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 宗主大人和那位大叔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了交谈。然后,唐笙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爸爸,一个弟弟, 外加一个表姑。再然后, 唐笙郁闷地发现出来的时候是三个人, 回去的时候却只剩下她跟红孩儿两个, 而且, 红孩儿的衣服还没买……
趁天还没黑,唐笙跟宗主大人要了银行卡,准备随便找家店替红孩儿把衣服给买了。
“那个傻丫头。”
刚走出餐厅没多久, 唐笙就听到身旁的小家伙如此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句。一低头,果然, 小家伙正眯着眼睛笑眯眯地望着她, 那神情完全已是另外一人。
“姨妈?”唐笙试探着问道。
小家伙欣慰地点了点头。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笙有种感觉, 姨妈这次出现就是为了抖八卦而来的,所以不问白不问。
“说起来, 他们两个当年被迫分开都是我的错。我以为妈妈无法接受妖族,至少能接受普通人类。没想到……”小家伙痛苦地摇了摇头,“那天你对观乐说张清明想见她后,她又抱着我哭了很久。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原来当年妈妈曾经逼她打掉你然后跟何家的人结婚,她以死相逼才留下了你。”
脑海中浮现出外婆和蔼的面容, 唐笙重重地打了个哆嗦。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但愿妈妈不要再干涉他们两人的事。”小家伙幽幽地吐出一口气, 目光悠远地凝视着远方渐渐西沉的那一抹夕阳。
感叹完毕, 小家伙忽然扯了扯唐笙的衣服, 抬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哦, 对了,你已经满十八岁了吧?”
唐笙不知道小家伙这么问有什么用意,不过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如果妈妈实在要干涉,你就接了宗主之位吧。反正那位子早晚都是你的。”小家伙邪邪一笑,“只要观乐卸下了宗主之位,妈妈也就再没有干涉的权力了。”
小家伙目不转睛地盯着唐笙,那目光满怀期待。唐笙于是就在这充满了期待的目光中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见唐笙点了头,小家伙如释重负。
“哦,还有一件事。”小家伙对着唐笙摊开了手,“把手机给我!”
唐笙乖乖地将手机递了过去。
“哎呀,果然裂开了。”小家伙接过手机,抚摸着挂在手机上的那个紫檀木小人心疼地皱起了眉头,“可怜的孩子。”
“你能修补好吗?”见识过小家伙改动紫檀木小人时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唐笙激动地抓住了他那只小小的手,面露期待。
小家伙被唐笙的动作惊了一下,微愣片刻,片刻之后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唐笙伸手抚摸紫檀木小人上清晰的裂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谢谢你。”小家伙突然如此突兀地来了一句。
唐笙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谢谢你如此在意哲哲。”小家伙目光灼灼地盯着唐笙,细细补完,“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永远都不会舍弃哲哲。”
脑海中轰的一声浮现出几个月前某人替儿子做的告白,唐笙刹那间尴尬地涨红了脸。
“啊呀呀,害羞了害羞了。”小家伙一阵猥琐的奸笑。
奸笑完毕,小家伙拍了拍唐笙的手臂:“好啦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要走了。”
小家伙刚闭上眼睛,忽然又猛地睁开。
“哦,提醒你一句。你外婆虽然有时候固执又可恶,但她始终是你外婆,血浓于水。当年她不是也对你妈妈妥协了吗?”
“所以……”小家伙诡秘地一笑,接着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шшш● тt kan● C〇 看来衣服是买不成了,唐笙背起安然入睡的小家伙,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外婆啊外婆……
脑海中浮现出那天院子里的对峙,唐笙痛苦地咬了咬嘴唇。药在十七号客栈,唐笙跟怪蜀黍打过招呼,外婆还不至于到那边去破坏。不过如果把药从那边拿出来就不一定了,看来,到时必须得想办法把白蓉骗到那边去喝药才行。
从那天开始,宗主大人每天雷打不动跑去见餐厅的大叔,外婆那边似乎不打算干涉,一点反应都没有。唐笙松了口气,看来暂时还不需要自己来接掌那个恐怖的宗主之位。
之后的日子平静地令人感觉无聊。不管妖怪们是不是像怪蜀黍说的那样,摄于孙信哲的淫威,还是由于其他的理由,那段时间里没有半只妖怪上门骚扰。唐笙每天除了上课就是上网,时间就这样在每天的重复中如水般淌走了。
某天,唐笙正忙着开迅雷下新番动画,怪蜀黍忽然打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过去拿药。唐笙这才发现原来离七七四十九天竟然只剩下最后一天。看了下日历,明天刚好是周二,下午没课。环顾寝室,白蓉刚好在。唐笙决定开始执行N天前就已经制订好的“白蓉诱拐计划”。
“白蓉,有没有兴趣去十七号客栈玩?”
为了这个计划,唐笙特意诱骗白蓉去看了怪蜀黍的《十七号客栈》。现在的白蓉虽然算不上是《十七号客栈》的书迷,但至少对于十七号客栈不算一无所知。听到唐笙的提议,最近一直在狂吼无聊的白蓉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下午,唐笙,白蓉,孙信哲一行三人踏上了前往十七号客栈的旅途。进入客栈后,唐笙趁着白蓉好奇地四处闲逛的时机跑去拿药。
那个孔雀先生从狼妖那里骗来的酱菜坛子,哦,不,那个五味坛架在客栈二十四小时温控的熬药专用炉火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混合着大蒜,红烧肉,洋葱,茉莉花,绿茶,苹果等等气息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味道。
唐笙在怪蜀黍的帮助下熄灭了炉火,用一个玻璃瓶子收集起五味坛内高度浓缩的棕褐色液体。闻着空气中那股只能用诡异来形容的恐怖味道,唐笙忧郁地皱起了眉头。不用指望任何正常人会乖乖地把散发出如此味道的东西喝下肚去。把药混在食物中骗白蓉喝下去的计划夭折。
“笙笙,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
唐笙正烦恼着,空气中忽然响起一个熟悉而苍老的女声,等唐笙反应过来,她拿在手中的玻璃瓶已经凭空消失。
惊诧地环顾四周,只见外婆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中赫然是那个凭空消失的玻璃瓶。一股寒意瞬间袭上心头,唐笙有种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所做的一切会在瞬间灰飞烟灭的不祥预感。
“把药还给我!”唐笙不顾一切地朝外婆的方向扑了过去,可惜被外婆闪身躲过。唐笙刹车不及,一头撞在了客栈的墙壁上。
摸摸撞疼的脑袋,刚刚回过神来,唐笙惊恐地发现外婆已经打开了玻璃瓶的塞子,那动作分明是想倒掉瓶子里的药。
“住手!”唐笙一声惊呼,“如果你把药倒掉,不用等到约定之期,你现在就会失去唯一的外孙女。”
慌乱之下,唐笙一把抓起了附近桌上用来处理草药用的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与其踩着无辜者的尸体肮脏地活下去,我宁可选择现在就自我了断!”唐笙盯着外婆手中的玻璃瓶,声色俱厉,“我说到做到!”
外婆拿着玻璃瓶的手一阵颤抖,药汁随着她手指的颤抖溢出了瓶口。
唐笙咬紧牙关,握紧了手中的剪刀,目光冰冷而决绝。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良久。
外婆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转为失望,又由失望转为失落,最后只见她自嘲地一笑,将玻璃瓶放到桌子上,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跨出了大门。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空气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既然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好自为之。”
唐笙知道按照外婆的实力,悄无声息地将那把剪刀变没了也是小事一桩。现在她妥协,更多的是因为失望吧。
放松下来,唐笙立刻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在霎那间被抽走,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太过于激动,呼吸变得窒闷又沉重,唐笙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脑海中浮现出儿时在外婆怀里撒娇的情景,唐笙忽然感觉鼻子一酸,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真的不想变成现在这样……
“发生了什么事?”孙信哲夺门而入,接着抓住唐笙的肩膀,面露惊恐,“你的脖子怎么了?”
唐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湿漉漉的,低头一看,一手殷红的鲜血。
“划破了吗?”自己都没什么感觉,应该不会太严重。
“白痴!”孙信哲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手忙脚乱地开始替唐笙处理伤口。
事实证明,唐笙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血流得很多,伤口却并不大。十七号客栈里的大夫满脸黑线地拆掉孙信哲缠在唐笙脖子上的那厚厚一圈绷带后,只在唐笙的脖子上贴了个hello kitty的创可贴而已。
这个小小的插曲被唐笙用剪衣领上的线头失手为由成功地糊弄了过去。
至于如何骗白蓉吃药这个问题,唐笙最后跟孙信哲还有怪蜀黍串通骗白蓉玩了一个游戏,而喝掉玻璃瓶里的东西就是对失败者的惩罚。鉴于三人早就串通好了,白蓉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那个可怜的失败者。喝掉玻璃瓶里的东西后,白蓉同学恶心得连连咋舌,几乎要背过气去,吃完唐笙事先准备好的所有蜜饯后才终于有所好转。
解了白蓉的替身咒,唐笙忽然意识到离跟狐狸约定的一年之期已经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