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这幅画要卖,但这幅画到底算是谁的?卖了钱之后又该怎么分, 才最能体现他和画家对这幅画的贡献大小呢?
“这么少?”
正端着茶壶给胡炳元的杯子里续水的柳湘荷。在听了胡炳元的大致介绍之后,禁不住停下了手,眼睛瞪得老大。
“在我们部队上,现在一个普通的红军士兵,每月也都能拿到三个天圆的生活补贴。而担负各种工程任务的工程兵和铁道兵,在此基础上则还有额外的施工补贴,要是都加在一起,只怕比你们大东公司所发放的薪水还要高出一截子。”
“我们怎么能跟能跟军队比,”胡炳元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在军队当兵得指哪打哪,又没有半点儿的条件可讲,那有多辛苦,那有多危险。所以,当兵多拿些很正常,旁人也眼红不得。”
“可工人们要养家,你们五六年不涨薪水,这也太……”
“呵呵,湘荷啊,你根本没有理解穆老先生他们这么做的道理。”
林海丰笑着摆摆手,止住了已经开始有点儿微微变色的柳湘荷的话头,然后又扭脸望着穆炳元笑到。“穆老先生他们的做法,是要区分开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之间的差距,以价值决定其收入。是这样吧,穆老先生?”
“对,对,就是这样,大锅饭是吃不得的。”
穆炳元连连地点着头。
“呵呵,真是这样吗?”柳湘荷的这一笑一点儿都不温暖,她没有去看穆炳元,而是瞅着自己的夫君问到,“依您林委员长的高见,制造厂的工人和海上的水手们,就都是一群不用动脑子干活儿的木头人?别逗我了,工厂我不是没去过,船我也坐得多了,至少在我所见到的地方,大多数的活儿我都是干不来的。还有,看看那些咱们每年的五一劳动奖章的获得者们,不管是工人和农民,他们从实践中所摸索出来的那些特殊工作法和测量法,只怕就是科学院里的专家们也未必能想得出来。您林委员长倒是说说看,他们不动脑子行吗?”
“我说湘荷啊,你这话可是说得太绝对了。你所说的那些特殊人物是有,而且在穆老先生他们的公司中,恐怕也会有这样的人。但是,这毕竟都是少数嘛,代表不了一个整体。可脑力劳动者就不同了。比如你和我,比如穆老先生他们,那可都是就靠着活动活动脑子才能有饭吃的。”
林海丰一本正经地回答完夫人的质问,接着又笑着看看穆炳元,“穆老先生他们其实是很有创造性的,大锅饭?呵呵,尤其是这个大锅饭,这个比喻真好。谁都知道,大锅饭那是没有小炒好吃的,大锅饭只能糊弄的人想混吃一直到死,而小炒则不然,它不仅会令人上进,还能使人不辞劳苦、死而后已。”
“就是这个意思!”穆炳元为自己能与林委员长英雄所见略同,实在是感到有些得意,到了现在,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将要获得最后胜利的曙光。当然,这还不够,他还得继续加码,“拉开不同人群的收入,以促进大家伙的上进心和责任心,这还只是一个方面。而最主要的。我们大东公司在建立的时候,曾经得到了咱天朝政府三百万天圆的巨额贷款。咱天朝政府能急我们之所急,我们也不能没有丝毫的感恩之心不是。所以,我们拼命压缩公司支出的目的,其实主要还是为了早日能把贷款还上,替咱天朝政府分忧。”
“是这样啊,”林海丰虽然轻轻地点了点头,却还是又有些不解地看着穆炳元问到,“贷款的期限很短吗?利息很高吗?银行是不是老在催着你们还贷呢?”
“这倒不是,”穆炳元很正经地望着林委员长,“主要是我们自己觉着不能太长地占有这笔数目巨大的款项。唉,咱天朝政府家大业大,处处都需要咱天朝政府的扶助和照应,我们能把这笔款项尽早地还清,就会有其它同样需要资本扶助的人,可以接着得到咱天朝政府的支持。”
“呵呵,你们这倒是为了咱天朝政府所想啊。”
林海丰笑了。笑过之后,他同样也是很正经地瞅瞅穆炳元,又问到,“既然工人和水手们都不愿意干了,你们咋就不再重新招上他一批人,干脆直接将不愿意干的人统统地都顶下去,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穆炳元看着这位聪明的林委员长,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唉地长叹一声,“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办法,可是难啊。有些人好招,但大部分的人……唉,生手根本顶不上去啊!”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林海丰一边点着头,一边也陪着穆炳元不停地感叹着。叹息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好像是自言自语地咕哝了起来,“看来这些只会出苦力的工人和水手们也是不可小觑啊,关键的时候……这到了关键的时候,咱还真离不开他们呢。麻烦,真是麻烦至极。”
“是啊,谁说不是呢。其实大家都明白,如果我们不拿出自己的家产来投资这两家公司的话,这两千多人恐怕连吃饭的饭碗都没有。不管怎么说,也正是因为有了我们这些股东,他们才被养活了。人呐,就是这么的喜欢贪婪,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从来都没有个止境……”穆炳元一边说着,一边也不由自主地陪着这位善解人意的林委员长又叹息了起来。可叹息了也就那么一会儿,穆炳元就觉得有似乎那么点儿不对头了。他停止了叹息,开始迷惘地望着他的这位老朋友,老朋友这不会是话里有话吧?
早已不屑地“躲到”一边儿垂首闷坐的柳湘荷,这个时候却在心里暗暗地笑了起来。这位夫君的“臭毛病”她是太清楚了,闹了半天,这个鬼东西又是“恶习不改”。从一开始就在玩弄说反话的伎俩。而更可笑的,却是她自己居然会稀里糊涂地又被这个鬼东西蒙骗了好一阵子。
果然,林海丰接下来可真是正经了。
“穆老先生啊,也许正如您所说的那样,当初你们的出发点都是善意的,但其实有不少的问题还都是值得商榷的。说实在的,你们当初在考虑一些问题的时候,方法虽然不能说是不对头的,可我觉得,多少还总是有那么点儿不恰当。”
接下来,林海丰开始用温和的、探讨的语气。对穆炳元发表了一番他的相关见解。
林海丰说,在薪水方面,按照个人对企业的贡献的不同,拉开一定的档次以激励人们的上进心,那自然是无可厚非的,而且这也是一个企业的应有的权利。但问题是怎么来区分一个人对企业的贡献大小。
他认为,企业的管理层与工人之间,那是一种相辅相成的,而且还是共存共荣的紧密关系。他举例说,这就好比是他想做一幅画,但由于他本人不擅长此道,于是只能却找个画家来实现他的目的。最后,按照他的构思,聪明的画家分毫不差地把画整了出来,不仅非常地符合他的幻想和口味,还博得了大众的赏识,由此诞生出一幅价值连城的超级作品。
可问题随之也就出来了,因为这幅画既然那么值钱了,可就得赶紧卖。但这幅画到底算是谁的?卖了钱之后又该怎么分,才最能体现他和画家对这幅画的贡献大小呢?
创意是属于他的,但实际的劳动却是画家的,太难分,林海丰说他自己也都想不出来一个最佳的分配办法。当然,要是大家都把私心刨除去,或许就有了分配的办法,那就是画家拿大头。或者说他碰上了一个更狠的画家,人家根本不愿意跟他搞什么所谓的分配,那人家干脆就可以直接拿走,他毫无办法。
当然,林海丰说他可不是一个傻子。他说倘若他要这么干,那一定是要在画家把画画完之后,他怎么的也得在画上签上一个自己的大名。这就容易的多了,再卖画的时候,他就昧着良心硬说这是自己的大作,管他画家不画家的,玩去!
但这样行吗?
林海丰认为,这个道理其实同样也可以应用在包括大东公司在内的其它领域。所以啊。大东的股东们与工人们之间,根本不存在是谁养活谁的问题,因为大家谁都离不开谁,不走到一起,就都得干瞪眼。如果非要是说“养活”,那也是互相养活了对方。
说到这里,林海丰又提到了前面穆炳元所说的那个“大救星”一事。他说现在很多人都喜欢说某某人是天朝的大救星,再不就是说共盟会是天朝人民的大恩人。其实那都错了。因为那无数个觉醒起来了的默默无闻的天朝人民们,才是包括他自己也在内的某某人和共盟会的大救星。
因为没有了那无数天朝人民的支持的参与,纵然某个人再英明、再厉害,纵然共盟会再伟大,断断也是一事无成。所以,在那场驱逐满清及一切殖民者的大**中,他和他的战友们,只不过就是也同全体天朝人民一样,都竭尽了自己的一份努力而已。
所以,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其他任何的所谓大功臣,甚至是共盟会这个团体,都不能把这些应当做的事情,当成是用以炫耀的资本,同样,也就更不能以此为借口,来为某个特殊的阶层去谋取任何的私利。而反过头来,共盟会的所有精英们,倒是却必须要用自己毕生的努力,来回报全体支持和帮助过他们的天朝人民。
林海丰又说,奖勤罚懒,这不单单是大东公司所应该做的,也是所有天朝各部门和单位都需要做的事情。这就又涉及到了穆炳元说过的那个“大锅饭”的问题。
对于所谓的“大锅饭”问题,林海丰说他是这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