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却不管不顾,当然,现在她也顾不上别的了,她心里清楚,只要外面来人,或者说不用人进来,只要外面有人叫喊几声,就能让史忠臣失了方寸,只要他一慌,自己逃生的机会就会增加
此时,她万万不能慌神,她要是一慌,那就必死无疑了
史忠臣大步走向武媚娘,忽然他转身,奔到一根大柱子的后面,从柱后拿出了一把宝剑这把宝剑是他留备的后手,万一毒茶毒不死王皇后,那就用剑捅吧,反正一定要杀死王皇后
拿出宝剑,呛啷一声抽了出来,烛光下,宝剑的锋刃闪亮
史忠臣接着往武媚娘的身前走,此时已经不用再藏着掖着了,他喝道:“武媚娘,你这个妖女,竟然蛊诱皇上,让皇上犯下不伦之罪,这让他如何去面对先帝,又让先帝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你这个罪人,妖女,活该被千刀万剐”他挥舞着宝剑,眨眼功夫就到了武媚娘的跟前
如果还再拍门,那就得被史忠臣堵住,三尺青锋,就是让自己毙命的凶器武媚娘可是不傻,直到现在她还神志清醒呢
我打不过,我还逃不过么
武媚娘立即跑开殿门口,在大殿之中奔跑起来,不肯让史忠臣近身
史忠臣手持宝剑,气势汹汹,可他终究是年老体衰了,就算是这段时间天天锻炼,可也只能算是回光返照,要想他象年轻人一样,跑跑跳跳的,那根本不可能。精神矍铄和精力旺盛,那可是两回事儿
追在武媚娘的身后,史忠臣叫道:“站住,咱家命令你站住,听着没有,快点儿给咱家站住”
武媚娘跑着,心想:“命令我?这时候你还想着命令我,你做梦没醒呢吧你”她跑到了一根大柱子的后面,围着柱子转圈儿
史忠臣手挥宝剑,直劈而下,却没有砍到武媚娘,他喘着粗气,道:“贱人,还不快快站下,真想让咱家杀了你么?你站下,咱家就饶了你”
武媚娘叫道:“好好,我站下,你别杀我”说着,她转到柱子后面,果真站住了。
史忠臣也站住了,大口喘了两口气,笑道:“这就对了,站好了,不许动”说着,他又起步,想转到了柱后,把武媚娘给捅死
可他一过来,武媚娘立即又跑,还是围着柱子转
史忠臣一剑刺空,大怒道:“你给我站住”一脾气,连咱家都不自称了,直接叫起我来,他可被溜蒙了
武媚娘转到大柱的另一边,叫道:“好好,我再站住,你别过来啊”
史忠臣额上冒出虚汗,心想:“要糟,我可能抓不住这个小贱人有了,我去杀王皇后,先解决一个是一个,免得到头来,两个人都没解决掉”
他喘了口气,道:“好吧,随你的便,你不站住,不听我的话,那我就杀了皇后娘娘,这都是你的罪过,因为你不肯站下,如果你肯站下,那我就放过皇后娘娘”
史忠臣一旁走向王皇后,一边说道:“皇后娘娘,你怎么啦,怎么趴在桌子上不动?啊,老奴明白了,你被武媚娘这个妖女下了毒药,中毒了,所以动不了”
王皇后此时只感嘴巴麻木,没有知觉,但身体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并非手足酸麻,完全不能动,而且她的头脑还是清醒的,虽说有要晕过去的架势,可却并没有真的晕过去
王平安配的麻药,相当地厉害,别说全服下去,只要舔上一点,就能让嘴巴麻木,失去知觉。但这个麻药有个缺点,就是不能加热,不能用热水冲泡,更加不能放在炉子上熬煮,否则药力就会减弱
普通的药大多数都是需要煎制的,得熬了之后才能喝,成了药汤子,这样药效方显,可偏偏眼前的这个麻药正好相反,用温水化开是可以的,但用热水就不行了,如果使劲儿熬,那就更不行了。
关于这点,王平安并没有和史忠臣解释,所以史忠臣按着平常的想法,以为多熬一会,多加加热,药力会更好呢,所以他才放在小火炉子上煮着,象煮茶似的,甚至还怕凉了,热着的时候,就逼着武媚娘喝
这麻药里的成份,被持续的加热之后,挥得差不多了,药效已然降低,又加上王皇后没有多少入肚,所以反应并不强烈,也就是嘴巴麻木,肚子里不舒服,仅此而已,并没有造成多大的麻烦,只要王皇后敢拼,她现在就能蹦起来
王皇后见史忠臣端着宝剑就过来了,求生本能作,她一使劲儿,竟然站了起来,叫道:“啊啊,呜呜……”嘴巴麻木,不出具体的声音。
史忠臣大吃一惊,这可是王平安亲手配制的巨毒药丸,就算剂量不够毒死一个人,也不至于连毒趴下都不能吧?难不成,以王平安那样绝好的人品,那样神奇的医术,竟然造假药?那王平安也太混蛋了吧,制什么假药不好,竟然制假的毒药
就算王平安造假药,混蛋之极,欺骗了他,可史忠臣这时也没法追究了他双手端着宝剑,对准王皇后,喝道:“不要脸的贱女人,受死吧”用力向王皇后刺去
王皇后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闪身躲开。可她动作还是慢了些,当然她动作慢和服了假药没关系,纯属吓的,身子僵硬而已她一个没躲开,史忠臣的宝剑刺穿了她的袍子
王皇后穿的是便装,唐时便装差不多都有胡风,翻领窄袖,但下摆却是开襟的,这是为了骑马方便。史忠臣这一剑,没刺好,刺穿了衣襟,但却没有刺到王皇后的皮肉
可这一剑却把王皇后吓了个半死,她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连带着把木墩也给带倒了木墩一倒,却挡在了史忠臣的脚前,挡住了他
史忠臣也没功夫喘气了,他绕过木墩,就想给王皇后补上一剑王皇后心想:“完了,非死不可了”眼睁睁地看着史忠臣过来,可她却因为没学过武艺,不知世上还有懒驴打滚这招,别说这招儿了,她连满地打滚的招术都不会使
明晃晃的宝剑,就要刺向王皇后
忽然间,就听后面武媚娘大叫道:“史忠臣,你看这是什么”
史忠臣被人叫了名字,条件反射,猛地就回过了头。由于这声喊得又急又响,连地上的王皇后,都忍不住看向了武媚娘
就见武媚娘刷地扯开了僧袍,露出了里面的内衣,由于夏天天气炎热,她下身穿着僧裤,这个没办法,因为出家人就得这么穿,她穿着僧袍,总不能下半身穿裙子露大腿啊
可是下半身没露出来,上半身却露出来了,只有一层薄薄的肚兜儿,而且还和抹胸差不多,这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半透明的,薄纱所制。她外面穿得规矩,里面却很光,因为李治不看她的僧袍,喜欢看里面的,这样才有情趣儿嘛,所以她才这么穿的
武媚娘露出了肚兜儿,要换了别人,那非得称赞一声,身材真好可是,在场的另外两人,谁也没有这种感觉
王皇后心中暗叫:“脱衣服也没用的,他是宦官啊,就算你脱得啥也不剩,他也不带感兴趣的”
史忠臣骂道:“果然是个贱人,不要脸,以为这样我就能上你的当吗?”怒火高烧,挺着宝剑,向武媚娘冲来
武媚娘越不要脸,他越生气,气得肺子都快炸开了,因为武媚娘的这种行为,就是对先帝的亵渎,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说不上当,他到底还是上当了,竟然扔下了王皇后,要把武媚娘这个不要脸,不知羞耻的贱女人,给一刺两洞,来个对穿
武媚娘并没有真心想救王皇后,可现在王皇后要是死了,外面又没进来救兵,那她可是要独自面对史忠臣的宝剑了。救人可以不救,但救己却是必须的。她现的样子很是英雌,非常的仗义,脱了僧袍,舍己救王皇后,实际上……她现在是救她自己呢
等史忠臣冲了过来,武媚娘转身又跑,她僧袍脱了,跑得更快了,就算不绕着柱子,史忠臣也追不上她
史忠臣怒极而笑,道:“好,我让你逃”他举起宝剑,对准武媚娘呼地就扔了过去,而且脚下不停,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就冲了过去
武媚娘背对着史忠臣,虽然史忠臣追不上她,可两人距离并不太远,大殿虽大,却也不至于让两人拉开太远的距离。史忠臣突然变招儿,武媚娘猝不及防,她只躲开了要害部位,却仍没有完全躲开
宝剑的刃锋擦着她的手臂过去,被扔到了她前面的地上,当啷啷一声大响
武媚娘直觉得手臂火辣辣的疼痛,鲜血瞬间流出,她受伤不轻,手臂被划开好长一道口子
遭受这种近距离的追杀,再镇定的人也是受不得的,除非是久经沙场的战士,经历惯了厮杀的那种人,可武媚娘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子,连拉头打架的事都没有经历过,何况现在
武媚娘失足跌倒,摔倒在地巧得很,她摔倒的地方,正是那个她刚刚搬动的巨大烛台前
史忠臣紧接着就扑了上来,叫道:“我掐死你”
武媚娘慌乱之下,随手乱胡拉,竟然扒拉倒了身边的巨大烛台。烛台只晃了一晃,便倒了下来,砰地一声大响,砸中扑过来史忠臣,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史忠臣的脑袋上
烛台相当地沉重,而且上面还点着蜡烛,这一砸到人的脑袋上,脑袋立即开花是不至于的,可砸个五迷三道,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史忠臣啊地一声大叫,直接摔倒在地,大烛台压到了他的身上,上面的蜡烛立即就引燃了纱罩,着起火来
牛油大蜡说着火就着火,只眨眼功夫就把史忠臣的衣服给点着了。史忠臣年纪大了,一通乱跑折腾之下,那点回光返照的力气早就用完了,他要么不倒下,只要倒下,就爬不起来,何况身上还压着大烛台呢
史忠臣连惨叫都没了力气,脸贴在地上,连抬都抬不起来,他已无力气挣扎,虽然衣服着火,头上流血,可他却再也站不起来了,要么等死,要么等人来救,可武媚娘岂能救他?
武媚娘顾不得手臂疼痛,就地滚开,离开史忠臣,跪着爬开,离得远远地,才敢站起来,逃到了王皇后的身边
她逃到王皇后的身边,可不是要救王皇后,她连扶王皇后一把的意思都没有,她只是怕史忠臣再起来,扑过来行凶,有王皇后在身前,也好能替她挡一挡
可王皇后却误解了,以为武媚娘刚刚脱下僧袍,舍已救她,现在又跑到自己的跟前,是来帮她的,心中感激,想要开口道谢,可却说不出话来
史忠臣趴在地上,任火苗子在身上升腾,他双眼圆睁,恶狠狠地看着武媚娘和王皇后,虽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他死到临头,也不善声,嘶哑地道:“贱贱,贱,贱……人”
他最后一个人字出口,便再喘不过气来,头一歪,睁着眼睛,死去了
武媚娘和王皇后见他蹬腿死掉,这才同时松了口气,武媚娘只觉全身脱力,一屁股坐倒在地,全身巨颤,无法自制
这时,殿外面喊声大起,小宦官们砰砰地砸门,殿里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当然听到了,可却没法进来,只好砸门
武媚娘惊魂稍定,头脑清醒起来,暗骂自己愚蠢,走门走不得,撞开窗户不就得了,刚才太慌乱了,竟没有想到这点她叫道:“窗子,窗……”喉咙里干燥如炙,她也喊不出话来了。
外面的小宦官到底还是听到了,他们只听到一个窗字,立即便反应过来,不再砸门,而是去砸窗子。可是,窗子上竟也有闩,砸了几下,竟没砸开
武媚娘瘫软在地,听着砰砰声,心想:“原来,我并不愚蠢,那史忠臣早把窗子封闭了,他想得还真周全”
砰地一声大响,一个小宦官的半截身子,破窗而入,倒栽葱地趴到了墙上,他叫道:“撞开了,撞……哎呦”
后面的小宦官们踩着他的身子,跳进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