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玫和李煴倒是已经身死,但是各镇兵马却并未散开。”向杰在旁边摇头道:“李克用对外言称,为了防止再次出现意外,他们联军要等待唐皇安然返回长安之后再行离开。”
“看起来这三路大军都是各怀心思,打算兵临城下让唐皇给点好处。”袁袭在旁边哑然失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李克用意在南下,或许还有拉王重荣下水的意思,不过李昌符肯定是在打王行瑜和邠州地盘的主意,甚至于有可能打算掌控帝都中枢。这三拨人各有各的算计,只怕这场闹剧短时间内还真是消停不了。”
袁袭猜测的没错,此时此刻在帝都长安,伴随着三人联名上书兴元府,恭请唐皇车驾返京的同时,王重荣甚至特地派人整理了一下皇城,修葺了此前打坏的几座殿宇,还特意从河中调拨了两万石粮草送到了兴元府。
他这一出手倒是让李昌符和李克用二人只得跟着出钱出力,甚至于就连自任邠宁节度使留后的王行瑜也忙前忙后,张罗个没完。他比其他三人的资历要浅的多,要不是临阵反击的功劳,只怕邠州早就被李昌符给占了。所以此时比起其他三个老牌人物,他是小心翼翼,暗中嘱咐手下兵马日夜戒备,唯恐被三人给算计了。
不过此时李克用很显然没心思管王行瑜的盘算,正一心一意拉拢王重荣东进洛阳。如今河南府形势不妙,诸葛爽去世之后,诸葛仲方根本压制不住局面,河阳节度使大权被手下大将刘经掌控,但是李罕之和张全义等实权人物对于刘经却并不服气,河南府的局势也变得愈发微妙。而且在朱全忠不断诱惑张全义之后,宣武军的势力也蔓延过来,南边稳住了和杨行慜的战事的秦宗权也派手下大将孙儒北上,在郑州附近攻城略地,使得河阳局势一下子到了极致。
光启二年十二月份,也就是在关中朱玫叛乱,李煴登基称帝的时候,刘经和李罕之的矛盾骤然爆发。刘经率军镇守洛阳,但是却暗中袭击李罕之于渑池,双方一场大战之后,刘经被李罕之击败,不得不放弃东都败走。无奈之下的刘经准备调集张全义来对付李罕之,但是事先得到了朱全忠保证的他对于刘经的命令不屑一顾,反而在李罕之追杀刘经的时候,出兵攻击河阳,断刘经后路,并将诸葛仲方接到了自己军中。
如此一来,河阳内部,孙儒战局郑州,张全义以怀州为根基,背靠宣武军攻杀刘经,而李罕之则占据泽州一地和北上的孙儒抗衡。
这等混乱的局势在李克用坚持不懈的劝说蛊惑之下终于引起了王重荣的兴趣。河中和河南府本就毗邻,此前因为诸葛爽镇守河阳,积威之下加上河阳军强悍,所以这块四战之地周边诸侯无人敢摄其锋芒。但是如今诸葛爽一死,河阳军四分五裂的时候,王重荣知道,自己东出的时候来了。
他和李克用达成了协议,打算找唐皇讨一道诏书以东进剿灭黄巢余党秦宗权的名义兵进河南府,而李克用则保证,届时河东兵马一并南下,牵制朱全忠的宣武军。
李克用自然没有那么好心,李罕之已经暗中倒向了自己,所以河南府他可以分一杯羹,更重要的是王重荣一旦东出,那么宣武军势必无法坐视,只要朱全忠参与进来,那么自己就可以和王重荣形成两相夹击之势。
王重荣这边和李克用秘密商议的时候,李昌符也没闲着,他没有联络王行瑜,反倒是直接开始和已经北上返回帝都的杨复恭秘密取得联系,以凤翔兵马支持杨复恭掌控中枢为条件,希望唐皇能够下诏,允许凤翔军进入邠州,好名正言顺的吞并朱玫的地盘和人马,甚至为了达到目的,鼓动杨复恭将王行瑜调离,派遣其前往交州上任,任静海节度使。
长安周边所有人的诸侯不论如何谋划,最终的目的都想利用唐皇这张牌来出自己的招,所以,在光启三年正月初八,当僖宗皇帝再次返回长安的时候,所有人都表现出了一副忠臣勤王的架势,表演的一个比一个激烈,以至于暗中前来查探虚实的阿六都忍不住浑身直冒寒气。
“没想到这些藩镇大员还会流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些忠臣呢。”阿六暗中鄙视的同时,唐皇在稍作歇息之后,也召集了各路诸侯,再次封赏。
只不过这一次和上次剿灭黄巢之时的封赏朝会,不论是规格还是赏赐都小了许多,而且让李克用等人意外的时候,唐皇对于众人的请求一一点头,仿佛是真的有求必应一般。
“果然,杨复恭这个老狐狸,玩起了二桃杀三士的主意。”阿六在得到消息之后一瞬间看穿了杨复恭的打算,李昌符和王行瑜争夺邠州地盘,势必会自相残杀,到时候一旦两败俱伤,他执掌的神策军就可以趁势出击,将二镇收入囊中,以此为支撑,进而重新掌控关中地盘。
而对于王重荣和李克用,则很明显是顺水推舟,东都目前他是顾及不暇,既然如此索性丢出去让你们去打,等什么时候关中收拾的差不多了,就该考虑出手了。
“速速将消息传送金陵,就说帝都朝会,杨复恭已经做出应对策略了。”阿六直接将消息送往金陵,而此时北方的新一轮角逐也伴随着唐皇的这几道命令而拉开了帷幕。不过此时远在金陵的薛洋,已经没有心思去管长安的动静了,对于淮南军而言,直接开府建衙,领受唐皇诏书之后,整个淮南军就开始真正的从地方镇军一跃而起,肩负起扫平战乱的重任。所以此时此刻的金陵城在除夕的喜气尚未消除之时,再次迎来了一件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