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府工匠的效率很高,短短两个月,仙园内的各式建筑便已初见规模。
以那口灵脉仙井为中心,首先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园子,园子里按原样建造了三间草堂。偏院被改造成了护花使官邸,虽然尚未完工,但也有了衙门该有的样子。
禁卫军的营房已经建好,拱卫在仙园四周。营房外围,工匠和民夫们正在修建围墙。待围墙建成,这里俨然变成了一座小城。
李珩和蓝烟等人得到消息,便领着一众下属在尚未建好的城楼前列队迎接。但他们两个的脸色看上去都不是很好。这是因为他们的婚事受到了李珩家人的反对。蓝烟和上官蝶的情况相似,是因为家族犯了罪被没入宫中为奴,所以李家并不同意她入门。
三辆马车依次停在城门口,首先下来的是上官蝶。蓝烟极不情愿地跟着李珩向她行礼。上官蝶也有所察觉,但没有太在意。
阿措也下了马车,然后又把柳晏搀了下来。
李珩和蓝烟虽然都通过紫水晶之类的法器看见过阿措,但他们所能看见的不过是个模糊扭曲的人影而已。所以,他们再见阿措,并没有认出来。他们得到的通知只是柳晏和上官蝶官复原职。于是,他们又带领众人向柳晏行礼。
“这位是灵仙郡主,陛下已将仙园赏赐给郡主,你等快快拜见。”上官蝶指着阿措说道。
李珩和蓝烟等人好奇地看了看阿措,赶忙行礼。
阿措看见众人跪在自己面前,颇有些不自在,更不知如何应对。柳晏拉着她的手,鼓励地笑了笑,然后代她说道:“诸位不必多礼。”待众人起身后,他又指着上官蝶说道:“上官大人被陛下册封为灵韵郡主,你们再拜吧!”
蓝烟大惊,一时愣住了。她刚刚还在寻思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灵仙郡主是何许人,不曾想上官蝶也成了郡主。李珩虽然也很好奇,但这事终究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于是拉着蓝烟跪下向上官蝶道贺。上官蝶神情复杂地看了柳晏一眼,对众人说道:“诸位请起。”
拜见完毕,柳晏等人便来到仙园。一进入仙园,柳晏便看见了那个牡丹花精。
牡丹的注意力则被阿措吸引,她诧异地看着阿措,一边打量着一边说道:“你竟成功蜕变了?”
柳晏听他提起这个话题,立即对李珩和蓝烟等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把园子里的人也都撤出去,我要休息一下。”
李珩和蓝烟赶忙领命,将一众工匠和士兵都带走了。
牡丹正要靠近阿措,却被柳晏叫住:“站在那就行了,本官有话要问你。”
牡丹极不情愿地看了柳晏一眼,随即又换上一副笑脸,一边行礼一边说道:“这位就是护花使大人吧,奴婢这厢有礼了。”
柳晏犹豫了一下,对阿措和上官蝶说道:“你们先回避一下。”
两人各怀心思,虽然都有不些乐意,但还是遵从了他的命令。
“正好,我还有些事要请教妹妹。”上官蝶说着,便拉走了阿措。
牡丹见她二人离开,娇笑道:“不知大人要问什么?”
……
景安湖畔,上官蝶和阿措并肩而行。一只蝴蝶翩翩飞来,绕着阿措盘旋。
“咦,是你!”阿措欢喜不已,伸出手来,让那只蝴蝶停在上面。
蝴蝶在她的指间停留了一下,突然又飞了起来,绕着上官蝶飞了几圈。
上官蝶觉得好奇,也伸出手去。结果,蝴蝶安稳地停在了她的手指上。
“你好像认识这只蝴蝶?”上官蝶看了一眼阿措。
阿措忙道:“是啊,它在百花坊出现过,没想到找到这儿来了。”
上官蝶观察着手指上的蝴蝶,说道:“一草一木皆有灵性,不知这只蝴蝶是不是也成了精?”
阿措笑道:“没有,它现在就是一只普通的蝴蝶。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但能有机缘成精成仙的凤毛麟角。”
“机缘?”上官蝶问道:“何谓机缘?”
阿措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拿我自己来说,若非遇到莫大的机缘,也许只能是一棵普通的石榴树。”
“快跟我讲讲,你都遇到了什么机缘?”上官蝶显得很好奇。
阿措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原本只是一颗普通的石榴籽,长在一个普通的石榴果中。有一天,一只仙鹤将我吞进腹中,又恰巧把我带到仙园之中,得仙井之水灌溉,这才得以成精。只因我出自那仙鹤腹中,故而他将我视为女儿,于是倾心指点,才使得我得以窥见仙道正途。只是,世事难料,偏偏又遇到了这许多事,偏偏又遇到他……”
这段时间上官蝶对仙道之事略有研究,知道像阿措这样的精灵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成人,二是成仙。如果她的母亲也曾经是妖精,大概也走了跟阿措同样的道路。于是,她问道:“如果你和柳晏有了孩子,这个孩子与普通人一样吗?”
阿措听见她说起这种事,面有羞色,“姐姐为何问这个问题?”
上官蝶迟疑了半晌,说道:“实不相瞒,有人说我母亲与你同类,我想弄个明白。”
阿措不免诧异,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人和妖的后代是否有特别之处,我并不知道。”
上官蝶有些失望,神情也有些落寞。
“姐姐别急!”阿措安慰道:“我修为尚浅,所知有限。但姐姐的事我一定记在心上,待遇到南宫先生,一定替你问问。”
“南宫先生是何人?”上官蝶问道。
阿措忙道:“正是刚才说的那只仙鹤,他出身于南海仙宫,想必知道这些事。”
上官蝶转忧为喜,忙道:“多谢妹妹。”
……
月华如水,湖上生白雾,仙园朦胧。
在仙园门口站岗的士兵正打着瞌睡,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梦比夜色更朦胧,恍惚间他来到一处牡丹花丛中。青雾缭绕,一个妖艳的女子现出真容,冲他招了招手。他刚忙四下看了看,然后又把目光停留在那女子身上。
“来呀!”那女子笑颜如花,一双媚眼勾魂抓心。
士兵已不作他想,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穿过迷雾,乃是一个亭台。那女子衣衫缥缈,倚靠在卧榻上,仍冲他招手。士兵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何人?”他跑到亭台上,抑制住内心的冲动,警惕地问了一句。
那女子娇笑道:“奴家就是这仙园中的牡丹啊!”
士兵惊讶不已,他知道牡丹花精的事,只是不曾见到她变成人的样子。
“你日夜守在门口保护奴家,奴家感激不尽,今夜特来报恩。”牡丹起身,慢慢靠近他。
士兵觉得难以置信,不由得退了两步,问道:“真的?”
牡丹笑而不语,双臂轻绕,已然搂住士兵的脖子。
士兵脑袋一懵,随即抱住牡丹,将其推到卧榻上。
“且慢!”牡丹用手捂住他的嘴,笑道:“你只猴急,可知这只是虚幻?”
“什么意思?”士兵狐疑地盯着牡丹。
牡丹摩挲着他的脸,笑道:“你在梦中,即便成了事,醒来之后不过是一场空。”
士兵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前一刻他还在仙园门口站岗呢。
“想不想来真的?”牡丹凑到他耳边柔声说道。
士兵忙道:“当然想,可不知该怎么做?”
牡丹笑道:“这也简单,你只需帮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奴家自会报答。”
“你说,什么事?”士兵忙问。
牡丹道:“你去玄天观买些黄纸来,然后按我所说写一封信给风神,拿到仙园之外的地方焚烧了即可。”
“这倒简单。”士兵笑道:“明天一早,等我换了班,立刻去办。”
牡丹拍了拍他的脸,笑道:“既如此,我就先走了。你还在站岗,万一弄出不雅的事情来,让人笑话。等你办好这件事,我自会让你得偿所愿。”
说着,牡丹将其一推,士兵立刻就醒了过来。
果然是一场梦!士兵看了看同样在打瞌睡的伙伴,忍不住趴着门缝往仙园里看了看。
……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士兵匆忙回到营房里换了件衣服,便匆匆离开了。他先到玄天观买了黄纸,然后又请玄天观的道士替他写了信,最后拿到一个隐蔽之处用火焚化了。
黄纸刚刚烧完,突然一阵风吹来,将纸灰吹散。士兵觉得这风来得奇怪,正疑惑的时候,便听见一个声音钻进了自己的耳朵:“你去告诉牡丹,稍安勿躁,本神会派人跟她联络的。”
士兵慌张不已,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好在他也算是有心里准备,没有被吓得屁滚尿流。“是,小人一定把话传到。”他对着虚空说道。但没有人回应他。
中午时分,他便回到仙园。先是到仙园门口看了几眼,然后忍不住困倦,便回到营房休息去了。他本想着尽快入梦,却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快要睡着了,却又被伍长叫了起来,“快起来吃饭,吃完饭去站岗。”
听见这话,他又恢复了精神。他记得那个小妖精说过,事成之后会报答他的,只是不知会是怎样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