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破,也就没有那么难过 7000
这天中午,不管徐誉是否提及傅寒声和唐婉,都无损萧潇对这家西餐厅的喜爱。喜欢这里,并非是因为西餐精致美味,也无关咖啡香醇可口,而是因为墙壁上绘画的荷花,荷花全部是耀眼的白,一朵朵悄然绽放在水粉画之中,美得惊心动魄。
萧潇不期然想起了山水居卧室,花瓶供养的那束荷花,萧潇最后一次看到它,是在前两日,花瓣已有萎谢的趋势,无精打采的低垂着脑袋。再后来,傅寒声并没有给她见证荷花衰败的过程,它在某个早晨里仓促消失,而原本供养它的花瓶,早已被一大束非洲菊所替代。
这顿饭不便宜,西餐味道更是在C市独一无二,所以若是在这里遇到熟人,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结完帐,徐誉和萧潇离开西餐厅,走廊两边全都设有雅座,虽有镂空架阻隔,但沿途经过,里面的顾客,包括雅间摆设却能一目了然。
是纪薇薇。
靠窗席位,纪薇薇坐在沙发里,面前摆放着一盘西餐,似是未曾动过分毫,她的对面坐着一个男人,从萧潇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那是一道很熟悉的背影。
纪薇薇脸上有泪,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抽了几张纸巾越过桌面递给她,纪薇薇接在手里,道了声:“谢谢。”
“怎么?”徐誉顺着萧潇的目光看了过去,可见他是认识纪薇薇的,因为萧潇听他低喃道:“纪小姐?”
纪薇薇在家族律师事务所上班,她的舅舅是唐氏法律顾问,所以她没少来往唐氏,平时工作场合里也曾和徐誉打过几次照面,更何况……10月下旬,徐誉和唐婉大婚,那日纪薇薇也曾获邀出席,所以徐誉和纪薇薇彼此间是认识的。
徐誉认识纪薇薇,但他并不知道这位纪小姐曾经还是萧暮雨的女朋友。
他这么一出声,不仅纪薇薇抬起了头,就连那个男人也转头望了过来,几目相对,表情各异。
——纪薇薇微愣,但很快就侧着身,低头把眼泪给擦干了。
——苏越看到萧潇,眸子闪了一下,随后站起身,礼貌的点了点头楮。
——萧潇因为早就看到了他们,所以表情略显平静。
——最不平静的是徐誉,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苏越,那张似曾相识的面庞,那张一模一样的轮廓,让他整个人都懵了,正确的说,徐誉是吓了一跳,更是条件反射的退了一步。
退步,是正常人的反应。萧暮雨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徐誉震惊的看着萧潇,见她面色如常,正欲询问时,纪薇薇走了过来,除了眼睛有些红之外,神情间并不见任何异常,她微笑着伸出手:“徐总,真是巧啊!”
“是很巧。”徐誉只得暂时放下询问,伸手礼貌回握,却用目光打量着苏越,苏越朝徐誉点点头,也算是打招呼了。
徐誉的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很突兀,手机响起的时候,几人都朝他看了一眼,徐誉拿出手机,直接挂断,嘴角带着微笑,虽然看着苏越,但却开口询问纪薇薇:“纪小姐,这位是?”
“苏越。”纪薇薇这话是回答徐誉的,但目光却凝定在了萧潇的身上。四人这样的目光循环,彼此间相互打量,看似平静,实则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徐誉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徐誉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微微皱眉,但皱眉动作不太明显,他对几人道了声“抱歉”,就拿着手机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走廊里站着萧潇,雅间里站着苏越和纪薇薇,两人都在看萧潇,萧潇知道。
这一幕倒是和2003年很相似。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萧潇和纪薇薇都还在,唯有萧暮雨已不在,他已被苏越给替代……
徐誉通话时间很短,几乎是刚接电话就结束了。
“唐婉在外面喝醉了,会所服务生打来了电话,我这会儿过去接她。”徐誉走近萧潇,先是对她压低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复又转眸看着纪薇薇和苏越,寻了借口,客套邀约改天一起吃饭,和萧潇准备离开时,纪薇薇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萧潇。
萧潇看了一眼纪薇薇,对疑惑叠疑惑的徐誉道:“你去忙吧,有时候再打电话。”
有旁人在,徐誉也不便说些什么,向纪薇薇和苏越点头致意,转身离开了。
……
只余三人在场,见苏越目光深幽的盯着萧潇看,纪薇薇率先开了口:“你们认识?”
身为律师,纪薇薇有一双慧眼和异常灵敏的警觉心,所以能很快就察觉出端倪来。
萧潇看到苏越并不意外,基于这一点,就很值得推敲了。
“一所大学。”苏越尽可能轻描淡写,见纪薇薇和萧潇之间似是暗流汹涌,有眼色道:“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男子背影修长,带着熟悉的轮廓,纪薇薇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示意萧潇步入雅间。走廊里,偶有侍者和顾客经过,萧潇确实不适合站在那里说话。
萧潇
tang坐在了苏越之前的位置上,垂眸看了一眼餐盘,食物竟也是未动分毫,纪薇薇坐在对面已经开始说话了:“他们两个是不是很像?第一次见到他,我只觉得头晕目眩,跨年夜那晚,我在万佛寺,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再一次看到暮雨。”
萧潇靠着沙发,隔了一会儿才说:“他是苏越。”
纪薇薇勉强露出一抹笑,点头道:“是,他是苏越,是暮雨的同胞兄弟。”
萧潇沉默。
看来,苏越已经告诉了她。有时候想想,人与人的相遇,是一个很玄妙的事情,越是心心念念,那人越是喜欢开玩笑,迟迟不见;可真当死心之际,偏偏那人夹带着恶作剧,就那么措手不及的出现了。
纪薇薇说,他们是在万佛寺相遇的,佛祖降福之地,遇见也是一种造化。
沉默片刻之后,纪薇薇直直的看着萧萧,“萧潇,你还记得萧暮雨吗?”
这话很突兀,萧潇听完,下意识抬眸看着纪薇薇,她不言语,是因为她在纪薇薇的言语里听到了一丝浅淡的嘲讽。
纪薇薇说:“唐家慈善晚宴那晚,我舅舅当时也在。我和暮雨以前在一起的时候,舅舅曾来南京看过我,你记得吗?我们以前还坐在一起吃过饭。”
“忘了。”萧潇语气平淡,很多事情,她都已经忘了。
纪薇薇笑了一下,把玩着桌上的刀叉,撞击在盘子外壁上,声音有些刺耳,她轻声的叹,似是心累了,连带语气也跟着累了起来。
“他还记得你,他说你嫁给了C市赫赫有名的傅先生,说你是唐家大小姐……”纪薇薇是1月1日那天听说这件事情的,当时心里可谓是万马奔腾,但现在说这话,却是一派平寂和茫然,也许还有自嘲。
“我终于知道2003年,他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了?因为站在你面前,他觉得很自卑,所以他才会死心的退而求其次,而我就是那个……”
萧潇却皱眉打断了她的话,她的表情出现了波动,不再是无波无澜的萧潇了,她看着纪薇薇道:“别这么说他,也别这么说你,不是这样的,不是……”最后一句“不是”更像是呢喃,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纪薇薇听。
“我不用你安慰,我说这些,并不是在恨他,人都死了,我还恨什么啊?”纪薇薇的眼角湿润了,一股莫名的泪意席卷而来,似是不愿萧潇目睹她的狼狈,所以别开了脸,她望着窗外,陷入了漫长的沉寂之中。
萧潇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那是她和纪薇薇认识以来,截至目前为止,说过最多的一次话。
萧潇说:“那一年清明,我离开了C市,也离开了唐家,回到南京不久,我大病了一场。那是一场大病,很严重的重症肺炎,感染性休克,后来我听医生说,暮雨把我送进医院时,我的意识已经出现了障碍,血细胞很低,血小板很低,同时还伴有低体温和低血压,当天就住进了ICU。他吓坏了,护士说他给我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手机掉在地上好几次,他弯腰去捡,却是一滴接一滴的眼泪往下落。那一刻,他怕我会死……”
没有爱人之前,纪薇薇从不知道,她爱萧暮雨,竟然也可以随着萧暮雨的悲伤而悲伤,如今只是听说他落泪,她的眼睛就花了。
萧潇说:“我母亲来了,她带了医生来。重症监护室里,我母亲说:暮雨啊,阿妫不能跟着你一起吃苦,只要你把她当妹妹看待,你们今后的学费和生活费,我都会全权负责,你忍心让她每天兼职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吗?”
那泪来的很快,纪薇薇尚不自知,已有眼泪滑落了下来。
萧潇说:“我都听到了,虽然开不了口,但我都知道,那天暮雨在病房里哭得很伤心,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所以我是他的情感替代品。”纪薇薇终于转过泪流满面的脸庞,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萧潇,心是痛的,回忆是悲苦的。
萧潇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有些单薄,但她语气温和,试图用恰当的措辞,来平息纪薇薇的痛:“暮雨有多自傲,他就有多自卑。我母亲每月打给我和他的钱,他一分都没动,全都帮我攥着。有些话,我不能直接讲给他听,否则他会无地自容,所以我陪他一起打工,我和他在一起生活十几年,不是亲人,但相依为命那么久,感情远远胜过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他和你在一起,不是在寻求情感替代品,他曾经努力的想要爱上你。他若对你不好,你也不会对他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可是有什么法子呢?他煎熬妥协了一年多,到了2004年,最终还是没能骗过他的心。”说到这里,萧潇轻轻的笑了一下,软声细语道:“我不逼他,所以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只远远的看着。人人都在逼他,我不逼。”
纪薇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泪不停的往下落,止都止不住,她抬手擦泪:“04年,你夜间回家遇劫,我去医院看你,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
“你故意让我看到你
和他有多亲近,你故意拆散我们……”纪薇薇的唇隐隐颤抖着,她太压抑了,也太痛苦了,她最爱的男子啊,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他就被萧潇烧成了一把灰,她越想越难过,她起身离座,她抓着萧潇的衣服,她一边拍打着她,一边带着哭腔喊:“萧潇,你怎么能这么坏?怎么能这么坏?”
落在萧潇背上身上的,是纪薇薇的巴掌,是她的拳头;耳朵听到的,是纪薇薇的哭声和痛斥声,周围有侍者和顾客走过,都要好奇的朝里面望上一眼,萧潇任由纪薇薇打着,骂着。纪薇薇没说错,她确实很坏。
萧潇的无动于衷,让纪薇薇停止了拍打,其实纪薇薇出手并不重,一下比一下轻,到最后竟是无力了一般,巴掌落在萧潇的背上,更像是棉花轻拂,软软的没有任何力气。
“你什么不避开?”纪薇薇哽咽着问。
萧潇悲悯的看着她,目光温柔:“这世上,还有几人能记得萧暮雨?还有几人肯把萧暮雨放在心里念着,想着?除了我,只有你了,我不避,你打吧!”
纪薇薇的眼里都是泪,可即便是隔着泪水,她依然看到了萧潇的眉眼:她那么平静温和,褪掉了所有的戾气,但眼睛深处却夹杂着不轻易示人的悲伤。
“萧潇,萧潇……”纪薇薇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是无力也是心思通透。
她看到了萧潇的另一面,也是在这个时候真正的看懂了萧潇:她善于伪装坚强,哭得次数寥寥可数,好像真的无坚不摧,但今日,她就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眼睛里莹莹闪动着水光,像是一个善于隐忍的老者,又像是一个隐隐倔强,不肯落泪的孩子。
纪薇薇肩头耸动,额头抵着萧潇的肩,嘤嘤的哭道:“你把他抢到手里,我成全你们,你们那么自私,只懂得相亲相爱,却从不顾虑我的感受。你看我都逃到了国外,可你都是怎么照顾他的?他生了那么严重的病,你都不知道吗?你怎么能让他就那么走了呢?”
几秒后,萧潇慢慢的抬起了手臂,她搂着纪薇薇,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试图达到安抚的效果。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许萧暮雨一世健康无忧,她甚至会笑意温和的祝福他和纪薇薇……
他那么美好的一个男孩子,却因为她活生生的被拖死,被累死。他离开的当天下午,学校闻听风声,许多同学都赶了过来,只是为了坟前送别,为他献上一束花。
许是感染了纪薇薇的哭声,萧潇的眼睛被烫红了。
——纪薇薇,别哭了。我为他举办了一个很简单,很简单的追悼会,他躺在花丛里,虽然消瘦憔悴,但他走的时候很安详……
他放心她一人在世,她也要放他天堂自由。眼泪会止了他的步,思念会勾了他的魂,所以不哭不念,这样很好。
……
午后,纪薇薇去餐厅洗手间洗脸去了,萧潇先她一步走出了西餐厅,伴随着玻璃门缓缓开启,率先有一道身影进入了萧潇的眼帘。
那是一道修长的身影,比之前消瘦了许多。他和她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吧?
苏越坐在西餐厅附近的台阶上,看起来颇为随性,也不担心衣服是否会脏,侍者推门,萧潇走出来时,他正好回头看过来,似是专门为了等她。
苏越的目光凝定在萧潇的身上,隔了几步远的距离,他微微笑了:“脚伤好了吗?”
萧潇点头。
苏越动了动唇,声音很沉,透着疲惫:“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那些短信,萧潇看到了,她只是没有回复罢了,没有过多寒暄,萧潇说:“……我把墓园地址写给你。”
她知道,他一直想去墓园探望暮雨。
“地址,我有。”苏越站起身,淡淡的解释道:“纪小姐给我的。”
餐厅外,苏越的身影被阳光拉的很长,他问萧潇:“纪小姐是暮雨的前女友?”
“是这样的。”原来不是错觉,适才纪薇薇失声痛哭的时候,苏越似是走了过来,但因为听到了哭声,又转身离开了。
很君子的举动。
苏越垂眸看着萧潇,眼睛清邃透彻:“我想查一下我的身世,如果有时间的话,打算这两天去一趟南京,你还记得暮雨曾经逗留过的孤儿院地址吗?”
萧潇记得,不仅记得,还常常往来其中。
父亲领养暮雨之后,几乎每个月都会往那里捐钱救助其他孩童,这也是萧家一直不怎么富裕的原因。后来父亲去世,她和暮雨也一直延续着父亲的习惯,哪怕是最穷的时候,她都没有断过那些钱。
资助孤儿,不仅是做慈善,更是生命传承的一种延续。
“我把地址写给你。”萧潇虽然这么说,但她知道,苏越注定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暮雨也曾背着萧靖轩查过他的身世,却都无疾而终。她明知结果,可还是决定把地址写给苏越,只因她知道,有些事情苏越若不亲自试一试,怕是会耿耿于怀一辈子。
“我去找笔。”苏越忽然笑开了
,一双眼眸竟比夜空星辰还要好看。
萧潇笑了笑。此刻,倒是不太像暮雨了,暮雨的笑容通常都是温温润润的。
这时,身后有一道声音响起:“不用找了,笔和纸,我有。”
是纪薇薇,她的眼睛有些红,大概是哭过之后觉得不好意思,不看萧潇,也不看苏越,只低头翻找着包里的纸和笔。
她是律师,日记本和钢笔通常都会随身携带着,以便和委托人记录辩护要点。纪薇薇拿出笔和日记本,直接交给了萧潇。
这天是1月2日午后,萧潇站在餐厅外,右手拿着日记本,左手拿笔,低头书写着孤儿院地址,苏越和纪薇薇站在她身边,跟她一样低头默念着。
阳光照在了他们的身上,三人似是被时光温柔怜爱,似是跟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纪薇薇看着萧潇,嘴角有了一丝百感交集的笑意:是不是很奇怪,他活着的时候,我一直忌惮你,不喜你,但他现在没了,我反倒怀念起曾经那么坏的你。他生前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帮扶你,若你有朝一日进军商界,我绝对帮你。你是他妹妹,我此刻也把你当妹妹,这是真心话。
苏越也在看萧萧,他眸子温润:独自悼念亲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若是一起悼念呢?痛苦是否会削减?
萧潇写完地址,把一页日记撕了下来,日记本和钢笔递给纪薇薇,那页书写着日记的纸张递给了苏越。
纪薇薇打开公文包,把日记本和钢笔装了进去,她对萧潇说:“你帮帮苏越,回头好好想一想,是否还有其他的线索,如果找不到,不仅仅只是苏越的遗憾,同时也是暮雨的遗憾。”
萧潇点点头。
不期然想到了父亲的日记本,那些日记她并未读完,虽说大部分都是在记录她的日常点滴,但也有暮雨的,或许……
就这几天吧,她抽时间回一趟南京墓园,怕是要动土挖坟了。
……
同样是这天午后,当徐誉赶到会所,还没把车停稳,就看到了一辆全黑座驾从他旁边缓缓驶离,徐誉透过车窗,只看到那个男人一闪而过的脸。
好像是傅寒声。
徐誉皱了眉,隐隐觉得不妙,当他奔到会所包间,打开~房间的那一瞬间,只看到满室狼藉,餐桌掀翻在地,破碎的餐盘和各种菜肴混合在了一起。对了,还有那满室的酒香。
心弦一紧,徐誉快速扫了一眼包间各处,却不见唐婉的人,他喊:“唐婉,唐婉——”
这时,沙发背后传来了淡淡的异声,有一只碎了瓶口的酒瓶缓缓的滚了过来……
徐誉步子停了,他看着沙发一角,刚才看得急,他没怎么看清楚,但现在他看清楚,沙发背后似乎藏着一个人。
他缓缓走近,然后他的眉皱了起来,紧抿的唇,弧线吓人。
沙发背后,唐婉脸颊红肿。
对,是红肿,不是惨白。
除了红肿的脸颊,唐婉嘴唇乌青,额头上甚至还有未曾干涸的血块,徐誉看到她的时候,她蹲坐在地上,紧紧的抱着她的膝盖,全身冰凉不说,还抖颤的厉害。
她这样的状态……
“唐婉——”
徐誉声音轻,手刚碰到唐婉的肩,她的反应是很大的,除了尖叫一声之外,身体更是往沙发处又缩了缩,她把整个头都埋在了膝盖里,她喃喃的念:“别打我,别打我……”
徐誉嗓子堵塞了,他缓缓直起身,身上除了彻骨的凉,更是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来,垂放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握紧。
傅寒声,傅寒声,一定是他做的,除了他,不会是别人了。
徐誉虽不喜唐婉,但名义上她毕竟是他的妻子,而傅寒声……竟然对一个女人使用了暴力,简直是欺人太甚。
阿妫怎么能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他今日可以对唐婉动手,难保有一天不会对阿妫动手?
“魔鬼。”
唐婉吓懵了,她不停的呢喃,絮絮叨叨的念:“他是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