不分”。
想罢,敏枝一伸手,将门猛地推开。
门内的王斌思显然并没有想到这时候会突然有人推门。敏枝进来的时候,又惊又怒又怀疑的纠结神情明明白白的挂在王斌思的脸上。他以为进来的会是唐菁月,因而又有几分不愿面对混在其中。当看到是敏枝时,王斌思怔愣一息,而后拧着眉扭转回头,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王斌思自己也不清楚此时他愿不愿意见到华容悦。他希望能让华容悦和他、和南柯,三个人面对面的说个清楚,却又打心里的恐惧,不希望见到那张脸,他害怕他会心软,相信蛇蝎美人的话。
地上的南柯不知道何时已经挣扎着起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她距离王斌思仍然很远,看到王斌思连上前一步靠近她都不愿意,南柯面色青黑低垂着头,乱发遮脸。她的气息,微弱到比不过一只鸟。
敏枝进来了,南柯知道她再无半点翻身的机会。
方才只是她与思小公爷相处,她都没有能说服了思小公爷相信她,如今华容悦的侍女出现,她又能哪里还会有辩解的余地。
天要亡她,她认命了。
只求,不要让她在思小公爷的面前,继续不堪下去。
但是显而易见的,敏枝不会有那么善良的心。毕竟,她就是抱着羞辱南柯的目的而来。
不屑的嗤笑一声,张嘴便道:“怎么,在思小公爷的面前装可怜吗?贱人,你还真有脸?”
南柯不置一词。对于敏枝的话,王斌思感到不舒服的皱起眉头。说到底,他是有几分相信南柯的话,而怀疑华容悦的。毕竟摄政王府的名声狼藉在外,而南柯的话语又先入为主。所以对于敏枝毫不客气的讥讽,王斌思觉得说得有些狠。
可是,随后敏枝说出的事实,就让他对南柯再无半点怜惜了。
“当初狗胆包天的敢对我家主子下毒,为何现在又没有勇气承认了?怎么,你以为在思小公爷面前说说谎,思小公爷就能救你出去?”敏枝冷笑着,上前站在了南柯的面前,唾骂道,“白日做梦!”
王斌思愕然:“她对华容悦下毒?”
看到敏枝投过来的视线,王斌思嗫嚅了一下,改口:“对王妃下毒?什么时候的事?”
眼瞧南柯像死了似的毫无声息,敏枝的语气更显讽刺蔑视:“就是几天前的事情,竟然在给王妃用的口脂里面混合剧毒。若真是叫她得逞,我家主子没几日就得不死也疯!就是她现在这个模样,自食苦果!”
若不是嫌弃南柯脏,敏枝真想上前狠狠抽她。
若不是身旁还有思小公爷这个外人在场,敏枝就拿脱鞋,鞋底子抽了。
捏紧拳头,愤恨的目光就像一把又一把锋利的匕首,恨不得将南柯给插个千万小洞。
而王斌思则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不反驳一句的南柯。她方才为了解释还有力气说话,怎么现在到了她和敏枝对质的时候,她却一声不吭。这是什么意思?
终于醒悟自己真的是被南柯欺骗的王斌思,低低的苦笑几声。
王斌思说:“你方才竟然会说因为和王妃相碰了一下,所以王妃将你囚禁下毒折磨。南柯,你当我是傻的,任你肆意蒙骗吗?”
而他也真是傻,竟然会因为南柯此时的惨样,还真有几分相信了她的话!
那个倒在地上、斜倚着墙的女子,没有反应。
然而这个时候,王斌思也不期望她能有什么回应了。听到敏枝说南柯是自食苦果,王斌思唯有震惊。南柯给华容悦下的毒,如今作用到了自己的身上。只看南柯现在的模样,又疯又傻,就知剧毒厉害。如果华容悦也变成了这幅模样,王斌思绝对会把南柯五马分尸!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是如此一个狠心的女子,”王斌思摇头,向后退去,低声喃喃道,“我救不出你,我也不想救你……”
还想再说什么,想说她不是本性善良清高吗,想问她为什么这样做,想说她悔不悔过,可是说罢,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的狠狠闭上眼睛。
王斌思静默几息,道了句“好自为之”后,终于决然的扭头离去!
见到视线里一直微微晃动的袍子倏地不见了,南柯慌忙的抬头去看。
看到王斌思转身离开,南柯抬不起胳膊却仍然颤抖着身子的想要挽留,然而却只能看到那扇漆黑坚硬的铁门被王斌思打开后,没有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见了。
铁门伴着震耳欲聋的“砰”地一声,狠狠关闭!
颤抖着身子,颤抖着呼吸,颤抖的目光似乎看到了自己同那铁门一样漆黑的前路。
“不……不,回来,回……”南柯想要呼喊,可她能发出口的,却只有孱弱蚊蝇般的呼救。
思小公爷走了,敏枝终于没忍住,一脚踹在了南柯的脸上。一点也不留情的将南柯的脑袋直接踩在地上。
“省点力留口气吧,能活片刻就算你命大!”狠厉的道。
敏枝毕竟没有用刑的经验,将南柯的头踢撞在墙上后,重哼一声,出门离去。
敏枝不知道的是,哪怕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对于现在就如同瓷娃娃的南柯来说,这一下也是极为狠重的。
南柯的头撞在墙上,直接侧面被撞破,血流不止。
出了门口,敏枝对青玄说:“把她交给王爷的人吧。”
“好。”
落在唐菁月的手里,还只是受苦的前半部分,等落在景芝皓的手里,噩梦才刚刚开始。
王斌思冲出暗牢以后,甚至连去见唐菁月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出了摄政王府,回到辅国公府。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辅国公夫人怎么叫都不出去。
天知道,因为猜测华容悦或许是因为他主动提出要跟冕家父子前去边疆的事情而传唤他,王斌思将自己收整得有多么光鲜亮丽。他以为华容悦会鼓励他,会夸奖他,谁料竟然是因为南柯!
他身边的女人竟然会给华容悦下毒?!
王斌思倒在床上,紧紧的闭住眼睛,听着外面母亲因为担心而让他不要钻牛角尖的劝说声,烦躁不已。
他知道,华容悦是看不起他的。现如今因为此事,怕更是要厌恶他了。
这么说来,跟着冕南上边疆的决定,还真是对呃。
痛苦的将头埋在被子里。王斌思欲哭无泪。
南柯为什么变成了那样,为什么?!
为了保证天宏尸身的安全,天宏被安置在景芝皓设立私牢的地方。为了防止地方泄露,出了城以后,马车里的人便不再允许向外张望。
马车周围明面上的护卫并不多,而暗处哪怕是延伸到三里之外,也有无数的暗卫予以保护,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跟踪。
唐菁月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在暗廿对她说了最好不要向外看后,唐菁月也没有反对意见的遵守了。不会联想到阿皓不相信自己,而是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江湖上能够控制人心的方法太多,她知道的秘密越多,哪一日被他人控制后,泄密也就越多。她可不希望为了一点点的别扭,就为将来埋下祸根。
敏蕊也很懂事的按规矩办事。
路程的确不短。长到唐菁月都迷迷糊糊的打了盹醒来后,仍旧没有到。
能够从马车外面的声音听出,他们是越走越偏远的。刚刚出城时,还有官道上面的人声沸杂,和在城里没有太大的区别,而后是静,再然后就是草木树林的幽静和野鸟叽喳。到最后马车缓缓的停下时,外面已经静得悄无人烟似的。
暗廿在外面和人交接,光有摄政王府的令牌还不够用,唐菁月必须下车被看守私牢的护卫鉴别后,才能进入这马车面对的宅院。
“王妃,还请劳烦下车。”
“好。”
敏蕊先麻利的出去,后将唐菁月从车上扶下来。后面马车里的吴老祖和松神医也都下了车,接受检查。
看守护卫一看到唐菁月的脸,就确定了身份。之前景芝皓就有过吩咐,他手底下的所有护卫都必须要认识王妃。所以唐菁月不知道的是,自打她嫁入摄政王府之后,每天都会有一批暗卫悄悄来到摄政王府,认真的记住她这张脸。毕竟,画像那种东西太不靠谱,还是看真人更形象。
就只是这一个吩咐,就足够让护卫们知道王妃在摄政王爷心目中的地位,因而此时见到了唐菁月,非常恭敬。
“王妃,私邸不允许外面的车马进入,王妃座驾属下们会好生看管,现还请王妃坐上私邸的马车入内。”
这里并不是一座好像宽敞的允许车马纵驰的城,就是一座倚山而建的宅院,非常普通。辅天里有许多贵族世家都会选择在清凉爽快的山中修建这么一座宅院,用作夏日避暑。
哪怕是深秋,这里的头顶也依然可见青绿枝叶,从表面上来看,此处没有分毫稀奇。
但唐菁月没有多问,点点头,入了宅院大门坐上私邸备好的马车。
马车不是很大,有些小。想到这种宅院靠着山背建立的地势,再联系自家摄政王府埋藏于地下的暗牢,唐菁月猜到了些什么。
只不过猜想些什么后,又没忍住腹诽:阿皓这跟老鼠打洞似的毛病,是怎么来的?
皇宫里的景芝皓笔下一顿:恩,有种异样的感觉……应该是月儿想他了吧。唉,真是个黏糊的女人,离开她一会儿都不行。
赶快批。
这座宅院果然有问题。它除了作为杂役和暗卫居住的地方外,最大的作用,是用来掩饰两口枯井,后花园一口,后院一口。
后花园的井只进不出,后院的井只出不进。另外,这二处地方还分别有一口井,不过这两口井是真的,不仅起到日常使用的作用,还能起到迷惑探查的效果。
敏蕊二话不说,先跟随暗廿下了后花园的井。
回到私邸的暗廿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有种畏惧的归乡感,可见是对这个地方又爱又怕。
有暗廿和敏蕊在下面接着,唐菁月自然毫无危险的落地。紧跟着,吴老祖和松神医两位老人家,也被人带领着稳稳搀扶入井。
井下通着的是一条漆黑的甬道。甬道不窄,宽到能够容纳三个人并排松散走过。此时在甬道里面,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个护卫,护卫们手中拿着夜明珠,用以照明。
见到夜明珠照明,跟在唐菁月身后慢慢行进的敏蕊忍不住惊了句:“这么多夜明珠照明,王爷还真是大手笔。”
唐菁月笑笑。其实如果是她,也会选择用夜明珠来作为地下牢房的照明物。毕竟火把等易消耗物很容易就会发生危险,相比之下,夜明珠就方便得多。而且别看是夜明珠,唐菁月仔细看了,这些护卫们手里拿着的夜明珠都是小颗的,价值不高。一时间购置夜明珠的花费或许会很多,但是这么多年结算下来,可比火把蜡烛之类的要更划算安全。
只是不知道里面的空间到底有多大,总不可能处处都用夜明珠吧?哪怕是对于现在摄政王府,相信这也会是一笔不菲的花销。
走了很长的路之后,让唐菁月惊愕的场景出现了。
和她意料的完全不同。之前唐菁月猜想的是这私牢会是一座埋藏于深山之中的牢狱,可哪料到与甬道相通的竟然是明亮的光线,出口是一座山洞!
唐菁月站在悬在山壁上的洞口,向外探望,瞬间吸进一口长长的崖风冷气。
山洞紧贴山壁开凿,向洞口外跨出哪怕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此处地势极高,云朵近在眼前,就在脚下。
唐菁月忍不住向暗廿问道:“私邸有这么高吗?”
方才在甬道里行进时,没感觉是走高或是走低,只是走平路,可是这怎么才一会儿,就能爬到了云端?
暗廿自豪炫耀似的笑了笑:“没有,是这个山谷地势极低,洼地中又有湖泊,所以才形成了天然的遮挡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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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有无意路过的人站在山顶向下看,也绝对不会发现山谷里的蹊跷,而只是会对这深不见底、又被云雾笼罩的深渊望而生畏。
听了暗廿的解释,唐菁月连连点头:“这的确是个好地方。”
暗廿:“这里还是王爷发现的呢。”
于是,唐菁月这才明白暗廿方才那满含着骄傲自豪的口气是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不过话说也是,阿皓为什么能找到过这个地方?
敏蕊问:“那我们怎么下去?”
暗廿红了红脸:“属下背王妃飞下去。”
因为出入这里的都是武功高强之人,飞檐走壁嗖嗖嗖,所以还真没有什么措施是用来运送没有武功的人下去的。唐菁月想要下去,当然只能让暗卫来背了。
至于敏蕊,自然是由另外的暗卫来负责背。而松神医和吴老祖二人完全不用担心,人家都是混江湖的,有功夫在身,有暗卫在一旁跟随护送就可以,不用背。
听暗廿口出狂言,敏蕊瞪眼:“你把主子背下去?”完了,暗廿完了。回去以后,王爷肯定要撕了他。
闻言,暗廿摸摸脑袋。自觉为了一次这事就没了皓月院暗卫首领的职务,还是很亏……呃,不对,还是很值的,嘿嘿。前提是王爷不会把他打死。
唐菁月也觉得有些不妥。正想问问有没有别的办法时,站在唐菁月前面的两名私邸暗卫回头,翻了暗廿两个白眼。
“你小子想美事。”
左边的暗卫对唐菁月说:“王妃,属下严七,王爷昨日有过吩咐,由属下和严八抬轿子,护送王妃下谷底。”
盐巴……
唐菁月瞥一眼右边的暗卫,觉得这人吃饭一定不用再放盐。
严七示意唐菁月向后看。
扭头看去,原来,一顶精致的小轿一直就跟在他们的后面准备着。
暗廿闹了个大红脸,无地自容!
敏蕊瞥眼暗廿,嘲笑道:“看来你只能背我了。”
听到敏蕊说,暗廿瞧她一眼,扭脸:“也行。”
听口气,不情愿还是将就呀?真想打他。敏蕊抚抚胸口,暗暗告诫自己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因为要能通过井口和甬道,所以为唐菁月准备的这顶椅轿非常的小。不过虽小,却很结实安全。坐上小轿以后,将开合的铁杆锁上,唐菁月就绝对会在椅轿里坐得安稳。
“主子,奴婢先下去给主子兜着!”
抬头看去,只见敏蕊已经趴在了暗廿的背上,被暗廿紧紧的搂住腿,已经准备好先行一步了。
唐菁月正想说“好”,可是……
敏蕊说完,还没看见主子点头呢,暗廿这混蛋就跟殉情似的朝云朵里——纵身一跳!
“啊——”
白绵绵的云层就在眼前,猛烈的崖风一下子将敏蕊的头发吹得风中凌乱。白茫茫的一片,看不见前路,只有惊险!
敏蕊跳崖惊魂。
唐菁月听见身后吴老祖大笑着说:“这丫头嗓门亮啊,中气十足,很好。”
松神医呵呵笑着回道:“是,敏蕊丫头的身体很健康。”
随着敏蕊惨叫的声音越来越远,两位神医还在一本正经的做体检报告,唐菁月僵了一张脸。还敢说给她兜着,敏蕊还是先把自己给兜住吧。
玩命呢这是。
本来看着严七和盐巴一前一后的抬着,再加上如此结实的轿子,唐菁月很是放心,但亲眼看到敏蕊以身犯险后,唐菁月:咕咚。
她不是没有做过轿子,只是没有做过如此刺激的轿子。
严七:“王妃抓紧,走了。”
唐菁月:……
懵懵的:“啊。”
于是,椅轿一抬,几乎半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唐菁月就被飞抬出了洞口,转瞬间便冲到了层层叠叠的云雾之中。
随着猛烈的风而来的还有沁凉湿润的气息,如果不是相信阿皓的这种准备,唐菁月八成也要像敏蕊一样,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了!
埋葬在云层之中,入目之处全是虚软膨胀的云,根本无法看清前路。但是严七和盐巴二人却是很冷静镇定,面色平淡无波。
严七和盐巴虽然没有抬过人,但对于下谷底的路线显然是非常娴熟。虽然他们心中也很紧张,毕竟抬着的人是王妃,万一有个闪失……
为了保证椅轿的平稳,严七和盐巴二人不能像自己飞谷底一样,纵身而下,而是要坡度很缓的在高山的山壁之间来回折返,一层一层,逐级而下。
于是,每次到了前面严七要蹬山掉头的时候,唐菁月就总是一阵心惊肉跳。不过好在,有硬实的实力做保证,三人一路平安而下。
唐菁月享受了一次纯天然的云雾熏脸,全身湿涔涔。
谷底已经有暗卫在等待,严七和盐巴抬着轿子,正正稳稳的落在了预定地点。
所有人,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
继唐菁月安稳落地后,吴老祖和松神医也潇潇洒洒的落地。还别说,两人都是鹤发童颜的神仙模样,飘飘然落地,别有一番仙风道骨的隐士高人气质。
而说实话,唐菁月有些腿软。=_=
于是,她先坐着,就不起来。
表面上看,还是很冷静淡定的,看得一众暗卫是暗暗称赞。因为哪怕是他们,在第一次从上面跳下来时,只是陷在云层里就足够让人心胆怯。而王妃面不改色,啧啧啧啧。
佩服啊,佩服。
被“啧啧啧啧”的唐菁月坐在椅轿里,左右看了看,奇怪:“敏蕊呢?”
谷底暗卫不解:“谁?”
严七蹙眉:“是王妃的侍女,在我们之前,由暗廿背着飞下来的。”
“没见到。”
唐菁月心中一跳,不会出事了吧?
严七刚要带人寻找,敏蕊那凄惨的叫声就从天而落。
“啊——快停下,否则我杀了你!”
咦,如此惊慌凄惨的声音、威胁人的话语,是敏蕊发出来的?
循声抬头,看了一会儿后,尖叫咒骂威胁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直到暗廿背着敏蕊从云雾里露出身影,敏蕊疯狂大叫“你个混蛋”时,唐菁月终于确定,这就是敏蕊。
暗廿背着敏蕊,最后平稳着落,还正巧就落在唐菁月的身边。
唐菁月觉得,她从暗廿那兔崽子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好开心”的情绪。
一踩到实地,敏蕊急忙干呕着从暗廿的背上下来。本想奔向主子,结果踉跄几步,直接两腿一软,软倒在唐菁月的椅轿旁。
“这、这个……”敏蕊愤恨的指着暗廿,除了“混蛋”,想不出更恶毒的词来骂。
暗廿站起身子,无奈摇头:“你的身体不行呀,飞一飞,腿都软了。”
刚刚才被两位神医盖上“身体健康”戳儿的敏蕊,气急的摸起旁边一把土就朝暗廿扔去。结果,当然被暗廿心中暗爽的躲开。
被如此狠狠欺负的敏蕊,可怜巴巴的回头哭诉:“主子……呜。”
还真是从来没有见过,敏蕊会有这么委屈伤心的时候呢。唐菁月急忙心疼的摸摸敏蕊凑在她胳膊旁的脑袋,安慰道:“先缓一缓吧。”
因为,她也得缓一缓。
不用敏蕊细细描述,唐菁月也能猜到敏蕊是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哪怕是她如此安稳的被两个人抬下来,都有些畏高的两腿发软,更别说敏蕊是被故意作弄。
严七和盐巴二人在山壁之间来回折返,本身已经够慢了,而敏蕊比她先跳,却比她后落地,可想而知暗廿像一只风筝似的,在这看不见外面情形的云雾里面带着敏蕊兜了多少圈。
敏蕊说“兜着”,果然木有错。
松神医给敏蕊把了把脉,确定她只是有些受到惊吓的心跳过速之后,便放敏蕊瘫软在地上静静休息,他则和吴老祖一起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唐菁月也坐在椅轿里,左右打量。
这里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样。本以为有了天然云雾的遮挡,景芝皓会大胆的在这里修建一座牢狱,可眼前却是一家家平房茅屋,不仅稀疏,而且周围走动的人皆是百姓装扮。
敏蕊休息过后,唐菁月也从椅轿中走出。谷底暗卫指路道:“属下谷一,为王妃带路。”
走动起来,才发现这里的确是按照村落设计的。不仅有茅草房屋,也有耕土菜地。村落是沿着一片看不见尽头的湖泊而建。领路的暗卫谷一说,这湖底有通向山外的暗河,所以是活水。
“这里四面环山,东西绵延千里,南北却很窄。此处位于最东边,南北的山体最高,湖泊也最深,所以有天然的湖泊水雾成云遮挡。再往西边走,山体渐矮,南北山体也渐宽,那里便可将谷底清晰而见。”谷一介绍说,“所以王爷建立的私邸就只在东边的云雾之下,沿湖。”
唐菁月听后,了悟点头。
这私邸还真是大手笔了。竟然指的不是山外的那座宅院,而是指谷内的这个村落。
怪不得能秘密训练出如此多的暗卫。
由此看来,阿皓的秘密很多嘛……
唐菁月暗暗挑眉。
在村子里穿梭而过,所遇之人皆向唐菁月跪地行礼。
谷一道:“住在这里的人都是王爷命我等培养的暗卫,有任务时会出谷,没有任务时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闻言,暗廿连连点头,指向远远的地方:“我家就是那间茅屋,但现在不知道归谁了。”哭丧脸。
因为晋升的原因,所以暗廿在王府有了自己单独的一间房,也算是被单位分下了房子。(摄政王府单位好福利呀。)
想着自己想象的这里应该的模样,唐菁月问道:“那私牢在哪里?”
谷一神秘一笑:“在脚下。”
“脚下?”
唐菁月差点被吓一跳。但是想到摄政王府的暗牢,很快就理解了。
这里伪装的实在是太妙了。
“常年不见日光,周围开垦的土地都是装作样子的,”谷一指着茅草屋子之间遍布的零散耕地说,“若有外人贸然闯入,也好有种‘世外桃源’的误会。”
原来是这样。那就不奇怪为什么暗卫们都做老百姓的装扮了。
没有想到阿皓的心思能如此缜密。唐菁月淡笑着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这一切,如果景芝皓现在在场,一定会被唐菁月崇敬的目光给勾引得酱酱酿酿。
说到这里,敏蕊忽然细心的问道:“你们在西边没有人看守吗?”
谷一说:“有的。”
“那怎么还会有被外人‘贸然闯入’的可能?”敏蕊笑问,“难不成从天上掉下来呀?”
敏蕊看向主子,唐菁月也笑,笑敏蕊的脑筋太灵活。从天上掉下来就不叫闯入,叫上黄泉。
可是随后谷一说的一句话,却让唐菁月和敏蕊的笑僵在了脸上。
谷一说:“怎么会没有,王爷当初发现这里,就是因为从上面掉下来了。”
噙着笑的唐菁月,怔愣住:“恩?”
掉下来?
为什么会掉下来?
谷一没在意,说:“不过具体是怎么发现的,属下并不清楚,那会儿属下还在街上要饭呢,呵呵。王妃,到了,宏少爷的尸身就保存在这里。”
唐菁月的注意力被转移开,将疑惑压在心里。
一行人到达的地方是专为安置天宏尸身而设立的祠堂,山谷之内本就阴凉,这里还保存了大量的冰块。再加上谷内本就潮湿,所以祠堂内以及周边撒有石灰和干草防潮防虫。哪怕整个谷底都湿漉漉的,这里也绝对要保证干燥无虫。
天宏小小的身体被安放在一幅巨大的冰块之上,同他生前一样,还是黑紫的颜色,但却结满冰霜。
看着这样的宏儿,唐菁月身心沉重。
路上的时候,吴老祖已经从松神医的口中得知原来这次诊治的不是一个病人,而是一具尸体。起初吴老祖有产生被愚弄的恼火,后来知道摄政王妃是为了保存干儿子的尸体后,恼火又变成了同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想要如此精心保存孩子的尸体,未免不是存在着去寻找一丝转死回生希望的想法。
唐菁月请吴老祖上前去检查宏儿的尸体,自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和等候。
哪怕是从松神医的口中知道了有关天宏病情的前前后后,可是在看到天宏的那一瞬间,吴老祖还是感到震惊。
南疆毒蛊也太过毒辣了。如何能把一个八岁的孩子折磨成这幅模样?
伸出手,吴老祖仔细查起景天宏的尸身来。松神医在旁道:“宏少爷的蛊虫被晴音转走以后,如果不是医治的太晚,怕是能救回来的。”他说的,是除去有人下毒以外的情况。
吴老祖检查过后,忽然停下动作,凝神思考。
松神医一看有异样,禁口不再说。生怕打扰了吴老祖的思路。
对于吴老祖的琢磨,唐菁月没有过多的去在意。看着天宏冰凉紫黑的小脸,静静的,唐菁月忍不住伸出手触碰了上去。她的手也是很冰凉的,碰上布满冰碴的天宏的尸体以后,更是像触摸到了冰似的瞬间从头凉到脚。
敏蕊看不下去,伸手将主子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劝慰道:“主子,爱惜自己的身体。”
身体健康的敏蕊双手温暖。唐菁月默默的点头,将满脑思绪驱散干净。
沉默良久后,吴老祖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维持晴音不死的,会是这孩子的蛊虫?”
这话是对松神医说的,显然,说得松神医一怔。
“您的意思是……”松神医拧紧眉头,“因为宏少爷的蛊虫,才让早该死去的晴音仍有呼吸和心跳?”
“对。因为那些蛊虫里,全是这孩子的精血。”吴老祖点头,沉声道。
他二人的话,唐菁月听得不太甚明白,却隐约觉得有什么转机。
祠堂内静默片刻之后,松神医酝酿良久,说:“还请您指教。”
于是,吴老祖退后几步,先是朝景天宏的尸身拜了三下,以示冒犯,而后才缓缓开口道:“老夫游历天下,曾有机缘去过南疆部落。那里的毒蛊的确精妙得出神入化,而且不传于外人。甚至只传部落嫡亲,普通族人都无从知晓。”
说到南疆,对于南疆人的排外,吴老祖很有感触:“我曾几番真心求拜一位毒蛊巫医,甚至愿意自废双腿表示今后永远留在南疆,只求习得养蛊之法,但仍不可得。那位巫医哪怕被我的诚意打动,也只是赠予我一本《蛊传》。”
“《蛊传》?”
吴老祖点头:“是的,《蛊传》。但上面记载的并不是蛊虫的养法,只有简单的各种毒蛊的介绍,例如有什么作用,适用于什么样的人。并无大用。”
松神医点头表示了解。这种书只有增加阅历的作用,却没有任何能够学习的价值。实在是可惜。
但想及吴老祖会提起此书,一定是因为要说到和这本书有关的事情了。
果然,吴老祖颜色郑重的又说:“《毒蛊》上记载了一样神物,是南疆的至宝,传言能够——‘滴血变活人’!”
唐菁月禁不住敛眉,低声重复:“滴血变活人?”
“是的!”吴老祖忽而目光灼灼,看向唐菁月,“滴血,指的是人的精血,哪怕只有一滴!南疆蛊虫能够控制人心,就是因为蛊虫钻入人体后,会将人的精血一点点吸食干净。人的精血被蛊虫吸食,这个人,自然也便没了自己的魂魄。”
那么刚才提及晴音之所以变成了活死人,是因为天宏的蛊虫转到了晴音的身体里,这不就意味着……
唐菁月猛然双眼发光,晶晶亮紧张的望向吴老祖。
吴老祖继续神叨叨的道:“如果真的是按照你们所说,这孩子被种蛊已有五年之久,那他的身体日渐衰败也就不足为奇。他的精血全部蛊虫所食,因此才会退化到神魂无知。”
精血。
唐菁月屏气凝神的听吴老祖说:“这几只饱食了精血的蛊虫进入晴音的体内以后,不能再吸食精血,又不能释放体内的精血。所以本来早该闭眼的晴音就因为这几只蛊虫,成了活死人。”
“那也就是说,”因为惊讶,唐菁月不禁得遮掩住张开的嘴,“宏儿他……如果精血能够回到宏儿的体内,那么宏儿……就能复活?!”
听闻唐菁月的大肆幻想,吴老祖大有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可奈何。他转而看向松神医,很显然是对这个天赋卓越的后辈很有惜才之心。
替王妃尴尬了一下,松神医解释道:“主子,精血可是在蛊虫体内的,要回到宏少爷的身体里,宏少爷不就又中蛊了吗?”
……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唐菁月问:“您方才提及的南疆至宝,不是可以‘滴血变活人’吗?叫什么,在哪里寻?”
重提神物,吴老祖对唐菁月有一种“好在你还没有蠢到无药可医”的心情。
“那神物名叫‘千年火龙’。它的药效可以去除蛊虫之毒,同时又保留精血的生气。如果将千年火龙与精血混合,我想,这孩子会活过来的。”
再多的话也比不过最后一句让唐菁月心情激动。
会活过来的。
她要的,就是这一句话啊。
再难找的宝物,也一定要找到!
千年火龙。
唐菁月禁不住向吴老祖靠近两步,急切询问道:“那您可知在哪里能寻得千年火龙?”
虽然唐菁月的目光是那样的真诚和期盼,然而对此,吴老祖真的爱莫能助。
“老夫连养蛊之法都求不到,又如何能知道怎样寻到千年火龙?”吴老祖没好气的道,“那可是南疆至宝啊。排外的南疆人怎么可能会在书上记载到哪里去寻得。不仅如此,书上连个图样也没有。我曾因好奇问过许多南疆人,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千年火龙到底是草是肉,又或者只是一块石头、一种水。谁也不知道,甚至没有一个人见过,哪怕是赠予我《蛊传》的毒蛊巫医。”
这番话,简直就像是在往刚刚点燃的草垛子上浇下一盆冷水。
但唐菁月却没有灰心。
能够真正起死回生的神物,若是被人知道、被人见过,那还能叫“神物”吗?估计是摆在她面前说此物能医救死人,她都将信将疑。
不过,听了吴老祖的描述,唐菁月也知道想要寻得千年火龙的确会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情。南疆排外,本就困难;欲拿南疆至宝,难上加难;大茂与南疆开战在即,此事难于上青天。
转眼间,唐菁月就想了很多。
而唐菁月想得比较远,还是松神医想得现实并且专业一些。
松神医问道:“那晴音将死,他体内宏少爷的蛊虫又该如何存活?”
“这点好解决。因为这些蛊虫是吸食了足够的精血,所以在转入他人的体内后,也不会再吸食他人的精血,并且不会释放。因而随便找一个身体养着就可。”
随便找一个?
唐菁月皱眉:“以身养蛊,会有伤害吗?”
“不会,因为这蛊虫已经吃饱,并且是针对这小孩所养大的,所以对他人无用。”
看着天宏在冰块上面冻着,吴老祖认同称赞的说:“将尸体这样保存很好,非常完整。只要日后有千年火龙和精血,身体会慢慢修复好起来的,所以不要害怕冷,越冷越好,绝对不能生腐。”
唐菁月点头。一直跟随在身旁的谷一认真记下:“属下会运来更多的冰块。”
看过了景天宏并且得到好消息,唐菁月难得的心情不错。轻轻的在宏儿的耳边做了道别,唐菁月想,等她下一次来,一定是能够救活宏儿的时候。
当初没有立刻将宏儿下葬,真的最明智不过的决定。
从祠堂出来以后,谷一有些惭愧的邀请王妃留下来用饭,请稍作休息后再走。之所以说是惭愧,实在是因为别看叫着“私邸”“私邸”的,好像有多豪华,其实用这种档次的衣食住宿来招待王妃,他们私邸实在是“寒舍”。
但好在唐菁月并不多讲究,而且她也对这里很好奇,想要走一走看看。于是答应了谷一的招待邀请。
就是吴老祖有些可怜,忙碌了大半天也不得休息。因为他还要去沈府继续为沈知易医治,要不然沈夫人该泪漫辅天了!
现在就要赶回去。
劳累了这位神医大半天,却连顿饱饭都没有提供,唐菁月感到很亏欠。可哪怕再愧疚,凭当下的条件,也只能给吴老祖带上两块饼子和一只烧鸡路上吃。
眼看那油乎乎的烧鸡,吴老祖连忙摇头,表示敬谢不敏。
伸手拿上大饼和水囊,老人家总是气汹汹的模样:“老夫可没劲再吃烧鸡了。这就行。”
唐菁月歉意满满的说:“晚上在府里给您准备清淡的、丰盛的。”
吴老祖咬了一口干饼子:“唔。”
唐菁月浅笑。
她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在暗暗告诉吴老祖不要留宿沈府,记得回摄政王府。吴老祖知道就好。毕竟,她还需要吴老祖帮她一个大忙呢——晴音死后,天宏的蛊虫该养在谁的身体里,唐菁月已经想好了。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人!
唐菁月暗暗咬牙,皇宫的假皇帝。
背负着滔天大罪和无从抵赖的罪孽,他体内不是还有蛊虫吗,养一个是养,再多养一个人的也不多!况且,假皇帝体内的蛊虫和天宏也有分割不了的血关系,就当是在为宏儿养命吧!
唐菁月闭眼,压下眼中的愤怒。
不气,不值得气。等宏儿回来,一切问题都将不复存在。
松神医也不便久留。听吴老祖说了能够救活景天宏的话后,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寻得千年火龙,而是要保证在将天宏的蛊虫转移到其他身体上时,晴音不能死!
眼看着吴老祖跟随暗卫向西边飞去,而不是向上原路返回,唐菁月询问谷一。谷一解释说:“毕竟是江湖上的人,所以属下安排人将他从西边一个极为隐秘的山洞带出。并且还会蒙上他的眼睛,让他无法探知方向。”
唐菁月点头,夸道:“想得周密。私邸里的暗卫都像你一样心思缜密吗?”
对于王妃的夸奖,谷一很受用的笑着点头,说都是王爷教导有方。而暗廿在旁边连连摇头,神情夸张:“主子,属下可没有谷一哥的奸……精明。属下要是能有这脑子,属下也是谷字辈的了。”翻白眼。
一看就是在嘲讽谷一的奸诈,而不是崇拜。
这兔崽子逗得唐菁月直笑。
“诶,你们的名字都是怎么起的?”
这个问题交给话多的暗廿解释,谷一赶忙去安排人为王妃准备食宿。倒是真的没有想到王妃会愿意留下来休息,真是一个心善不苛求讲究的主子。
唐菁月让暗廿带着她绕着湖边看看,并同时给她讲讲这里的事情。
这里的湖水雾蒙蒙,并不像辅天城里的湖水,会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整个湖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散发着阴冷寒气的巨大冰块,里面或许还封印着被囚禁着的妖力高强的妖精或是冰雪神龙什么的……
胡乱想着,再听听暗廿说书似的,边走倒也心情舒畅。
“属下是暗字辈,平常听从王爷派遣任务、保护主子。谷一哥是谷字辈,顾名思义,就是管理私邸谷底的。方才负责抬主子椅轿的严七和严八是严字辈,他们负责看守整个私邸,王府门口站着的兵卫其实也是严字辈的兄弟。还有……”暗廿转着眼珠子想了想,“哦,对,最重要的忘了,还有甫字辈,就是甫一、甫二哥他们,他们最令属下们羡慕,是直接跟在王爷身边,直接听从王爷命令行事的。属下做梦也想当上甫字辈!”
暗廿愿望强烈的直咬牙。
对此,敏蕊平平说了一句:“等你爬到暗字辈第一再说吧。”
暗廿qwq:嘤嘤嘤,敏蕊你在人家伤口上狂妄的撒盐!
因为之前暗一的惨死,暗一这个名字被纪念保留,不仅是让暗卫们记住暗一自我毁灭的精神,也是为了告诫所有暗卫,任何行动都要小心再小心。
所以暗廿恐怕奋斗一辈子,也不会再奋斗到暗字辈第一了。顶多万年老二。
“那青玄呢,他怎么不是一二三四这些,还姓青?”
“青玄哥……其实也能叫叔了。青玄叔之前是负责训练暗卫的师傅,武功高深。王爷觉得屈才就将他召到王府,也没有改名。后来分配到皓月院保护主子的安全。再后来……嘿嘿,没有保护好主子您,青玄叔就沦落为看守暗牢了。”暗廿一股幸灾乐祸外加不好意思。因为青玄要是没有下去,他就上不来。
不过青玄看守暗牢,大材小用,一定只是暂时的惩戒而已。
唐菁月踩着湿软的土壤,轻笑的问道:“暗是暗卫,谷是谷底,严是严守,甫是辅佐,阿皓起名还真是张嘴就来。”
敏蕊想想也对,跟着主子笑出声。
而暗廿不认同主子对王爷起名粗糙这种随意的评价:“这多好,不仅好记,还通俗易懂!”
说罢,皱眉嘟囔了句:“诶,我记得有五个姓的,还少一个呢。”
“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忘了!”敏蕊不由得吐槽。自己兄弟都能忘了,这人还能记住什么?
没有搭理敏蕊的垃圾话,暗廿认真的想着,跟着主子走了好几步后,终于想起来,一拍手:“对了,第五个是人最少的,也不在辅天干活,所以属下总是忘。这第五个是墓字辈,一共也只有五个名额,还不固定人。”
“木字辈?”敏蕊不解,“负责烧火做饭的?”
这种猜想直接让暗廿送给敏蕊一个白眼:这蠢娘儿们,胸大无脑(诶?哦~)。
“是坟墓的墓!是主子派去看守皇陵的暗卫,严字辈每月考试排最后五名的,就会被加以墓姓,派去看守皇陵。”暗廿没好笑的解释道。
但是敏蕊不听,她只注意到暗廿那个白眼了。对于这么重的礼,敏蕊果断送出去一巴掌回礼。兔崽子忍你很久了,别太嚣张。
“你才蠢货呢!”敏蕊骂道。
暗廿qwq:“你怎么知道我骂你?”
敏蕊瞪眼:“你还真敢骂我?从你那小眼里我就能看出来!你才蠢你才蠢你才蠢!”
骂着,追逐暗廿就是一顿猛打,可算是要报了刚才的跳崖之仇。
暗廿叽喳乱叫的跑。
而唐菁月在后面走着走着,慢慢的驻步了。
墓字辈啊。
看守皇陵的暗卫。
她不禁低头看向腰间玉佩,伸出手指细细摩挲。
人都在跟前了,皇陵还有什么好看守的。一具尸骨罢。不过作为考试倒数的暗卫惩罚,也是挺不错的。
唐菁月想着,嘴角带笑。
看着前面敏蕊逮住了暗廿照死里打,唐菁月瞪眼。今天真是日出西山,奇景看不完了。先是敏蕊在空中失态惨叫,后是从来没有过的当众腿软出丑、委屈伤心,现在更是惊奇,追着一个男子暴打!
唐菁月还从来没有见过堪称管教嬷嬷的敏蕊如此失态。不过这身手……能把暗字辈第二十打成这样,敏蕊绝世高人呀。
刚出声想喊敏蕊住手,忽而,头顶一个人影正中直直落下!因为头顶就是浓密的云层,所以唐菁月没有察觉。等发现时,已躲避不开。
眼看着那人影就要和唐菁月砸在一起,人影急忙空中扭腰而侧跃,将将避开唐菁月,在唐菁月的身边重重一声,别扭落地。
真是惊魂未定。还真让敏蕊说对了,外人闯入有从天上掉下来的。
定睛一瞧,原来是个小姑娘。
但是功夫这么好,其他暗卫也没有动静,想来也一定是私邸的暗卫了。没有想到,私邸还会有这么小年纪的姑娘当暗卫。
唐菁月觉得有些稀奇的看着。却丝毫不觉得恐怕对方的年纪比她还要大一两岁。
严百二忍着腰痛的直起身子。她一向是在这里落地,私邸里的人都知道,所以不会站在这里。如今怎么会有人?
敛眉看去,竟然是以貌美女子。
立刻,严百二抽出佩剑,全身充满了排斥戒备感的看向唐菁月,表情冷漠的严厉质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对方的银剑,听出严百二话语中里非常强烈的杀意,唐菁月知道怕是自己一个回答不对,这小姑娘将要对她动手了。
好在,虽然因为回到私邸,暗卫们对唐菁月的保护有些松懈,但见人如此放肆的对待王妃,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远处的暗廿也瞬间飞了回来,怒目严百二:“放肆,敢对王妃不敬!”
一众暗卫瞬间将严百二团团围住,护在唐菁月的面前。
“王妃?”严百二震惊的重复,看着唐菁月,再看看对自己拔剑相向的兄弟,满脸愤然道,“哪家的王妃!主子说过,擅闯私邸,杀无赦!”
唐菁月觉得有点奇怪,怎么感觉所有暗卫都认识她,就这小姑娘不认识呢?
最后,还是严字辈的严七明白了。转身面对唐菁月,跪地解释道:“王妃恕罪,严百二因伤,一年的时间里,每月严字辈例行考试排名倒数五名内,所以是墓字辈的暗卫。看守了一年的皇陵,今日才重回严字辈。她没有去王府见过王妃真容,这才大胆冒犯王妃。属下恳请王妃宽恕。”
若不是才听暗廿介绍过墓字辈,怕是对于严七这会儿的话,唐菁月都听不懂。
怪不得方才落地时姿势带一些别扭,原来是受伤了。
“原来是这样,”唐菁月点头示意明白了,而后大度的笑着道,“没事的,也没伤到我。她这样的脾气很好,你家主子说的对,擅闯私邸,肯定要杀无赦。”
哪里有人能料想到还会有一个严字辈的暗卫因伤,倒霉的被派去看守了一年的皇陵。严百二若是能认识唐菁月,那才是奇怪了。
听到王妃原谅了严百二,众暗卫对王妃的宽容大度表示感谢。毕竟整个私邸就这一个女娃娃,还正当妙龄,简直就是谷宝。就介么死了太可惜太可惜。
解释的严七起身,众暗卫收剑。当看到严百二仍然不知死活的用剑对着王妃时,谷一变了脸色的向严百二厉声呵斥:“严百二,你大胆!还不快收了武器,向王妃谢恩!”
严百二两只大大眼睛如同两盏点在义庄门前的大白灯笼,看起来有种阴森的鬼厉。
暗廿默默的在唐菁月身后说:“这姑娘一看就是守墓守久了的,可当古墓派掌门。”
敏蕊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严百二看了唐菁月很久,似乎是要把唐菁月的尊容牢牢的记在心里,再也不能忘却冒犯。久到谷一就要拔剑给严百二一个严厉的教训时,她这才终于利落收剑,跪地重重磕了一个头。
“是属下鲁莽,多谢王妃宽恕!”
但是很明显,唐菁月都能听出来,这姑娘的口气里还包含着对她的不服气。
可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还是阿皓的手下,是珍贵的暗卫。况且,还看守了一年的皇陵呢,对她,也算有恩之人。
“无事,既然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快些去歇息吧。”唐菁月不予计较,还表达了亲切的关怀。
可听着唐菁月如同女主人般的态度,严百二撑在地上的上手青筋绷起,几息后,才逼着自己说出一个字:“是!”
谷一急忙站出来拉走话题:“王妃,午饭已备。谷内材料寡陋,属下招待不周,王妃莫要嫌怪。”
闻言,唐菁月很淡然的便将严百二的事情丢到一边,面对谷一的客气谦卑的邀请,打趣道:“你若再说这里简陋,我可要到王爷手上为你们讨银子了。”
“不敢不敢,”谷一一惊,谦卑过头了这是,“哪里能从王爷的手里要银子。”
私邸所有暗卫从小到大,衣食住行还有训练、出任务的种种花费,都是王府负责。暗卫没事也到江湖上当个刺客呀、杀手呀什么的,不差钱的。可不敢再向王爷要钱了。
随着谷一的手势,唐菁月向回走去。
“那就可别再说招待不周的话了。我还以为你跟我哭穷,好让我再和王爷哭穷去。”
对于王妃的调侃,谷一连冒冷汗,直道“属下失言,属下不敢”。
难得看到谷底老霸王被将住,一旁暗卫们“呵呵”直笑,对王妃的好感更多了。因为听王妃的话就像是,如果谷一哥真的向她哭穷,她就真的会去向王爷要银子来补贴私邸。这真的很让人感受到来自主子的关怀。
众人回去住处,严百二才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
回头,看着被众暗卫簇拥保护的那女子背影,虽隐约可见,但映在严百二的眼中,却是那么的清晰。
主子竟然会让这个女人进入踏入私邸!
严百二一掌挥向湖泊,震飞数条草鱼。
她留在皇陵一年,碍于规矩,数次想回辅天而不得。本以为一年的时间,无关紧要,可当得知主子成亲的消息时,她有多恨!她恨怒到发狂!
每个月更换来新的墓字辈弟兄,带来的消息都是主子对那女子有多上心。但她依然不信。上心?主子会轻易对女子上心?辅天城里不是还流传杨府三小姐是主子的真爱,摄政王府后院的沈姨娘才是主子心上人吗,又有哪一个是真的!
她知道她心中是有些不安的。因为辅天城里流传的消息是谣言,而暗卫弟兄们之间流传的可就是……
但没想到,回来私邸的第一天,就碰到了这个女人!
属于暗卫和主子的私邸,进入一个所谓的“女主人”?这让严百二有一种自己的家被外人侵入的愤怒感!
果然是倾国倾城的美人,怕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了主子。主子不会那么肤浅,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女人?
严百二愤恨的想着。
严百二之前出任务受到了严重腰伤,松神医甚至说她有再也无法动武的可能。若不是严百二毅力过人,王府又寻好药来为功臣治伤,严百二怕是真的要废了。
如今养了一年虽然大有起色,但并未痊愈。如果不是因为有兄弟可怜她被困在皇陵一年了,在考试中微微放水,怕是这个月,严百二照样还得在皇陵里守着。
看着自己因为练武而粗糙布满厚茧的双手,想到还有身上的伤疤,再对比唐菁月肤白貌美,严百二没有自卑,反而握拳重重道:“主子,属下对您才是绝对真心!”
眼睛里,忠诚满满。
今日的私邸谷底的确是与以往不同。其实,不仅是唐菁月对阿皓这个神秘的私邸感到好奇,私邸里的暗卫又有哪一个不是对主子的王妃感到好奇?
虽然说除了严百二以外,每一个人都去摄政王府亲眼见过王妃,也的确是能看出主子对王妃的在意,可毕竟没有切实接触过,就不会了解王妃是个什么样性情的人。
今日机会难得。谷一看出王妃主子是个好相处的,于是所幸摆了席在平日操练的空地上,所有无事的暗卫都可以来吃来喝来肆意瞻仰王妃尊容。
私邸,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
忙里偷闲的暗卫数量不多,约有百号人。无事的暗卫数量都有百号人,可见这个私邸里的暗卫数量该是多么的庞大。
坐了十几张桌子。简单的饭菜摆上桌。虽然说不想让王妃误以为自己是在哭穷,但谷一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属下们平日就吃这些,若是王妃不习惯,属下立刻叫人进城去买。”可是这一来一回,这够等的了。
唐菁月看桌子上,什么凉拌黄瓜、西红柿炒鸡蛋,烧茄子、炒土豆丝……的确都是些很普通的菜。不过谷一也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嘛,家常小菜,哪怕是皇上也是吃这些的。
入席,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下,唐菁月也不拘束,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土豆丝吃进口中。
醋溜土豆丝。
嚼一嚼,咽下去。
恩……
唐菁月蹙眉,这酸爽?
一瞧王妃皱眉头了,所有暗卫艾玛都是心中一跳。王妃这是啥反应?
中毒了吧。
今儿中午炒土豆丝的暗卫是哪个,还不快过来以死谢罪!
在一众紧张的注视下,唐菁月吃干净以后,放下筷子,幽幽的道了句:“这手艺,和我也不相上下了。谷一,你们私邸的伙食不错呀。”
恩?
一时摸不透王妃这是夸奖还是讥讽,谷一只能僵硬用“嘿嘿”两声干笑来表示回应,
听主子的话,敏蕊很惊讶:“能和主子手艺不相上下,还真不多呢。”就那刀工,御厨都不敌的。
“哦?”敏蕊的话,让众人听出王妃似乎是在夸奖他们私邸,谷一代表所有暗卫感兴趣的问道:“王妃厨艺高深?”
唐菁月浅笑,喝口水:“厨艺不敢当,刀工还是可以的。”
她不自负,但也不自卑。现在场合,能和阿皓的暗卫们处好关系,为什么不呢?
但谁料,就在这时,不作妖就会死的暗廿冲弟兄们直眨眼,蛊惑人心的说:“王妃的刀工!那是——唰唰唰唰,嚓嚓嚓嚓,出神入化!王爷都吃萝卜了呀,兄弟们!”
大新闻!
“哦——?”十来桌观众配合默契。不敢相信,主子吃萝卜了?不可能吧?
暗廿连连挑眉,重重点头。
主子对萝卜的抗拒,是会遭兔子谴责的恶行。
而暗廿天生不怕事大,天生人来疯。一看大家配合,难得这么热闹聚在一起,立刻嗨劲上脑,抬头就朝远处叫喊:“拿一把菜刀和一根萝卜来,让大伙看看王妃的刀工!”
一听完暗廿的胡说八道,敏蕊就立刻瞪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暗廿。她觉得,再给这兔崽子一面锣,他就可以带着主子上街卖艺去了……呸,什么带着主子,这小兔崽子自己上街去吧。
捂眼。心好累。
让王妃展示刀工什么的,谷一觉得不妥。而且大部分的暗卫们也都不是像暗廿这么犯二缺心眼,听到暗廿说让王妃亮一手,齐齐心一惊,觉得暗廿是不想活了。
只是偷偷的打量王妃的神情,但却见王妃笑意盈盈的模样,分毫不见生气动怒的意思。而且看向暗廿还说了一句:“暗廿,你拿敏蕊的手帕去各个桌子上收钱。若是觉得我刀工好,让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
这本该是自降身份的话语,可真是奇怪,从唐菁月的口中说出来,让人听着就那么自然。似乎……恩,与民同乐?
谷一不自然的想着。又觉得与民同乐这个词用的不对,因为王妃并没有将她和他们看做是“君”和“民”的关系。现在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大家如同朋友,能够互相开着玩笑,凑着热闹。
再认真的看向王妃侍女的脸色,见到侍女一脸的无可奈何,谷一明了,可见王妃是真性情的。
唐菁月的默许让气氛大爆。有暗卫飞去拿菜刀和萝卜,有暗卫直接飞了铜板,稳稳落在唐菁月所在饭桌的中央。
也不知道是谁大胆的喊道:“属下先捧个钱场!”
这又是哪个兔崽子?!谷一没好气的瞪过去一眼。大胆,谁这么不讲规矩,往王妃面前扔钱?
而唐菁月则是忍不住以帕掩唇,笑得开怀。只觉得阿皓手下的这批暗卫真是可乐。
“多谢。”她轻笑着。
于是,谷一的一眼狠瞪,换回来的只有更加多的铜板。
按照第一个铜板的摆放位置,其余暗卫所丢掷的铜板齐齐垒在那一个铜板上面。整整齐齐,钱孔对钱孔。垒到一定高度了,又有人掷去一根筷子,正中深深钱孔,将这一堆铜钱给串了起来。
个个都是好功夫呀。
一时间,暗卫们倒是玩得开怀,一眨眼的功夫,桌子上就垒起了三四堆筷子串铜钱。
唐菁月座旁,暗廿正在向敏蕊要手帕。
敏蕊翻白眼:“钱都扔桌上了,你不用去要了。”
“我不用去是我不用去,主子让你把手帕给我,你还是得给。”
“你既然不用去了,也就不用要手帕!”
暗廿伐开心:“你怎么不讲理,听不听主子的吩咐?”
“……你不去,不也是不听主子吩咐?”
“谁说我不去?我去,你把手帕给我。”
面对难缠的暗廿,敏蕊不情愿的把手中帕子抽出来,递给暗廿。谁知,暗廿直接将敏蕊的帕子塞进怀里,然后兜起自己的衣服下摆,朝敏蕊挑眉:“主子又没说拿你的帕子兜钱。”
“你!”
被坑的敏蕊心继续累着。
很快,就有暗卫拿着菜刀和萝卜来了。哦,不仅是萝卜,各种带皮的蔬菜,一筐,大有任凭王妃看它们哪个三生有幸就挑走哪个的意思。真是菜生命运的转折点呀,光宗耀祖!
被这群暗卫逗得开心的唐菁月不矫情,起身接过盐巴递来的菜刀,从菜筐里挑出来一根传说中的黑暗料理——胡萝卜!
“哦——!”朝圣的暗卫们惊呼。
二话不说,唐菁月左手拎起胡萝卜缨子,右手紧持菜刀,但拿法很特别,不拿在刀把上,而是直接拿在了刀背上。右手虎口将菜刀紧紧卡住,四指逼近凌厉的刀刃。
只见,左手一点点的旋转着胡萝卜缨子,右手拿着菜刀一寸一寸的从下到上,紧随着右胳膊的微微颤动,几乎看不见削皮的动作,但一小片一小片胡萝卜的皮却如同雪花般河流般,统统落入桌上白盘。
抽气声顿起,暗卫们看得目不转睛。专业术语,微操厉害呀。
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够轻轻松松的看出王妃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但就是普通人能有这般刀工,不得不令人震惊。这种细微精准的操作,他们暗卫之中,怕也是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
除非他们开设厨字辈。+_+
谷一暗赞王妃不简单。不知何时隐在了暗处偷看的严百二不服气的咬唇,这算什么,她肯定也能做到!
点点胡萝卜皮齐齐削完,下雪一般速速落。
随后,唐菁月将胡萝卜一抓,削掉绿油油的缨子。紧接着将胡萝卜直接一扔上天然后就是暗廿所描述的“唰唰唰唰、嚓嚓嚓嚓”。等胡萝卜再落下时,就是粒粒如同指甲盖大小,非常规整的落于盘中了。
场景静了一息后,猛然爆发:“哇!”
王妃好刀法啊!
暗卫们欢呼了。太厉害了!这是怎么练到的,王妃要练多久啊。
难以想象,高门贵族的大家小姐也会有如此好的刀法。
惊叹过后,有的人急急往暗廿的衣服里扔银砸,有的人直接往唐菁月的桌上扔元宝!
暗卫中也有真壕。一定是刚才第一个扔铜板的,肯定是王妃真爱。
有人带头扔元宝,立刻,和铜板一样,一个个元宝乖乖巧巧的就在桌上垒成了一座又一座小山。
唐菁月只觉得自己是被敏枝和夏莲传染了,看着面前的金山银山,就止不住的想笑。今天这一遭没白来,赚了个盆满钵满。
笑出泪花的一瞥眼(¬_¬)。呃。
景芝皓也不知道站在旁边多久了,反正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媳妇卖艺赚钱。和唐菁月对上双眼后,景芝皓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好阔怕的讯息。
唐菁月立刻被吓得呛住,忍不住转头:“咳,咳咳……”
做如此丢脸的事情,竟然会被阿皓给看到。真是太羞耻了。
见月儿被自己惊到,景芝皓这才没好气的走上前,在瞬间安静的场面里,于唐菁月身旁站定。
一边轻轻的抚过月儿后背,一边拿着月儿的水杯递到她的手里。别看爱妻狂动作温柔,其实暗卫们的感受才是最为真实的。
景芝皓冰冷沉重的威压席卷全场,就连偷偷在远处看戏的严百二也忍不住现身跪倒在地。
浑然不知主子是多会儿驾临的,谷一哆嗦起身,恍然间只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情:吾命休矣。
“主、主子。”
“咚”,和一众暗卫齐刷刷跪在地上。
“属下们放肆,请主子责罚!”谷一临死大喊。
暗卫们齐声谢罪:“请主子责罚。”
一个个的,都是后知后觉的惶恐之声,噤若寒蝉。暗卫们个个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土里,没有胆子敢抬头去看主子。
方才玩嗨了,现在被主子的气势冻住,脑子终于清醒。他们竟然敢把王妃当成卖艺的似的,朝王妃扔钱!
完了完了。一定是王妃太美太危险,被王妃迷惑的变成了雄心豹子胆。早知道会被主子抓住现行,嗨个屁,还不如快点睡。
想到这里,一重又一重的怨念就全都落在了暗廿的身上。
都是这个兔崽子!若不是暗廿提议,哪里有这出。呜呜,主子明鉴呐。
暗廿才想呜呜,有乐同嗨,有难他当吗?
好不容易将惊到的岔气抚平,呼吸平和后,唐菁月小脸红扑扑的将菜刀放到桌上。“咣当”一声,脆亮亮声音,挺吓人的。
“阿皓~,”唐菁月撒娇似地软软叫道,“你怎么来了?”
景芝皓:“耽误你赚钱了。”
唐菁月:……你知道就好。
“呵,呵呵。没有啦,讨厌!”唐菁月难为情却又止不住笑的在阿皓身上砸一下。
唐菁月自然能看得出来阿皓并没有动怒,现在这么凶,就是在特意威慑暗卫们。毕竟,她作为女子可以不讲身份尊卑的与暗卫们玩闹,而阿皓作为要让暗卫们卖命的主子,一定要保证威严不可冒犯的形象。
不过,她与阿皓一个黑脸、一个红脸,其实挺好的。
景芝皓教训着唐菁月:“你方才的行为,出去敢说你是摄政王妃吗?”
唐菁月嘟嘴。
“成何体统!”
抿唇。
景芝皓再看向跪了一地的暗卫:“还有你们,没大没小。今天的饭都不用吃了!”
“谢主子!”被罚不准吃饭还得谢恩,好凄惨,呜呜呜。
另外,王妃这么好,还要被主子训,好心疼。
教训完人,景芝皓一甩袖子,怒气未消似的;“走!”
看他要走,唐菁月赶忙可怜巴巴的拉住他的袖子,伸出一根指头指向桌面,小声道:“那我的卖艺钱……”呃,一不小心把戏称说出来了。
听到王妃说“卖艺钱”,暗卫们全都恨不得耳朵聋掉。
见唐菁月还惦记着桌上的金子银子铜板,景芝皓怒喝:“全部充府库!”
顿时,唐菁月眼泪汪汪,无声控诉:阿皓好凶好残忍。
看不下去的景芝皓一把抱起唐菁月,飞上云雾间。
见主子走了,暗廿甘愿当牛做马,急忙直接在敏蕊面前蹲下:“来,我送你上去。”
呵呵。敏蕊:“不劳您大驾。”
说完,连个眼角余光都不给暗廿的走向严七和严八。
于是,暗廿泪千行的看着敏蕊坐上椅轿,由严七和严八抬着灰走了。他紧握手帕跟在后面,心中怨念深深:为森么,明明都给了定情信物的说。
出了甬道,通过后院的井回到山谷后,不再那么干燥的空气让唐菁月舒服的大大深呼吸一口。
“还是谷外的空气宜人,里面太湿了。”
湿气极重,唐菁月这样没有内力还体寒的普通人,在里面生活就是伤命。
景芝皓心疼的直接抱唐菁月坐上马车,手掌在唐菁月的身上过一遍,用内力一点点烘热唐菁月的身子,烘干带潮的衣服。
大掌抚过后背,越过柔软的臀,绕到前面划过腹前,向上而去。摸着摸着,便不自觉的亲吻到了一起。
景芝皓有些意乱情迷。
方才于谷内见到月儿时,真令他惊讶。这丫头得意洋洋的削着萝卜,桌前一堆又一堆金光闪闪、银光灿灿的元宝。她和他手下的暗卫相处得实在是太过和谐。
这才不过是两个时辰的功夫,她怎么就这么能得民心?
景芝皓一直奇怪,敏枝和夏莲的财迷性子是怎么被养成的,到今天他才发现,罪魁祸首原来是她。
隐藏的很深嘛
“唔……”
唐菁月嘤咛的扬起头,任由阿皓的亲吻在她的脖颈处流连。
迷糊中,唐菁月来了句:“我的卖艺钱,你要还给我的。”
景芝皓吻上她的唇,上手解开她的衣服,耍流氓的道:“和本王好一次,就给你。”
赶马车的甫一:车厢隔音太好,我什么也听不到。
真的。
……恩,就是今儿这车晃得太厉害,有点不好赶。孤甫寡一不明白,主子和王妃在马车里做什么呢,为什么介么晃?
唉,有点想夏莲那丫头了。分离一刻,都是思念。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