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起义的情况,打乱了世家的部署,庄询原本以为要一个个撬开果皮的栗子,没想到栗子自己炸开了。
于是一路畅通,愿意投降的起义军给安置,甚至紧急调动一批官员前来主持分地。
不愿意投降叛乱人群,该清除就清除,庄询没有留任何情面,这样的两手准备,甜枣大棒,像是无坚不摧的矛,刺穿世家们的心脏,也让有些飘忽不定的人清醒。
自己只是因为正规军队没来,才占据郡县,庄询大军压境,还是多考虑考虑吧。
脑子清醒了,动作就麻溜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庄询也没有卸磨杀驴,起义军,只要投降了领导者还给点小官做。
这让那几个掌握精锐的孤城,也不知道坚守下去是否必要,后方没了,策应没了,只能死守。
庄询依旧稳扎稳打,没有因为过于轻松的胜利昏头转向,面对已经把自己弄孤立的这些城市,慢慢打。
该是用攻城的投石机轰的就投石机轰,也不期望这些世家投降,投降了还不好杀,毕竟庄询他不是那些不要脸的君主,人家不战而降还要弄死人家全家。
庄询自认为挺讲信用的,答应了的事情,除非对方真的不甘心,还想东山再起,不然放过了就是放过了。
做不出骗杀这种举动,别说司马家,李唐那种他都不会做。
所以对方不投降,对于时间还算充裕的他挺好,就是可怜百姓春季不能拿耕作,不过看了看虞国这些年的仓储情况,也还好。
虞王昏了点,百姓过的也不好,可世家巨贾的粮多,现在已经被庄询铲除的差不多了,粮食确实多了,够吃好几年。
想想别的人穿越要和世家勾心斗角,用奇谋骗粮食,始终缺粮,庄询好太多了,除了去剑南的前两年需要考虑粮食问题,后面自给自足和攻打幽国后,就没怎么为粮食发愁,这也是他两线作战的底气。
世家也没想过几百年的积累,有些可能上千年的积累,被庄询就这样掠夺一空,把庄询养富贵了。
庄询现在更多考虑的是装备,还有人才的问题,毕竟第一大人才供应商在世家,大世家敌对,还有小世家,寒门,可是质量上确实比不上那些精心培养的世家子,其次忠诚也不好说。
毕竟士绅一体化纳粮太得罪人,谁不想享有特权呢,庄询不给人享受特权,百姓拥护了,当官的可不一定拥护。
可惜事情总是不随庄询的预料,他稳扎稳打,准备慢慢解决这一个个硬疙瘩,投降的事情又出现了。
这些孤城军队的也反了,有利益也有对国家的忠诚。
许多是原本虞国的禁军,其实都是过得去的那种,不是很贪图庄询分田地的条件,可他们成了孤军。
他们也知道自己没有谁会来支援自己,面对数倍自己的兵力,他们只会战死,没有生的希望。
谁要陪这些世家战死,怕不是脑子有病,这么明显的形势下,和大世家陪葬不值得。
再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庄询是继承虞国的夏王,是虞王心甘情愿的禅让的,具有正统的法统。
拼死抵抗,自己倒是愧对之前吃的皇粮,成了乱臣贼子了,愧对列祖列宗。
现在的禁军们可没有拿来当借口的河南王了,他们保卫谁呢,虞国正统在夏国。
抱着这种心思,守城士卒的底层军官一哗变,直接把庄询弄到饮马大河的境地。
庄询看了他们坚壁清野的动作,想打慢节骤,更多的消化自己的土地,不要出差错,可是耐不住世家这样送功劳,许多地方百姓攻下县城,静候王师,只是夏天已经抵达大河之南。
哪怕正常打也没这么快,坚清壁野属实走了一步臭棋,集中宣传了庄询的政策,原本一个个在彼此隔绝的乡村,这种信息传递的相当缓慢,甚至传着传着传变形了,还有妖魔化的宣传,真假难辨。
现在反倒是被他们粘合在了一起,穷困潦倒的百姓希望有一个救世主,相比而言做人的庄询充当了这个救世主。
庄询挂在嘴上,也是在行动的政策,让百姓吃饱饭,穿暖衣,传入这些百姓的耳朵,传到更远的地方。
一开始还不信,这些贵族哪个不是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呢,然后越来越多的消息,什么都可以是假,老百姓分到土地是真的。
那就够了,那就够了,对于这些看不到希望,麻木的人就够了,有人真的愿意和世家做对,把土地分给他们这些广大的穷人,佃户,那就够了。
庄询觉得自己堕落,现在心安理得享受侍女的服侍,出入有人前呼后拥,腐化了,喜欢美妾娇妃。
可是在百姓眼里他就是救世主,是菩萨转世。
顺利的打到大河沿岸,新法像是安抚暴躁水牛的鼻环,加上军队这把宰杀水牛的屠刀,各地安定的异常迅速。
秩序,希望,这些东西被庄询带来,同样还有安定,快刀斩乱麻,简简单单就平定了河南道。
兵败如山倒,气势如虹同时出现,世家想的坚持几年的想法像是浪花,被拍碎,攻占河南道全境。
行走在大河边,涛涛江水,这如海一般的大河,庄询每次看到都有一种恍惚感,像是精气神进入另一种境界。
提醒他这不是他家乡的古代,这是一个神仙的世界,动物也千奇百怪,不要老把家乡的经验代入这里。
远处的山岗,回响着百姓的民谣,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记得幽国是有不少歌赞颂他和司琴宓的,现在估计还没传过来。
有些地方能补种,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种夏季作物了,庄询想着要不要调集一些粮食避免可能的饥荒,转头却看到了郦茹姒奇怪的表情。
郦茹姒陪他观望地形,接下来就是渡河去打成国的本土了,还有消灭河北道的成军,现在全军修整。
郦茹姒站在庄询身旁,脸上有种莫名的情绪,憋屈说不上,但是又显得郁闷。
“怎么打下河南道,你不开心嘛?”觉察到郦茹姒的情绪,庄询望了望河水回头看向她。
外人面前,还是不方便对她搂搂抱抱,毕竟她现在不在后宫的编制中。
可是谁又不知道双方的关系呢,侍从除了兰秋都主动退开一定的空间。一身甲胄,秀丽的美人,有些难受的说:“唉,原本以为要打几场硬仗,大仗的,没想到就是围剿一些落草为寇的土匪和流民。”
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军事才能,没想到全是土鸡瓦狗,根本经不起一碰,郦茹姒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奈。
崩溃的太快,甚至来不及多想,军队就打到了大河边上,应了那句话,都还没有用力你怎么就倒下了。
“这不是很好嘛,打下河北道,兵锋直指蓟都,端了老岳父的老巢。”
庄询笑了笑,胜利来的很容易,他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要飘,可是依然被培养出了自信。
“能做到最好,捣毁了成国的宗庙,断了他的气运,要是爹爹来援,围点打援,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郦茹姒遐想中,只要打垮了郦平远的主力,成国也就唾手可得了。
“你爹能中这种计策?我觉得能在他抽身回来前拿下河北道就已经不错了,后面排开阵仗和他打一场就行了,奇谋是好,风险高,我们家大业大,犯不着冒这种险。”
庄询现在坐拥两国之力,对付一国之力的郦平远,犯不着冒险,郦平远国内世家多,不太能整理国家资源,庄询这里阻碍小,更能掌握国家资源,拖的越久对庄询越有利。
只是庄询也不想和他拖,赵国的问题迫在眉睫,真让赵国飞龙在天了,他也就慢性等死了,每分每秒都想平了成国,全部力量压兵赵国。
他却知道不能急躁,所以力主稳扎稳打,别还没面对赵国,先被自家老丈人打翻车。
“河北道都是咱们的亲戚,休整期间象征的去派人去劝降,如果这都不降,那就只能刀兵相见了。”
庄询想到什么,提醒郦茹姒说,河北道一直没怎么落到他的手里直接管,当时做了一些利益上的交换,所以官员大多来自郦家。
都是郦家人,所以郦平远能轻松占据河北道,拿下河南道,最后进逼尹都,现在要去攻打成国,除了剑南道那一条道能直逼蓟都,就只有河北道了。
“当初就不该答应他们的,现在又要拔除,真是麻烦。”郦茹姒嘟囔着,都是亲戚,总是要留一份情面。
当初交换了粮食,人口,日用品,甚至农具这些给一穷二白的剑南道,从价值来说,亏是不亏的,可现在这种情况,变成阻碍挡在庄询面前,就显得当初短视了。
“不答应他们也没有今天,不要多想,再是什么阻碍越过去就行了,筹备渡河的船只,让剑南方向也做好防御,一面做好进攻,另一面也要做好防守。”
庄询不懂军事,只是根据常识这些东西命令,想到什么说什么,没什么规划,许多话还是听将军们讨论说的。
“已经安排了,伱就放心吧,陛下这种圣天子,一定神明保佑,旗开得胜,你看我们遇到的敌人不就都望风而降。”
这些东西郦茹姒果然已经想好了,庄询的提点可有可无,郦茹姒行军打仗的本事不用庄询操心。
“你还不了解我,圣天子什么呀,不过是投降派太多,稍微有点困难就想着活命,都是靠他们的软弱。”
庄询看看周围,瞟了一眼郦茹姒,又一次打消牵起郦茹姒手的想法,环境不好。
“所以显得陛下坚强不是吗?陛下从不言降,平民时如此,封疆吏时如此,王侯时如此,这是陛下的气节。”
郦茹姒的话语一口一个陛下,听的庄询感觉生分,可是她主动牵起庄询的手安慰,庄询也就感觉无所谓了。
“什么气节,当不得这句话,说起投降,你姐姐也要投降我们了,她图什么呢,她现在的地位还不够吗?”
庄询握住郦茹姒的玉手,这个问题他也迷惑了许久,断断续续的情报,最近才稳定,情报依旧稀少,只是讲了郦平远的动向。
“臣想了许久,想到了姐姐似乎想要的是进入官场的机会,大姐她是一个高傲的女人,她认为自己的价值要体现在治国上……”
“报,紧急军情。”郦茹姒还没说完她对姐姐的分析,紧急军情打断了她的话。
传令兵跪下,呈上情报,庄询接过情报,挥挥手让传令兵下去。
“意料之中呀,清河王兵败身死,现在郦平远在清剿他的残余势力。”
庄询接过信,看了看摇摇头,清河王果然拖不了郦平远太久,她把信给了郦茹姒,感慨说,死的太过潦草了。
“清河王不是有赵国支持的武器甲胄吗?就那么简单退场了,没有对我爹爹造成什么损害?”
接过信,郦茹姒愣住了,看着情报的信息自言自语说:“他脑子呢,以为烧了粮草就万事大吉了吗?怎么会让主力突出?”
信里描述,第一阶段清河王派人烧了郦平远的粮草,这时候郦平远后撤,似乎准备退兵,然后清河王就带着几万的骑兵追,最后被埋伏歼灭,郦平远几乎没有损失什么。
一波三折,心情忽上忽下,也不知道该感叹清河王蠢,还是可惜没对郦平远造成什么伤害。
其他人没有粮草早溃败,怎么还能反击,估计清河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中招了。
“这下收复河北道要加快了,不然等老岳父他转过身来,我们可就惨了。”
庄询以为自己收拾河南道的世家已经很快了,和自己这个老岳父比,看起来还是差了一个等级。
“是该如此,至少拿回河南道南面的四郡,不能把这些郡县给成国做跳板……”
军情紧急,规划接下来的工作,已经没了看景的心情。
“报,紧急军情。”又一次打断两人的讨论。
庄询皱起眉头接过信,眉头舒展开,嘴角甚至有了笑意,幸灾乐祸。
“赵国的东北两地爆发大规模的起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