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礼齐全只差一步,最终,许静娴还是没能拗得过双亲的劝说,于次日,上了王家前来接亲的花轿。
等到了荷花村的王家老屋之时,已是临近申时。
王老汉坐在屋内,心中有些不安。
二柱刚走没两天,家里却连根白绫都不挂,甚至还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
这是许知县的要求,王逸轩也不好拒绝。
再说了,他与王二柱关系并不好。
王二柱的死活,又哪儿会让他在意,最多就是觉得有些触霉头罢了。
王逸轩从马上翻身下来,由得旁人将马匹牵了去,自个儿来到花轿旁。
花轿甫一落地,他伸手想牵住许静娴的手掌。
啷啷啷!
不知从哪儿涌出来一批也绑着红腰带的人,敲锣打鼓的。
却见此时,周齐的父亲周员外竟缓缓站到王逸轩面前。
“周员外?!”王逸轩面色一变,疑惑中带着威胁道:“我大喜之日,弄出这般阵仗,你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老夫还想问问你王举人——为何要将那已是残花败柳,又怀有奸夫野种的王春花嫁给我儿?”
周员外掷地有声,怒目横眉的看着他。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这是王举人和知县老爷的千金的婚礼,许多人家赶了远路来荷花村参加,却是不曾想过,会听到这般秘闻。
而王逸轩似是被吓白了脸。
本在屋内等着新人叩拜的王老汉与王寡妇二人却是冲了出来。
“亲家公,你这样凭口污人清白,岂非是要逼死我家春花!我们王家,究竟哪儿对不住你!”
王寡妇一出来,便是咬牙恨道。
周员外冷冷看着她:“那王氏嫁过来不足一个月就有身孕,若非苟且私通,怎么有这种事?”
“那是周家的种!也是你们家的周齐,借醉坏了我们春花的清白,我们王家这才将女儿嫁给你们。”
“哪知道你们周家个个皆是猪狗不如的畜生,我女儿嫁过去,就没过过几天的好日子,现在她刚小产,周家便这样对她?”
“你们还是人吗?我跟你拼了。”
说罢,王寡妇便拿着头直往周员外那儿冲撞过去。
好在周员外身边有下人护着,拦住了她,这才没出差错。
“看看。你一个寡妇光天化日之下便这样不知羞耻往老夫怀里撞,若是私底下,还不知哪般的不干净?”
“你养出来的女儿,又好到哪里去。”
周员外冷笑,言语间大有将王寡妇污蔑为不贞的意思。
“住口!”王逸轩铁青着脸,猛的往前冲了几步,一副要动手的模样。
“我娘恪守礼节,岂会如你所说的这般?”
他愤怒的说着,没看见自家老娘忽然惨白的脸,犹然对着周员外步步逼近:“你说我妹妹春花婚前有染,倒是拿出点证据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周员外家的下人哪敢拦着举人老爷,都吓得直往周员外身后躲。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回家去请少爷过来!”周员外猛的拍了下随从的脑袋。
他又斜眼瞧着王逸轩,冷笑道:“你且等着,待我儿过来,一切便都水落石出。”
王逸轩亦双手环抱,满脸冷笑的注视着他。
那随从刚跑开一会儿,便有另一个穿着周家下人服饰的跑了过来。
“老爷!少爷出事了!少奶奶她下毒害死了少爷!”
那下人边跑还边喊道。
周员外面色一僵,原本闲情以待的王逸轩也脸色难看。
怎么会这样?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有些愕然。
来往的宾客中,许多人都是认得周员外的,此刻听闻他独子暴毙,也不由大吃一惊。
“老爷你快回去看看吧,夫人已经晕倒了,大夫说是急火攻心……”周家下人又急切道。
原本藏身于客人行列之中,不想公然招惹王举人的李县丞,这时候却也站不住了。
没用的东西。他暗骂了周家父子一句。
“鄙人姓李,乃永安县的区区县丞,见周王两家之争论,有些话不吐不快!”
他面上带着微笑,洪亮的话语声于寂静的人群里显得极为突兀。
原本阴沉着脸的周员外和王逸轩皆是镇静下来了。
却见李县丞抚须道:“周员外说王氏女不洁,除了你儿子的片面之词外,可还有其他凭证?”
周员外此刻急着回家看看情况,可他也知道,若是不按李县丞说的做,恐怕明日这永安县就没有周家这户人家了。
前些日子做生意亏空,赔了本钱不说还倒欠许多银两,是李县丞给他指了明路。
这会儿若是不听从李县丞的,便是回了家,看到儿子未死,又有什么用。
同时得罪王家和李家,周家在永安县再无立足之地。
而若是儿子真的中毒,他又不是大夫,回去又有何用?
到底是做生意的行家,他寻思琢磨过后,便打算如计划中那般执行。
“老爷?!”
下人看着他,等着他出主意。
周员外沉声与众人道:“那王氏女见事迹败露,如今毒害我儿,简直丧尽天良。”
“老夫既然当众谴责你王举人,自然是有十足的证据!来人,去请高书生!”
周员外吩咐道。
不多时,高图的父亲高书生便来了。
他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走路时甚至还哆嗦着脚。
李县丞眼中带着喜色,催促道:“高书生,你把你所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好叫大家明白,这王举人是如何的品性低劣。”
事到如今,王逸轩哪儿还不明白他们的计划。
是打算让春花一事败露,将自己弄得臭名远扬,再被夺去官身功名,到了那时候,许知县再退婚,李县丞要拿捏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然而许知县这时候却不在这里,王逸轩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女儿的婚宴,他说什么也要来吃两口的,怎么这会儿岳父岳母都不在?
蒙了盖头坐在花轿中的许静娴,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夫君,只心中担忧着他真的被算计了。
“是真的吗?”
“王举人竟这般不堪?”
“也许是遭人陷害!”
来参加婚宴的客人,皆是你一嘴我一句的,议论纷纷。
只是未见高书生真的开口,便也都不好说什么。
却见王逸轩大声质问道:“高书生乃一介外人,你随便叫个人来给我家泼脏水,就能够证明我妹妹乃不洁之女?”
李县丞见他着急了,原本有些焦虑的心中不由一稳,抚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