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要在炼成无漏灵体之后才可着手淬炼体内这四条大筋,唯有这般才能化解炼体之时对身体造成的损伤。”
张潜心如明镜,静静感受着身体之中的细微变化,先前虽然只是简单的尝试一番,却又相当明显的效果,体内四条大筋先是疼痛难忍,而后泛起阵阵酸麻,等酸麻的感觉过去之后,便有一种为力量所充斥的感觉,好像身体的力量明显增加了一些,虽然微不足道,然而能够有如此清晰的感觉,也实属不易,坚持下去必然会用巨大的变化,只是经过这番功夫,身子里却涌起一阵空乏的感觉,这种感觉可谓熟悉而又陌生,已经很久没有过,竟然是饿了。
自筑基境界口生玉液开始,修行之人便有辟谷的本事,半月不食水米亦无大碍。
而进入心魔丛生之境,只要气海之中元精没有枯竭,便随时保持精力充沛的状态,因此只要服用丹药,补充元精,便可不食五谷。
张潜如今体内炼出纯阳真气,仅靠吞食天地元气便可维持生命所需。
恍然间产生这种饥饿之感,不免有些荒谬。
不过他也懒得琢磨,饿了便吃,从微尘洞天之中取出一瓶地灵丹似倒豆子一般服下四五粒,入腹之后立马化作一股暖流在气海之中萦绕,顷刻之后,只觉得纯阳真气有所增加,然而那阵饥饿的感觉并未消退,一时间疑惑起来。眉头微皱,心头思忖片刻,似有所悟道:“道渊之术注重炼形,道术却是炼形以养精、养精以炼气、炼气以化神,最终是往那虚无缥缈的大道上归去,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然而炼形。却是实实在在触摸的到的,那应该便从实处求取。”
张潜想起当年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张九德有一个习惯。喜欢吃肉。
按理说,到了他那般境界,食天地元气即可维系自身消耗。且神明而寿,世间任何食物对他而言都似粪土一般污秽,可他却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此时回想起来,便也想通了。
想来是因为修炼道渊之术的缘故,只是有一点他却觉得有趣。
世间道术,修行逾久便愈有仙家风范,辟谷绝食、餐风饮露、排空驭气、布施**、操控雷电,在凡人眼中如若神灵,也离尘世越远。
这道渊之术却是逾练逾还俗,不仅练不出什么神通手段。反而越来越像一个世间俗人,食五谷。
张潜忽然想起父亲以前跟他说过的一句话,“人活于世,抬起头看看头顶的天空并没有错,但还是得脚踏实地的活在这块土地上。切莫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失了本心,失了做人的根本。”当时只当父亲淳淳教诲是让自己踏踏实实的做事,不要好高骛远,此时回味起来却有更深一层意境,但又难以言述。修行之人追求的是成仙得道,可所谓的仙又是什么?和人又有什么区别?不是斩断了七情六欲,不是掌握了法术神通,不过只是比凡人飞得更高一些罢了。
可苍鹰飞的再高又有什么用呢,迟早还是要回到地面之上。
“竟是这般意义。”张潜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在此处多费神思,从微尘洞天之中取出一团冰冷的血肉,却是当日从那梼杌身上剐下来的,既无法炼丹也无法做炼器材料,反正那破旧玉璧之中空间充足,却也没有扔掉,此时用真火炙熟,也不顾味道,直接以指甲斩碎分食,一连吃了数十斤,这才觉得饱了。
“做人就是麻烦。”张潜自嘲似的一笑,也不擦拭手上油腻。
弹指一挥,污秽之物便尽数脱落,犹如荷叶一般,出淤泥而不染,不沾一丝尘垢。
“这道渊之术这般继续练下去,恐怕需要大量食物,寻常谷物、牛羊却有些粗糙,不堪入口,似梼杌血肉却是不错,如今却无处寻觅,如今还是先将手少阴心经贯通再说,使真气稳定下来,否则施展法术恐怕不甚顺畅,顺便也将《心神幽虚炼火诀.下篇》之中的几门神通炼成,这样一来战斗力大大增加,若遇强敌,也有自保之力。”张潜心思圆润通明,自然不会被眼前的平静所迷惑,如今虽然斩杀了白骨道人这个心腹大患,然而肘腋之患尚未除尽,不可掉以轻心。
似那彭璇,便是难缠之人,一日不除,心中便一日不安,而且斩杀澹台靖、许世几人也留有后患,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爆发出来。
他可没有天真的认为自己做的足够干净便不会引来任何麻烦,仅仅是怀疑,有时候便足够作为证据。
除此之外,十年大比也近在眼前,仔细算来还有十六个月的时间。
自己杀了白骨道人,这个责任总要有人去承担,他虽然对焰狱峰没有多少归属感,但今日不同以往,焰狱峰已成了他自家道场,让他拱手让出,万万没这可能。
当然最为重要一件事情,还是要让宗门承认自己的地位,毕竟自己靠杀人夺权而上位,名不正言不顺。
若有人想陷他于不义,以此为借口,可置他于险地。
当然这不是说好话装孙子就能求来的,必须得拿出让人敬畏的实力来。
放眼望去,还有太多太多的难坎横在身前,若至此地步便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了的话,不如拿根绳子系在脖子上,挂在通风的地方,吹着风等死,至少还死的体面一些。张潜心中盘算,自己如今虽然成功破境修出了纯阳真气,实力大增,但真论实力还远不如白骨道人,当初自己能够杀他,主要是有备打无备,他不清楚自己的底细,而且自己有些手段也的确太过诡异了一些,令人防不胜防,毫无防备之下,结果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就这他都依旧保持着稳胜的局势。
最后鬼相关键时刻出手,这才呜呼哀哉,丢了性命。若一开始他便用雷霆万钧的手段攻击自己,死的人十有**就是自己了。
当然消化掉白骨道人死后留下的一些东西,这个差距应该很快就能弥补。
白骨观东侧偏殿镇压着着焰狱峰两处火眼之一,为小火眼,大火眼在焰狱殿中,受禁制封闭,已无法进入,以往白骨道人便在小火眼中采炼熔岩精华凝聚地肺毒煞真气,张潜推开沉重的宫门,顿时便感觉到一阵浩浩荡荡的暖流扑面而来,简直能将人吹成灰烬,比樊笼之中的地火浓烈了百倍不止,里外空气的密度明显不同,使得眼前所见景致都出现一种奇妙的扭曲,张潜却是毫无感觉一般,也未曾动用神识驱散离火之气,便这般安之若素的走进了宫殿之中。
当初体表生成软鳞之时,便能抵御寻常真火焚烧,如今修成无漏灵体,皮肉看似娇嫩,耐受高温的能力岂止强了十倍。
张潜神识之中便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离火之气就像流水一般涌来,而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块光华的鹅卵石,任凭如何冲刷,也无发撼动一丝一毫。
从昏暗炙热的洞穴中朝着低处走去,不过片刻便进入一个通红的世界,却是抵达了山腹之中,四周洞壁都反射着火焰的红光,就好像刚从炼钢炉里拿出来的铁锭一般,脚下是一个岩浆汇聚形成的熔岩湖泊,就像锅粘稠的小米粥,时不时鼓起一个碗口大的气泡,然后咕咚一声破裂开来,一缕缕黑烟伴随着似水花溅起的熔岩飘散空中,扑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便连他也微微皱眉,感觉不太舒服,神识铺展开来,调动离火之气在身外凝聚成一个纯净的屏障,阻隔黑气。
“这应该便是地肺吐出的毒煞,果然有些玄妙,当日白骨道人也是遇见了我,若是寻常人,莫说让这地肺毒煞真气沾到,就是吸了一丝气味进去,恐怕也要被毒煞伤了肺腑。”张潜催动血炼黑金剑气,超下面飞去,在熔岩湖泊中心的一块石台上停了下来,这石头上刻满了禁制,防止被高温融化,应该是白骨道人往常采炼地肺毒煞气的地方,他便在此处盘膝坐下,而后神识一动,卷来一缕黑气,将其中杂质剥离干净,便只剩蛛丝粗细,在指尖玩弄起来。
心中却是在默默回忆《心神幽虚炼火诀》中提及的真气运转路线,需要避开哪些穴窍,理解清晰之后,神识也能将那一缕地肺毒煞气圆润控制。
便从小指指尖之处进入体内,正是手少阴心经之末端。
而后他眉头微微皱起,似是极为难受,十指连心之痛已无法描述这种苦楚。
“这手少阴心经乃是阴性之经脉,而地肺毒煞气却是阳罡烈煞,可谓分处极端,也只有如此才能相互化解,使得这等霸道至极的真气存留体内,仅凭这一点,这《心神幽虚炼火诀》便足以算得上玄妙功法,焰狱峰未曾没落之时能与幽游、碧海等峰相提并论,也不是没有道理。”
张潜静坐湖心顽石之上,巍然不动,只见一缕黑色气流在指尖吞吞吐吐,犹如火苗一般。
时不时的溅起一两朵杂色的火焰来,就好像什么东西被烧着了一般,没留下任何灰烬,只散发出阵阵焦糊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