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凯也站起身说,也擦好的枪塞回枪壳,也走了出去,临到门口,又回头说:“我的意见是胡志明当队长,谁当队长根本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打鬼子,给爹娘报仇雪恨。”
“文凯说得好,我的意见也是志明来当这个队长,从各个方面来说,志明是咱们太行猎杀队最合适的人选。”黄蜂站起身说。
大家都表示同意。
此时,在志明的心里,对大哥徐骏的死还没缓过劲来,他除了懊悔就是痛恨。懊悔的是,人如此后知后觉,大哥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兄弟情义,甚至总是抬杠,冷战,从来没有像亲兄弟一样坐下来好好谈过心,没想到,死亡来得这样突然,连告别都来不及。痛恨的,是鬼子,如果没有鬼子,哪有这些生离死别啊。
这时候,邻近的村子突然响起了零星的枪声,远远的枪声在山里回响。
志明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有人闯进邻村,抢粮食,抓抗战家属。”
邻村和羊角村只隔着三四里路。
“村里没有民兵队吗?”黄蜂问。
志明摇摇头:“据来请援兵的老乡说,村里的青壮年都上前线了,村里只有一支女子民兵队,是那些上前线的战士家属组成的,她们也都被抓走了。”
“袭扰村民的什么人?是鬼子?还是土匪?”黄蜂一边抄枪,一边对太行猎杀队的队员们下命令:“我们走,这里有野战医院,张连长他们要保护好野战医院,以防敌人调虎离山,走,咱们去邻村救女子民兵队,她们是抗属,丈夫在前线打仗,这些女人在家里除了种地照顾一家老小,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能看着她们被抓见死不救。”
志明跟着黄蜂走着,说:“你说得对,老乡说不是鬼子,是叫瑞二兵团的顽军,他们经常来袭扰附近的村子。”
他们一行十三个人,手操武器,走到石头街上,村里的村民已经被张连长的战士们喊了出来,准备掩护他们和野战医院的医生护士伤病员进山,街上乱糟糟的,但是很快就变得有序,好像是习惯了转移,看来这个叫瑞二兵团的顽军是经常来袭扰村子。
“黄蜂同志,你们也跟着一起转移吧,瑞二军团凶猛的狠,荷枪实弹的,不是一般的顽军哪。”张连长急匆匆的从一条街里走出来,冲他们喊。
“张连长,人都组织得差不多了吗?就由你们掩护老乡和野战医院往山里转移吧,我们的伤员已经基本上都复原了,不能让他们抓走抗战军属,我们负责去营救军属,我们就这样分工吧,你们要多加小心!”黄蜂对张连长急匆匆的说,不敢耽误一分钟时间。
野战医院里,抬担架的抬担架,背伤员的背伤员,山田太郎背着那个缺了一条腿的失去双眼的向阳村的小战士,从野战医院所在的村公所的院子里跑了出来,却悄悄的趁乱跑到了村子后面,想借着这个机会
逃跑。
忽然,一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山田医生,你这是要去哪里啊?所有的人都在向南边转移,你怎么往相反的方向走啊?该不是又想要逃跑吧?”这时,山田看清了他的脸,来人正是魏文凯。
但是魏文凯并没有阻拦,而是让开路,跑了回去,跑到街上,在嘈杂拥挤的街上寻找自己的队伍,这时,他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文凯?文凯?我们在这里——”是马莲花。
马莲花从人群里,踮起脚尖,小跳着,向他招了招手,好让魏文凯看到自己。
“队长,师爷,我们不跟着一起转移吗?”魏文凯看着向南转移的人群,再看看自己的队友们,他们却都在往相反的方向走,他忽然一下子想起来,山田太郎也是朝那个方向去的。
“快走吧,一边走一边说,没时间磨蹭了。”志明催促大家说。
马莲花跟在魏文凯的身边一路解释说:“邻村被瑞二兵团的人给偷袭了,瑞二兵团不是鬼子,是顽军,他们不仅抢粮食,还把村子里的女民兵队给抓走了,那些女民兵队都是抗战军属,丈夫都上前线打仗了,张连长的一连负责转移羊角村的老乡和野战医院,咱们去营造老乡和军属。”详细的说给魏文凯听,生怕哪里说不明白,又看看魏文凯。
魏文凯会意的点点头说:“我都清楚了。”
“文凯,你没事吧?”马莲花关心的看了一眼魏文凯的脸,魏文凯回过头看她,她马上把眼睛又躲开了,“你说什么?”魏文凯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听清楚马莲花说的话。
马莲花按住腰上一直跳动的枪又认真问了一边:“俺是问你,你没事吧?刚才的事情……”她是指刚才选队长的事情。
魏文凯笑一笑,摇摇头,“我没事啊,我支持胡队长。”又看了胡志明一眼。
黄蜂追上来,在魏文凯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意思是夸赞文凯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他们出了村子,又走了一段山路,枪声渐渐清晰了,越来越零星,渐渐的没有了……太行猎杀队一行十三个人,跑步赶往村子到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们喘着大气站在村口,望着村里鹤唳风声的凄惨情景,都不忍心看。
这群名叫瑞二兵团的顽军,到底是什么样的一支队伍啊,怎么比频繁扫荡、杀光烧光抢光的鬼子还要可怕?难道他们不是中国人吗?如果是中国人,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同胞作出这么残忍的屠杀事件。
村里的牲畜圈棚都被抢空了,牛啊羊啊驴啊马啊狗啊猪啊全都被抢走了,一些老汉倒在自己家门口,还有一些孩子被吊了起来,想必之前,肯定和瑞二军团的顽兵进行过一阵抢夺,被瑞二军团的顽兵给残忍的杀害了。
还有三具女民兵队员的尸体,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干玉茭堆上,男队员们都闭
上了眼睛,桃花、春妮和马莲花上前用干草帮他们盖在身上,帮死不瞑目的她们合拢上怒目圆睁的眼睛。
是啊,她们怎么能不怒目圆睁?怎么能不恨?她们没死在鬼子手里,却死在了自己同胞的手里。同样都是中国人,自己的国家和亲人被鬼子侵略和蹂躏着,他们却做了鬼子的帮手和走狗,帮助鬼子残杀自己的同胞,这样的罪行,怎么能被原谅?
这时,他们听到一阵孩子的哭声,是从一处院子的地窖里传出来的。
他们循着声音找到了那个院子,找到了那个地窖,搬开地窖口的大石头,望进去,隐隐约约见到一个老大娘,怀里抱着一个两三个月大的婴孩,耐心的摇着哄着,在婴孩的脸上亲着。
大娘抬头朝他们看看,狠狠的说:“你们想杀就杀吧,但是,俺想请求你们,能把这孩子留下不?求你们了!”大娘哀求着他们,脸上老泪纵横的,却强忍住哽咽的声音说:“这是俺家唯一的命根子了。”
“大娘,我们不是瑞二军团的顽军,我们是八路军,我们来晚了……”胡志明再也忍不住了,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来了。“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来,我们拉您和孩子上来,把绳子系在身上。”胡志明从墙上扯下绳子,跳进地窖里,接过孩子,用衣服把孩子拴在背上,再把绳子系在大娘身上,“石头,好了。”
“好咧。”石头在上面应了一声,和身边的同志们,把大娘拉上去。
胡志明踩着凸出来的石头,把孩子背了上来,再把嗷嗷哭着的孩子交在大娘手里,大娘抓住胡志明的衣服激动的问:
“孩子们哪,你们都是八路军啊?你们可算是来了,这个狗日的瑞二军团啊,可真是伤天害理啊,把俺儿媳妇儿抓走了,俺儿子还在前线打仗呢,家里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就指着俺儿媳妇儿一个劳力了呀,看,俺这小孙孙今年才五个月大,还等着吃奶呢,刚才俺儿媳妇儿,把俺和孩子放进地窖里,说出去保护乡亲们,哪知道这狗日的瑞二的狗腿子们是越来越凶残了呀,自己的老乡也下得了手杀啊……”大娘越说越激动,浑身发抖着。
“那个瑞二也是咱们这个村子里的人吗?大娘,您知道那个瑞二军团现在在哪里驻军吗?就是他们藏在哪里?”胡志明又问。
大娘哄了几声孩子,才又说:“瑞二不是俺们村的,但是也是咱辽东人啊,是羊角乡的人啊,前几年从河北入赘到咱们羊角来的女婿啊,鬼子占了辽县没多久,那个狗日的不知道为啥就杀了自己丈母娘家一家六口人,投靠了河北的顽军,后来又领着一个穿着顽军军装的女人打了回来,到处做害啊。”
然后,大娘又指着东边的山路说:“俺听俺儿媳妇儿说啊,那狗日的瑞二领着一帮人就住在二十里地外的瓦岗窑上。”忽然,大娘的眼神订在了一处,脸色大变,苍白的好像一张麻头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