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中,一名面色红润的老者上前一步,缓缓解释道:“在下毕岚,原本在太极宫里做事,再过几年就要告老还乡。陛下,可怜我老迈,便让我过来打点侯爷的家事,给侯爷做个管家。”
“这些人都是鬼金羊千户一一挑选,身世清白,为人老实,而且老家也因为旱灾没了亲人,自愿来此做活。”
“侯爷要不要在挑选挑选?”
刚刚成为流霜府下人的灾民,还以为自己有了稳定的生活。但毕岚此言一出,立刻让他们心惊胆颤起来。
“不用了。”石元吉本想问原来的下人都去了哪里,但回想起欧阳丽华的下场,他还是闭上了嘴。
“侯爷,还有一个人,您需见上一见。”鬼金羊略显神秘地说道。
“走吧。”石元吉无声地叹了口气。
鬼金羊带着石元吉,向一间挂着帐房二字牌匾的偏房走去。
“侯爷,就在此地。”
石元吉默默地感应着,只能感受到一股虚弱的气息。他迟疑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帐房内,算盘、账本、桌椅有条不紊地安放着,一名老人正眉头紧皱地摆弄着算盘和账本,似乎正计算着流霜府的花销。
石元吉刻意压制脚步,无声而入。老者沉迷核对帐目,根本没有察觉有人进入了帐房。
“胡前辈,您没死?”
老者抬起头,看到石元吉后,友善地笑了笑,随即施礼:“侯爷,欢迎莅临流霜府,以后,这就是您的家。”
“安民告示说,你自尽了……”石元吉实在搞不懂胡旦的行为。
“曾是胡旦的我确实是死了,而今我是流霜府的帐房,石二。”胡旦礼数周全,不敢怠慢。
“为什么?等等,你让我猜一下。”石元吉捂着额头,只感到思路缓慢。“这是一笔与陛下的交易,只有这样,陛下才不会诛连您的家人?”
“侯爷,您进步了。”胡旦直言不讳地说。“另外,今天侯爷所见的一切,是我提议,再由陛下同意的。”
我实在是不想要这种进步,石元吉心里郁闷地说。
“好吧,好吧。”石元吉今天已经说了好几声好吧,自己都快听烦了。
胡旦若有所悟,好言劝导:“侯爷,我知道,您觉得自己被人操控,很是厌烦。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就要自己踏上旅途了。”
“很多事情就要您拿主意,希望您好自为之。”
石元吉不慢地看着胡旦:“胡旦前辈,你误会了,我并非因为被你们当作棋子才不满。”
这出乎胡旦的意料,他一言不发,等待石元吉发话。
“你们让我看欧阳丽华的下场,收服李来亨,看那些灾民跪在我面前,不过就是为了让我改变。”
石元吉变得焦躁,大步地来回走动:“就像丁允之说的,变得心狠,心硬,不那么‘傻’。”
“可是如果我真变得心硬如铁,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信任我么?”
胡旦听完,面色有些纠结,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胡前辈,我觉得你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这些话应该今晚就会传到陛下的耳朵里,我觉得他也应该好好想想这些问题。”
说罢,石元吉转身离开帐房,一边走一边说道:“那个李来亨就住在这吧,我的确会用到他,不过和你们想的方式,会不一样。”
在外等候的毕岚见到石元吉,急忙问道:“侯爷,我带您去正房看看吧。”
“不必,我暂时不在这住。”石元吉脚下加力,大步流星地就要走出流霜府。“你大可放心,陛下不会怪罪你。”
毕岚听到这话,莫名地松了口气。
蹲在一旁无聊望天的李来亨,见到此景,立刻迎了上来:“侯爷,你慢着点,我可不是像您这样强大的天灾高手。”
石元吉回头看了看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是您的护卫啊,您自己的话都忘了?果然是傻。”李来亨笑呵呵地说。
石元吉一点不客气地反驳道:“你不知死活地带着灾民冲破欧阳纣的防线,你更傻!”
李来亨笑得更欢了:“这次您说的对,我还就是傻。你是傻主子,我是傻护卫。”
“不和你闹了,我回成匀馆的宿舍,那里没你睡觉的地方,你在这待着吧。”石元吉二话不说,向成匀馆走去。
李来亨看着石元吉渐行渐远的身影,郑重地朝他的背影打了个拱手。
石元吉回到成匀馆并未休息,而是直接钻进了守藏阁的地下室。
他翻出了炼制雷青钢用的各式矿材,开始为河东的游历做着准备。
“用雷青钢做的法器,肯定比青铜要经用。不过,应该做成什么样式的法器才好?”
从人种袋里拿出那枚遍布裂纹的铜镜,石元吉陷入了沉思。
“这件法器只是让我能更好地建立红月神力和天奎玉的联系,随着我本身对红月掌控程度的提升,也就没用了。”
“那就做成项坠吧,就算没用了,也能当个装饰品。”
想到这里,他运动法力,让矿材悬浮在空中,双手捏动闪电朝矿材打去。不一时,一小团雷青钢便炼制出来。
在无形之力的牵引下,这一团雷青钢逐渐形成一条环形的细细链条和一小块带孔的圆片。
待它们冷却之后,石元吉便在指尖凝聚法力,将一枚枚龙纹刻在圆片上。
“还可以,不算……太丑。”直到项坠成型之后,石元吉才想到自己不懂器形之美。不过法器已成,他也懒得再改。
“接下来,是答应给陛下做的那枚面具。”石元吉翻出元让库存矿材里的银矿,心里有些胆怯。
“希望做的不是太丑,要不然陛下没法戴了。不过毕竟是面具,戴着舒服就好,对器型也没什么要求。”
石元吉模仿着独孤信的手法,尝试着使用真意青炎。蓝色的火焰慢慢在他的手中凝聚,形成一团火球。
“不对,这个温度也太低了,怎么可能融化银矿,提取纯银?”
他熄灭了蓝色火球,无声地叹了口气:“想要破解家传百余年的本事,还是太难了。”
想到这里,他依旧仗着自己磅礴的法力,打出闪电,提取纯银。接着用无形之力,将纯银塑造成面具。
未戴面具冷却下来,他就戴在自己脸上测试形状是否合适,反正肉身已刀枪不入。
经过调整,石元吉确信整个面具已经合适,便开始刻画龙纹。
“为了方便陛下使用,还是将龙纹排布成吸收红月光芒的功能。就算我不再,仅靠吸收红月之光,这件面具也能发挥作用。”
随着银质面具的完成,石元吉准备好了一切。他将面具收到人种袋里,戴上项坠,回到宿舍继续悟真龙机术的修炼。
……
欧阳丽华带着家人,缓缓地走在官道上,目的地正是河西老家。
她戴上凤冠还不到两年,就跌落回了大户人家的小姐。而家中支柱欧阳纣早已倒下,剩下的家人除了她也没有可以支撑家业的人。
更让她觉得羞耻的是,天命帝竟然从未和她圆房!而现在,竟将她撵回老家!
一想到这里,她就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小姐,外面有个人挡在路上,说是您马上会有大祸,他是来给您消灾解难的。”马车外,一名下人试探地禀报着。
悲伤的欧阳丽华心情很糟,听到下人的禀报,她俏丽的脸开始变得扭曲,语气有些阴毒:“哪来的神棍?赶走!”
“是。”
马车外,传来了乱哄哄的声音,有嘈杂的脚步声,有下流的谩骂声,有棍子打在人身上的沉闷声。不一时,外面便安静了下来,但马车竟然也骤然停住。
“怎么回事?不长眼么?怎么驾地车?”
欧阳丽华被天命帝休走,赶回老家,心里正有一团无明业火无处发泄。而马车的骤停使她气上加气,只想下车对马车夫执行家法。
“混帐奴才,会不会驾车!”
还未等她骂出声,眼前的一幕就让她惊恐不安。
一名背着木箱的年轻男子,站在马车旁,身体散发着血红色的气氲。
那气氲显得恐怖诡秘,欧阳家的下人们沉浸在气氲里,好像呆傻了一般,翻着白眼,垂着双手,原地不动。
“你是……谁?”
饶是欧阳丽华再刁蛮,见到此景也不由得心惊,只好害怕地问道。
“随随便便吓唬一下就如此失态,真是令人失望。”年轻男子的声音充满了阴森疯狂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要不是你符合我主的要求,我真不想救你这种人。”
这年轻男子便是逃出成匀馆的蒋仁云,他一手轻轻按在马上,一手随意地挥动。那马匹浑身颤抖,却在蒋仁云的威压之下,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