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云乐带着许清月匆忙离去,占星馆位于耘城,在江湖上声势颇大,前来占卜人多如繁星,而占星馆主却有一个怪规矩,每天只为三位人占卜,占卜之人只得占星馆主亲自挑选,致使占星馆越发神秘,使人越发向往。
清月曾经问过古望为何要亲自挑选,古望说,占卜之事本就是窥探天机,有损天伦,有些卜占不得,有些天机提不得,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必遭天谴,但有些天机呢,从侧面点化便如同救人一命,胜造浮屠。
占星馆是一座二层木楼,看不出有甚奇特处,一块匾额也是平淡无奇,只是楼前站了好些人,连占星馆的大门都掩住了。
按照许清月所指,两人并不走前门,而是绕到后面,从后门进了占星馆,一路畅通,并无人阻碍。
占星馆后面也是一个素静的院子,种了好些花木,正值早春时节,落英缤纷,灼灼其华,云乐才瞧见花林中躺着一个死人,身上插着几支利箭。
“自作聪明,以为可以翻墙进来。跟着我的脚步走,千万别走错了。”许清月说道,率先走了进去。
“占星馆主还懂得奇门遁甲之术?”云乐问道。
“这是自然,奇门遁甲本就与占卜之术相互贯通,古望每次回来都要将园中景致改上一改,可惜生性疲懒,这花林还一直留着,对付些小喽啰尚可,稍微有些能耐的便挡不住了。”
而有能耐的人找古望必是有事相求,古望与其签下交易,告诉他们想知道的,他们则必须为古望做事,或寻异宝,或了结想杀他的人,或任他驱使……
还未走出花林,便见一个黑衣男子走进园中,将死人扛着出去了,黑衣男子步履稳健,气宇不凡,云乐有些眼熟,不免多看了几眼,突然想道,这不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杀手左刃吗?怎会在此做这苦差事?
见云乐面有疑惑,清月便道:“我也觉得让他来搬死人有些屈才了。”
不多会,两人穿过花林,走过一道长廊,越过一片高大的假山,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不小的湖泊,波光粼粼,清冽见底,边缘浮着好些水花,开得正好,湖中央有一座精致的亭子,亭中正坐着两人。
云乐举目望去,一个是在蜀山见过的古望,还有一个陌生男子,身上冒着滚滚邪气,看来是魔界中人。
让云乐奇怪的是,小亭如浮在水面一样,并没有任何长廊连接。
“可能瞧见凉亭之下的第三块石砖?用石子敲击即可。”许清月道。
云乐捡起一个石子,瞄准了用力扔去,只见湖底升起一片浊泥,黄泥翻滚,数根石柱升出水面,一字排开,旖旎走向湖中凉亭。
两人走进亭中,捡两个剩下的凳子坐下,许清月的表情有些奇怪,她刚一坐下,便问道:“可是怯痕?”云乐能听出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清月,我与你有数百年未见了吧!”怯痕的模样并无改变,只是眉宇间的沧桑教人心酸。
“五百年前,祭山一役,我与你便在没有见过,你过得可好?”许清月道,前尘之事浮现在脑中,不觉得泪水盈眶。
“好与不好,又有什么用呢,往事已矣,故人已去,清月,后来的事古望与我说了,你莫在执着,放下吧。”怯痕说道,脸上也添了几分伤感。
五百年前他们一行历劫而行,却终逃不过劫尽人散,走的走,死的死,剩下的便是最伤心的,受尽回忆的折磨,不曾放下。
“我只是个俗人,拿得起放不下,怯痕,前事我们休要再提,你此番来人界是为了什么?”许清月问道。
“此番魔界与冥界大战,魔界不济,魔尊又不在界中,少主派我去契机岛寻魔尊,可惜北海之畔只有茫茫海水,并无魔尊,我担心少主便回来了,途径此处,见占星馆还在,便来瞧瞧,没想到古望还在,你也在。”怯痕说道。
“契机岛?可是里面那位受困的时日到了,魔界有难,我理应前去帮忙,毕竟那是他生活的地方。”许清月说道,
“现在的魔界孤立无援,有你帮忙,自然最好。”怯痕说道。
“清月,你先去魔界,事毕之后即刻赶回占星馆,我有要事与你商量。”古望脸色愈发苍白,比先前还要虚弱几分。
“时间又快到了?”许清月这一句问得不明所以,除了古望没人听得懂。
古望点点头,只说了句:“我会一直等你。”
许清月也暗自觉得古望所说之事非比寻常,前几次他从未这么严肃过,不过魔界有难,耽误不得,只得尽快赶回来。
清月已经站起身,对云乐说道:“云乐,还有一件事,只要你帮我做好了这件事,我便把破戾无偿相赠。”
云乐站起身,想着四下无事,也明了许清月口中说得是什么事,便答应下来:“走吧,”
三人不再耽搁,直向魔界而去,在路上,怯痕给清月讲诉了魔界与冥界之间的宿怨,魔界与冥界素来不和,只是碍于两界实力相当,冥界不可轻易造次。
可是五百年前魔界二子魔隐劫英年早逝,魔尊痛苦不堪,终日沉闷,不理政务,这清月是能理解的,母子二人,皆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接连离他而去,其中酸楚,又怎是常人受得了的。
整个魔界权由魔界长子魔隐异打理,魔隐异毕竟太年轻,终是敌不过各界阴狠狡诈的尊主。
冥王有一女,名为陌子默,极受冥王宠爱,因五百年前与魔隐劫有一面之缘,自此日日思慕,却又不得,魔隐劫亡故,陌子默从此思念成疾,冥王见爱女如此,心犹不忍,便替她寻了一门亲事,谁知弄巧成拙,陌子默百般抵触,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自此,冥王大怒,乘机发兵出讨魔界,要魔界给一个说话,魔尊已经离开数月,魔隐异奋力抵抗,可还是敌不过蓄谋已久的冥界,已经接连丢了三座城池。
云乐只觉得许清月越发神秘,先是与正派太阴教蜀山关系匪浅,又与魔界有深厚来往,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她区区一个凡人,为何能活五百年?
许清月从未来过魔界,这个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又喜又怕,穿过茫茫雾海,一直到九幽地界,算是邻近魔界了,只见妖雾弥漫,远处的山上楼阁隐隐绰绰。
随着怯痕步行至一处悬崖边,只见满崖浓雾,看不清底下究竟有多深,越过断崖,就算是真正到魔界的范围了。
怯痕指着东南方,说道:“冥界的士兵就聚集在那里,离魔界正殿不过半日路程,清月,我替魔界谢谢你以及你身边的这位朋友。”
云乐并无表情,双目看着远处的一座孤山,山上隐约有一座宫殿。
许清月笑道:“客气什么,都是朋友。”
云乐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