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嘴毒还欠打

“太子,那人来了。”这时,空气中,又有人现身禀报。

景元桀闻言,眸中细碎光芒涌动,然后,轻微颔首,这才朝着云初所住的院子而去。

路十一此时也拿着那封密封好的信,身姿一跃,交待下去了。

月色下,云初正披着披风站在门槛上,青丝轻挽,蓝衣如水,更衬得小脸越发清灵楚楚,而那双明亮的眼眸就看着远处,正由远走近的人,一眨不眨。

步履从容,姿容如玉,一颦一动,都是矜贵的风华绝代,无人启及。

此时,景元桀原本紧沉着的面色,也在看到云初时,一点一点松开,只是,下一瞬,眉心又是轻微一皱,“怎么不睡?”

“不困,等你。”云初道,声音清晰,又分外温软。

景元桀有些无奈,习惯了云初张牙舞爪,任性胡闹的样子,他就见不得云初这般温顺乖巧的模样,让他,更加无力抵抗。

云初当然知道,她是故意在这里的,这都几天了,这厮竟生生好像是禁欲般的,每每对她是亲吻抚摸,可就是不进入正题,别无他法,她当然只能——诱之。

不过,显然没有用,景元桀眼底不起分毫波澜,走近之时只是顺手一把将云初拉进屋,同时抬手一挥,门在身后关上。

“早些歇息。”景元桀抚抚云初越见清瘦的脸,有些心疼。

“我真不困。”云初反手,一把抱住景元桀紧实的腰身,将头靠进景元桀的怀里,软声喃嚅。

温香软玉在怀,清息迫进,景元桀纵是再好定力,也不免呼吸一滞,却还是轻轻的一点的将拉开云初,然后,俯首,在其唇上重重一吻,“就寝。”

云初小手又不安分的去解景元桀的腰带,不过,很快被握住,声轻字柔,“早些休息。”

“景元桀,你是不是怕我承受不起。”景元桀掩饰得再自然,云初也能窥破天机,她和景元桀多久没见了,明明每次他都忍得痛苦,却只是抱着她,然后,让人打热水沐浴,所以,除了这一层,她想不到别的。

景元桀没退开云初的直视,却也没有直接回答,精致绝伦的容颜上反而露出如春风化雨般的笑意,“这么忍不住?”语气里不免藏着一丝揶揄。

云初当下面色一恼,抬手一拍,“呸,是你忍不住才对。”

“既知我忍不住,就不要再诱惑我。”景元桀说,然后,直接抬手盖住云初的眼,声音有些低哑,“还有,不要这样看我。”

话到这份上,云初也不敢动了,只是无奈的撇了撇嘴,就此作罢。

“不过,你真不困?”头顶上,景元桀的声音再度轻轻响起,还有些低哑。

云初是真的不困,这些日子虽说是赶路,可是他将她安排得很好,每日还为她助力顺脉,可谓是精神倍棒,灵台清明,所以,云初倒是很老实的点头,“不困。”话落,想到什么,当即目光晶亮的看着景元桀,“你要带我去吃烤鸭子,烤兔……”

景元桀把手退开,看着云初毫不掩藏的馋猫样儿,顿时眉心发黑又无奈。

这几日,她有过得这般委屈?

云初点头,当然,这厮这些子日子里完全就是差点把她当个祖宗给供起来了,当然,这个祖宗不好当,只能吃清淡,吃宜补,凡是炸烤之类食物那是给她戒得紧紧的。

她都快清心寡欲了。

“走吧。”下一刻,景元桀拉起云初的手,便朝门口走去。

云初心情那叫一个雀跃,“吃好吃的?”

“去见一个人。”景元桀说这话时,正色几分。

云初瞬间撇嘴,没情趣,瞬间不想说话。

“让那个人看看你,他从来不出手,若是出手……”景元桀却又开口,说到此又顿住,“试试,总是好的。”

云初目光一闪,恍然明白什么,可是,当真能有用吗。

不过,云初不会在这时候浇灭一丝丝希望,反而笑得明亮,“好。”然后,任景元桀拉着她开门,向院子外走去。

暗处,星月和星稀还有路十自然无声跟上。

周城守这院子虽说不是奢侈雅贵,倒也胜在清雅,一路假山流水,也别有意致,尤其在月色下,显得蓬勃灿然。

不过,云初没心思理这些,眼看着要走出院门口,这才凑近景元桀,声音低了低,“可是,景元姐你这般久没有好啥啥啥的,不会被憋坏吗?”原本好好的气氛,随着云初一句话,景元桀差点没失态的一个趔趄,然后,目光发黑,有些咬牙,“不会。”

“当真?”云初不信,“经过多项科学表明,这方面……”

“云初。”景元桀出声打断云初。

云初偏眸,看着景元桀,微笑怡然,好无辜,“怎么了?”

景元桀看着云初如玉的小脸上,眸水水水,一脸假无辜,无声叹口气,“不会,修身养性,清心寡欲,即可。”

“这话以前我信,可是,那是你没吃过,而如今,你都吃过了,怎么还能再捡起那什么清心寡欲呢。”云初摆手,表明,这种事情不可能。

景元桀很努力的顺了口气,偏头,步子迈得快了点。

他不想说话。

暗处,路十一和星月星稀齐齐叹,太子这是娶了个什么样的太子妃啊。

而云初第一次看到景元桀这般几乎有些落慌而逃的模样,当下笑开,不过,笑了一下,又收住,面色有些垮,“你当我忍得住啊。”一声咕哝之后,倒是几步跟了上去。

“下官见过太子。”眼看要走出府门口,正披着披风自外面回来的周大人掩下夜色清霜忙给二人见礼。

云初微微一笑,景元桀轻轻颔首,“免礼。”当真是惜字如金,然后一把拧着云初,运起轻功,就飞出了院子。

“我以为会坐马车的。”云初说。

“坐马车时间太久。”急风掠行中,景元桀将云初护在怀里,声音低低传来,还带着某种期切的语气。

云初恍然明白,是太久。

这厮是怕自己再撩拔。

哈哈。

“我已经让人把那信带去南齐了。”景元桀却突然又出声。

云初笑意微微顿住,是那封关于南齐皇宫言论的信,也对,无论如何,交给南容凌,利大于弊。

不过半柱香时间,景元桀便拉着云初在一座极为破落的院子里站定,但,说是破落,一物一景,倒是干净清爽,不过,这干净清爽不是因为本物,倒更像是因为院子中央坐着的那个人,气质所发。

而其实,院子的正中央草地上,正坐着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头儿,精神抖擞,一袭灰色袍子,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可是又觉得那又小得成一条缝的眼里有些世俗的味道。

矛盾纠结综合体。

换句话说,这老头儿如果拿串佛珠说他是道士,也像那么回事,但是,如果他拿着破碗,要饭行乞,好像,也像那么回事。

“来了。”而不待景元桀和云初开口,那老头儿当先开口,声音如常,只不过,声音雄厚。

云初感觉到,在老头儿开口之时,景元桀握着她手心的手分明下意识的紧了紧。

“嗯。”景元桀轻轻开口,然后,拉着云初走过去,虽然言辞很是淡漠,可是云初总觉得,景元桀对这老头,莫名的有些尊敬的意味。

而这时,云初差不多已经站在了那老头面前。

老头儿这才掸掸一身粗简的灰袍子起身,细细瞟云初一眼,这才又看向景元桀,“你媳妇儿?”

景元桀神色分明有些不悦,却是轻轻点头,“是。”

“瘦了点,怕不好生养诶。”老头儿薄薄的唇角上下一碰,可真是不客气。

云初盈盈一笑,直接上前,笑得可亲又可爱,“老头儿,咱能把眼睛睁开再说话吗。”

老头儿瞬间无声。

空气,也瞬间静寂,就连一旁的景元桀闻听云初之语后,一贯高山流水不动的面色间也有着丝丝笑意涤荡在眼底。

然后,下一刻,一声咆哮几乎惊天动地,“老头儿我只是眼睛小,眼睛小,你这个丫片子……”

“哦,原来只是眼睛小,天生的,没办法。”相较于老头儿的咆哮,云初扁扁嘴,好无辜,临了还又道,“我瘦,也是天生的。”

老头儿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抬手指指景元桀,“我老头儿真是造孽啊,捡了你这么个呆徒弟,然后又迎来这么个嘴坏的徒弟媳妇。”话落,老头儿当即捂眼,假意就要走。

“哇靠。”云初有些懵然又惊喜,“师傅啊。”然后,不容旁人多话,一步走过去,紧拉着老头儿的衣袖,“师傅,我请你吃香喝辣的。”云初说话间,伸出去的胳膊却被老头儿猝不及手的回转身一个轻转,然后,两指稳稳的把她的脉上。

云初推脱不得,看一眼一旁景元桀那期切的眼神,也不推了,反而很配合的让老头儿诊脉。

老头儿诊完没什么表情,然后,又抬手点在云初的眉心,一双细得如缝的眼却死死的盯着云初的脸。

而从头到尾,景元桀都站在那里没有动,风吹起温润的衣衫在空气中沙沙作响。

云初已经收回了落在景元桀身上的目光,认真的瞅着老头儿,面上,也无端的爬上一抹凝重。

暗处,原本因为方才云初和老头儿之言而有些神色破功的路十一和星月星稀也无端的紧了呼吸。

好久,久得好像天边月色被秋夜薄幕给遮掩,空气沁凉,那老头儿这才放开手,神色无虞,让人猜不出是何意思。

“如何?”景元桀当即上前,语气,是一种少有的紧张。

云初看着这样的景元桀,原本想紧随而出的笑话也说不出来,而是无比轻松道,“这是你师傅,一定有法子,我指不定就能活成老妖怪。”

“活不久了。”那老头儿一点不给云初面子,真话说得那叫一个打脸。

云初顿时没好气的瞪着老头儿,“说句假话你能死啊。”

“哟哟哟,云王府嫡女,这么精怪多谋的丫头,可不该是自欺欺人才对的。”老头儿说话间,双手负后,眼睛不知是眯着睁着,反正就一句话,不打击死云初,不甘心。

云初也懒得理那老头,而是看着景元桀,“你挑媳妇的眼光是大大的好的,可这挑师傅的眼光……”云初声响故意拔高些,“真不怎么样。”尤其说最后几个字时,还是盯着那老头儿说的。

老头儿是有些气着了,胡子虽短,不过也吹了起来,“分明是我挑徒弟的眼光不太好,还有你。”老头儿一指云初,“看似生龙活虎,气血红润,可不过是表面,得亏当年有人给你下了禁制,将雾法一直锁在体内,又亏有人这些日子用纯厚雾法给你固本培元,不然,你怀着身孕,怕是一个月前就可以去见阎王了,当然,现在,能活到把孩子安然生下来都算是天大的功福了。”

老头儿话落,景元桀浑身气息都是一紧,眼底,徐徐荡荡,黑云浮沉。

云初却也不说话了,她自己的身体,她知道,确实,如老头儿所说。

看似生龙活虎,雾法充盈,可是,有因就有果,雾法虽强大,可是总有一日,她肚子里的孩子会耗尽她所有雾法,再然后,她会……

气氛无比沉默,好像空气都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走吧,我困了,回去睡觉。”还是云初率先出口,也不搭理那老头儿,拉着景元桀就要走。

景元桀对着老头轻微点了点头,也没有打抬呼的意思,转身欲走。

“不过……”老头儿好像有些良心发现了,紧着一张精瘦鸡皮层层的脸,有些犹豫着开口。

景元桀豁然转头,凤眸微动,“可有转机。”

云初也看着那老头儿,虽然和他话不投机,可是既然能是景元桀的师傅,既然能让景元桀请来给她看,就自是有本事的,而且,这老头儿看着如此,可是,方才以两指点她眉心时,那庞大得让她都难有揣透的内力不得不让她信服。

老头此时也有些疑惑,“很生奇怪,她的身体禀承的雾氏一族的命数,有雾法相助,因果循环,终有一日会体虚而致死,可是我观她命理,虽然看不真切,却是明光大盛。”老头儿道。

云初神色微滞,当日,空无都说看不透她的命里,这个老头儿却说,只是看不真切。

迎着景元桀好灼灼期然的目光,老头儿又叹了口气,倒是很有耐心的解释,“这所谓明光大盛,是讲机遇,又或是贵人,当然,命之命理,可信也可无。”

听到最后一句话,云初真想上前打死他,等于白说,都绝望了,他给希望,给出希望,他又亲手推翻。

“老头儿,慢走,不送。”云初忍着心头气,实在不想一个不好,和他打起来。

她要胎教,不能教坏小孩。

那老头儿也不生气,只是细细看着云初,笑了笑,“你这丫头片子,就是性子不讨喜。”

云初拱手,白眼翻翻,“彼此彼此。”

“小子,记住你说的,不管成功与否,要来苍南山侍奉我两年。”老头儿却道,话声落,人已远。

“什么,你还答应他这个?”云初快要晕了。

景元桀笑意有些苦涩,“你若不在了,剩下的日子,也不过是虚妄度日。”

云初一怔,拉着景元桀的衣袖紧了紧,然后,转头看着他,神色盈然,“你那师傅不是说,我明光大盛吗,说不定时来运转。”

“对,他从不说假话。”景元桀好像被云初给安慰到了。

云初却有些不太好意的扯着嘴角,“话说,你这师傅上哪里捡来的。”

捡……捡来的。

路十一的眉心都有些抽。

那可是隐世高人,至今都不知其名,只不过,当年,是那人捡了太子,和翁老一样,看着太子根正苗好,非得带着学功夫。

高人倒是高人,不过,嘴也毒,和太子三年没超过三句话,而且做每件事都有条件,还都不是玩笑。

那日子……

路十一浑身一个颤栗,不想再想。

“算了,不管那破老头儿,还没翁老可爱。”云初这一刻是真真儿觉得,翁老可爱死了,他只是自恋,可这老头儿嘴毒,还欠打。

二人又说了些话,很快便回到了周城主的院子。

四时四方寂静,皆已安睡。

不过,这一夜,是注定不能安睡了。

传来消息,南容凌将在五日后登基,同时,就在云初和景元桀回院一个时辰后,南齐兵将举兵强攻。

周城早就作好对战准备,黑箭如雨,个个精甲上阵,不过几个时辰,南齐兵将便胜不从力,退兵。

先锋主将带兵想趁胜追击,却被突然出现的云初给阻止。

“穷寇莫追,小心有诈。”云初一现身,便说了这八个字,气劲之足,随着内力远远的四散开。

烽火高燃,映女子姿容坚冷如玉。

同时,云初到得周城助阵退敌的消息,瞬间如风火燎原,传遍天下。

听得这个消息时,南容凌刚回到南齐皇宫。

满身肃杀之气,让一众几乎退避三舍。

“太子,事已至此,你已无退路。”身后,墨月紧紧跟上,言辞恳切。

南容凌睨她一眼,“安心准备五日后的登基,我半个时辰后启程去边境。”

“一来一去,五日后登基,来得及?”墨月询问。

南容凌面色不见任何悦色,细长潋滟的眉宇挑得极冷,“那你说,是谁暗害了南齐皇上,我父皇?”言下之意,此时凶手没有查出来,否则,他不会这般奔波。

墨月静了一瞬,却是道,“可是此中事,太子不是一直认为是大晋所为?”

“愚蠢。”南容凌只说了两个字,便快步消失在了墨月的面前。

墨月咬着牙,却是恭敬的跟了上去。

周城。

不得不说景元桀选的主将个个是好手,不过几个时辰间,便恢复严肃,烽火高燃,气氛严肃,却无半点交战之后的残景之象。

两日后。

清晨,云初站在屋内,看着书房处亮了一整夜都未熄下的灯,神色也少有的凝重。

“太子妃,已经两日了,你自从来到周城,于夜晚出去周城城门四处看看外,别的什么也不做,这,不太像你。”屋外,青月端着茶水走进来,终于将疑惑问了出来。

云初看着青衣素冷的青月,却是道,“大晋这几日可有动静?”

“有三皇子镇守,加上皇上的放权,无异常。”说话间,青月还是一脸疑惑的模样。

云初见此,眸光微微深远,嫣红透白的容色上更闪过一丝讳谟如深的深意,“我在等,等一颗棋子会不会那般听话的,作茧自缚。”云初道。

青月闻言,面上更加疑惑,同时,顺着云初的目光又看向书房方向,“属下,不懂。”

云初抬手,拍拍青月的肩,“你不要懂,你只需要时刻在保护我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就可。”

青月还想问,身后,星月和星稀快步走了进来,气质沉稳间,将一封信交给云初,“小姐,方才院外一名乞丐投来的信。”

“等等。”眼看着云初要接过,青月接了过去,取出怀中一个药瓶,在上面一浇,见无异,这才递给云初,“小心驶得万年船。”

一旁星月和星稀也松口气,很是感激的看向青月。

云初撕开信,看完,这才递给青月,“是班茵的信,她要离开了,带着孩子和罗妖,寻一处地方安定下来。”话落,云初目光看向远方,极深极远,不知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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