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风雪冻住了郦平远也冻住了成国和东华王的军队,暂时的休整中,成国的军队开始撤回成国了。
因为收到某些风声的缘故,所以他也不能在虞国的地界拖多久。
庄询有要面临的矛盾,同样,郦平远也有要面临的矛盾,而且他的矛盾比庄询大多了。
因为庄询国内方面对付那些个世家是以大对小,而郦平远对付清河王只能算是勉强占优。
一直在外就是给清河王找机会,所以既然下了大雪,无法进攻,郦平远干脆带着河南王回蓟都了。
他返程的消息也传递到了蓟都王宫郦韶韵的手中,高贵端庄的贵妃娘娘看着传递而来的书信。
她已经不用像是以前那样需要穿什么素色道袍了,华美的羽衣,玲琅的珠翠搭配凸显她贵妃的身份,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一种静态的优美。
看到这个消息,贵妃乐不起来,虽然有些不孝顺,但是她并不希望郦平远回来。
怎么说呢,郦平远不在,她宛如朝廷的女王,说一不二,因为车骑将军的郦承志基本都是听她的。
但是郦平远回来,那不一样了,她毕竟不是权力的中心,这些人会自觉的靠近权力的中心,并且抛弃替代品的郦韶韵。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没有所谓的立场,她也没有能力,更没有人支持她去建立一支属于她的官僚体系,因为没有兵马,最后只能是无根之木,没有依存的土壤。
郦平远的归来也代表着,成国改朝换代的进程要启动了,郦平远已经获得了足够的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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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又为成国夺得大量的土地,而且也已经发展到了该有的一步了,篡位夺权,当然,最有可能模仿夏国的庄询,走禅让那一套。
不过不管怎么样,对于郦韶韵来说,最后离开后宫,变成一个无权无势甚至不被提起的道姑已经是她的命运。
“爹爹怎么会没和庄询他打起来呢。”郦韶韵可惜说,她希望自家爹爹战败,继续维持她现在的身份。
但是又不是惨败,因为惨败同样维持不了现在的身份,既不希望郦平远更好,也不希望郦平远不好,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
这算是嫁出去女儿的一些小心思吧,她现在就处在漩涡的中心,最能明白自身处境。
郦家是她的立身之本,贵妃的身份又是她能获得权力的路径,维持现状她才能受到百官尊敬,两样东西,失去其中之一,她也无法获得百官朝拜。
所以看到信件就感觉心烦,因为给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坐在这个位置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而她只能对郦平远保持支持。
把信压放在桌上,又捡起一封信,这封信的字迹娟秀,郦韶韵一眼就看出是谁的字了。
她亲爱的妹妹,郦茹姒的字迹,询问庄询的情况,请自己照顾好他,看日期是还不知道庄询离开成国时写的,从信里可以看出郦茹姒究竟多么心疼她的相公。
这让郦韶韵更是烦躁,有什么是比自己这里走下坡路,自己的妹妹靠着运气一飞冲天更难受的呢。
既怕妹妹吃穷苦,又怕妹妹得好夫,她瞧不上的庄询确实给了郦茹姒太多,多的让郦韶韵羡慕。
郦茹姒是不如郦韶韵的,至少在成国的舆论场是这样,毕竟不是哪个丈夫都能接受自己比起自家的夫人弱。
现在优秀的郦韶韵要被妹妹比下去,那自然感到难过,还有发自心底的不甘心,感情上,事业上通通落后,原本已经不想了,偏偏信件又到了她的手里。
看的越发烦躁了,奏折都不想看看了,郦韶韵端起茶杯,久久没有喝下茶水,陷入一场呆滞之中。
她的目光放空,一会儿想着郦茹姒给她发的信,一会儿想到父亲的书信给她带来的影响,没有什么思路,胡思乱想中。
“娘娘,林贵妃求见。”侍女杨梅给她传话,郦韶韵这才从胡思乱想中惊醒过来。
“她能有什么事,你让她进来吧。”收整了一下仪容仪表,郦韶韵虽然略有疑惑,但还是让杨梅请林贵妃进来。
林贵妃是属于清河王一派系的,上次把清河王的势力赶出了蓟都,连带着林贵妃都已经没有什么表现了,毕竟没有后台,她和很少在郦韶韵的面前晃荡,怕晃荡出什么事。
就和以前的郦韶韵深居简出,不怎么搭理政务一样,宫廷的政治就是这样,韬光养晦的时候就好好韬光养晦,别强出头,谁知道会有多少记恨。
所以林贵妃主动来找自己,郦韶韵不明白了,也有些好奇。
杨梅领着衣着变得简约的林贵妃走了进来,可以看到她此刻比起以前多了几分谨慎小心。
“妹妹见过郦贵妃。”林贵妃显得毕恭毕敬,礼数周全,形势比起人强,郦韶韵在林贵妃眼里就是无冕的皇后。
“林贵妃是有什么要事吗?”郦韶韵主动站来了迎接说,表情温和热情,却又疑惑。
“就是好久没有拜见姐姐了,特意来看看姐姐怎么样了。”林贵妃兜着弯子先来问候夸奖。
“我也好久未见林贵妃了,月钱这些没有少吧。”大方的姿态,从容的应付着林贵妃,已经把自己的身份无形拔高了,因为掌管月钱是皇后的权力。
“没有,没有,要感谢郦贵妃的宽容大度,今天也是来谢谢郦贵妃的大肚,没有计较我们之前的关系。”
林贵妃道歉说,之前还处于三人议事的阶段,双方的矛盾有很多,但是后面林贵妃就服软了,现在郦韶韵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要提。
“已经过去了,不要提了,应该着眼于未来。”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她和林贵妃没有什么仇怨,她也不会伸手打笑脸人。
“多谢郦贵妃原谅,着眼未来当然想,只是还要多拜托郦贵妃的帮助,这样我才有未来。”
陪笑着,林贵妃表现出希冀,态度也极尽谦卑,就是为了求郦韶韵答应他。
“月钱不够吗?下个月可以多发点。”郦韶韵想到求助,自然而然的人说,以为是林贵妃缺钱了。
“不是月钱,贵妃是否可以屏退左右呢。”林贵妃看了看郦韶韵周围的侍从说。
“你们下去吧,不是月钱的事,还有什么事呢?”总不可能你还想插手政务吧,给你脸了?
郦韶韵心中想,但是表面上却是笑吟吟的,喜怒不形于色,她倒是想听听林贵妃想说什么。“月钱?有没有下个月都不好说了,郦贵妃,你就不要哄我开心了,郦太师回来,成国还在不在真不好说。”
林贵妃看得很清楚,郦平远现在要做的就是篡位,作为前朝的后妃,没有成国,还领什么月钱。
“领一个月算一个月,不然你想做什么。”就连林贵妃都看出来了,郦韶韵也不想多解释。
“所以求求贵妃娘娘你了,放我一条生路吧,如果郦太师成功改朝,我不想死。”林贵妃毫不犹豫犹豫的跪下,重复她之前政变时的操作,想要保存自己的一条性命。
“我都要从贵妃的位置下来,又怎么顾及得了你呢。”郦韶韵无奈说,成国还有几个不知道郦平远想要篡位呢。
“求求情,就求求情,不管有用没用小,如果清河王赢了,我也会给你求求情,我们相互帮助好不好。”林贵妃也是明白说出了禁忌的话。
“清河王赢不了。”郦韶韵维护着自己的利益说,郦平远赢了再怎么没有权力,也比他输了好。
“就是一个万一,清河王也在活动了,求你了,郦贵妃,这是互惠互利的事,你好我好大家好。”跪在郦韶韵面前,林贵妃极力哀求。
“怎么保证你说话算数呢。”郦韶韵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
“我无法保证,我也无法保证郦贵妃你为我求情,但是我不来求情,到刑场就晚了,也是求一个心安。”
林贵妃苦笑,这种国家大事面前,她的存在显得异常渺小,基本做不了什么主宰,她只是竭尽全力的去寻找一丝生机。
“好吧,我明白了,我也答应了,现在宫廷都已经传开了吗?爹爹觊觎皇位。”
摆摆手让林贵妃站起来,郦韶韵心情越发复杂,百般不是滋味,已经是路人皆知了吗?
“圣上逃走被抓回来就谈了,大家都知道了,难道郦太师没有这方面的意愿?”
林贵妃略带疑惑说,上次逃走的动静很大,虽然成王没有逃出去,但是消息已经逃出去,满天飞。
郦韶韵反而不知道如何回答,承认反对都不太好,亲爹来篡名义上丈夫的皇位,怎么说都觉得悲哀。
“我也不知道,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还要批改奏折……”郦韶韵下了逐客令。
“没事了,多谢贵妃娘娘大恩大德,我也有宫内事,告退。”看韶韵不是很想谈,林贵妃也不想触郦韶韵的眉头,反正承诺拿到了,她也安心了。
“……”看着林贵妃娇柔怜惜的身姿离开,郦韶韵内心的烦躁已经到了顶点。
又看了信件,捏紧了,撕碎。
沉默的半响,坐在椅子感受有些寒凉,因为让侍从出去没人添加炭火。
她取了披风挂在身上,对奏折也没有什么兴趣了,往软禁成王的道观走去。
侍从们跟随着郦韶韵,为她打伞遮蔽天上簌簌的飞雪,直到来到修道小院,她才让这些人在外面等待她,独自走进被严加看管的小院。
“郦妃来了?这个时间不是应该是官员们递折子的时候吗?已经批改好了吗?”
房间里只有成王一人,成王看着经书,一身道袍青素,盘腿而坐,显得悠然自在,倒是有了几分道骨仙风。
从庄询嘴里已经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修道的了,因为自己君主的身份,法术不侵不扰,自然修行也是无稽之谈,越是修行越是求而不得。
但是,现在他也没事做,不如做做往常做的事情,也就是修道,之前修道是为了长生,现在修道是为了消磨时间。
“没有,只是有一些小疑惑需要圣上解答。”坐到座椅上,没有行礼,成王也没有在意她的无礼。
成王的心态现在像是死灰槁木,发现自己走了断头路,还不能回头,想想都知道他多绝望。
“疑惑?需要朕解决?朕什么都不会说的。”成王还是有自己的坚持的,他以为郦韶韵是想探求清河王的消息,拱手把江山让给郦家,他可不愿意。
“是圣上和庄询说的地府事,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地府吗?真的存在争龙吗?”
郦韶韵直接说,不管成王的拒绝直接问,这个问题也是困扰了好几个月了,一直不好问,但是今天再不问,她觉得她可能要疯掉了。
“你……是你!”逃走失败,一直没有找到原因,现在罪魁祸首就在这里。
“圣上,这世间真的存在仙神和地府吗?”郦韶韵虽然是听着郦平远遇青湖山修士的故事长大,可是对于神鬼,她一直都不怎么相信,直到庄询醉酒那一晚。
“你自己去探究,无可奉告。”成王冷下脸,不想理会郦韶韵,目光也变得不是很友善。
“圣上在地府把臣妾送给了庄询是真的吗?臣妾死后会变成庄询的财产吗?”
郦韶韵继续问,她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了,特别已经到了这种马上离开中枢的时刻。
林贵妃都知道来问自己,求自己保全,郦韶韵没有必要顾及面子这些问题,不来弄清楚关于自己的东西。
不管郦平远和清河王的争斗谁赢了,她都要离开,她要问清楚自己的未来,那句被送给庄询的未来。
“……”成王怒气冲冲的和郦韶韵对视,郦韶韵的目光清澈坚决,还有一丝丝可怕。
这个骄傲的贵女在主持朝政中,磨练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她轻声说:“我也要为我考虑,不单单是为了郦家。”
成王品味着这句话,怒气的表情慢慢舒缓。
“朕其实死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