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脆响,那宾客已被拧断脖子,被阿青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那双细小的眼拼命睁大,死不瞑目。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宾客吓得纷纷后退,你推我挤,恨不得让爹妈生自己时,多生两条腿,而原先围绕在慕瑾之身边拍马屁的宾客也一下子躲得远远的,生怕不小心惹恼阴晴不定的慕瑾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龙炎看着地上的死尸,脸色阴沉得滴水,“慕公子这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慕瑾之‘哗’的一声,潇洒的打开扇子,眉眼含笑,神色温柔,“瑾之当然不把殿下放在眼里。”
周围一片嘘声,龙炎脸色更加难看,慕瑾之走到他跟前,扇子挑起他的下巴,笑容轻佻,“瑾之把殿下放在心里。”
宾客们一片哗声,龙炎脸色铁青,一双凤眼寒凉成冰,只一瞬,便恢复素日的温雅和煦,凤眼里的寒冰褪去,只剩春光和暖,修长白皙的手指推开慕瑾之的扇子,温文笑道,“瑾之公子说笑了,公子府上刚娶了娇妻,鸾凤和鸣,恩爱不移,哪会看得上本宫这等庸俗姿色。”
“原来殿下知道瑾之与娘子琴瑟和谐,恩爱不移啊,瑾之还以为殿下不知道呢。”
慕瑾之优雅的摇着玉骨扇,唇边漾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龙炎眼里飞快闪过一道寒光,面上却笑道,“公子和夫人举案齐眉,恩爱缱绻,羡煞旁人,叫本宫这个孤家寡人真是嫉恨啊。”
“瑾之不过夫人一人,殿下后院两位侧妃,六位美妾,此等艳福,才叫瑾之羡慕。”
龙炎面上一寒,外人不清楚,他如何不知道,后院那些人都是皇帝,司马皇后,和淑妃一派,塞进来监视他的,其中甚至也有慕瑾之的人。
他堂堂太子,先皇后的嫡子,竟然被一帮宵小监视,还反抗不得,此乃奇耻大辱!
不过,想到马上可以一石二鸟除掉两人,他不由得暗喜,连带着慕瑾之的话都不是那么刺耳了。
“公子若喜欢,东宫还有十几个貌美如花的舞姬,本宫割爱,送给公子了。”
慕瑾之哈哈一笑,“殿下可别害我,京城中谁不知道,本公子家中的娘子,悍妒如虎,最厌恶我与别的女子拉拉扯扯,勾缠不清,夜里歇息,本公子回房晚那么一时半刻,娘子还要生气,非要惩罚本公子大半夜,才肯罢休。”
宾客们哄堂大笑,有好事者见慕瑾之心情大好,大着胆子问道,“慕公子,可否细说贵夫人是怎样惩罚你的?”
“这个嘛,”慕瑾之摇了摇扇子,做出赧然之态,“闺房之乐,闺房之乐,各位懂的。”
宾客们大笑不止,龙炎脸色笑容温雅,并无不妥,只笑道,“没想到风华绝代,纵横京城风月之地的瑾之公子,竟然畏妻如虎,实在让本宫惊奇不已。”
“畏妻,亦是爱妻,不愿她有丝毫难过,所以,求太子殿下放瑾之一马,那十几个貌美舞姬,就请殿下留着自用吧。”慕瑾之说着,朝众宾客笑道,“列位难道没看出来?本公子清瘦许多,都是被家中娇妻日夜折腾的啊,有妻如此,本公子瘦成皮包骨也心甘如怡。”
宾客们爆笑不止,龙炎脸色铁青,慕瑾之笑得邪气妖冶,一双幽黑的眸,光华潋滟,只那么若有若无的看你一眼,无论男女,都难逃一劫。
叫你打娘子的主意!叫你背着本公子偷偷发请帖到第一楼给娘子!看本公子不气死你!
龙炎脸色越难看,慕瑾之就越开心,一双眼挑衅的瞄向龙炎。
僵持之际,他身边那位白面白须的文士向前一步,作了一揖,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龙炎敛了眼里的厉色,语气温和,“请问阁下是?”
“草民姓莫名承,字子逸,号空山居士。”
他的声音略带了一丝沙哑,神色间皆是傲气,站在大昭国列为权贵面前,如一杆青竹似的,刚直不弯。
话音未落,全场一片哗声,宾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龙炎神色惊异,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笑得温文尔雅,“居士不是隐居深山吗?”
空山居士看了慕瑾之一眼,神色有些不岔,“瑾之公子盛情相邀,在下不敢不从。”
意思就是慕瑾之仗势欺人,带着人马堵在他家门口,逼得他不得不出山。
在场宾客都听明白了,看向慕瑾之的目光除了畏惧,还有……不屑。
慕瑾之不以为意,手里轻摇着玉骨扇,“明珠就该置于大庭广众之下,任人赏玩,若遮遮掩掩,搞什么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伎俩,不如毁了。”
“风雅之事,慕公子一身铜臭,怎么会懂?”
“本公子当然不懂那些文绉绉的风雅之事,本公子只知道,今天是太子殿下二十五岁寿辰,你若乖乖听话,来为太子殿下贺寿,本公子定会重重赏你,你若宁死不从,那本公子只好如你所愿,送你去阎罗殿报道。”
“你!”空山居士一张白面胀红,随意一拂袖子,怒道,“仗势欺人!”
“过奖!本公子就爱干些仗势欺人的事,谁叫本公子势大呢?不过,本公子看你也没什么风骨,你若真有风骨,一头撞死在你隐居的山壁上,本公子倒敬你几分,不过,你既然乖乖跟了本公子的人进京,说明你是个识时务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跟随本公子,本公子不会亏待你的。”
慕瑾之语气张狂,空山居士一向以名士自居,被他这么一通羞辱,一张脸又红又白又青,好看得很,刚要拂袖而去,便听慕瑾之幽幽一叹,“哎,手痒痒,有点想杀人,阿青——”
空山居士脚步一顿,恨恨的回过身来,站在慕瑾之身侧。
龙炎观察着两人的神色,在空山居士最尴尬的时刻,终于出言相助,“居士大驾光临,让本宫欣喜若狂,居士字画,本宫求了数年,才得了一幅字,藏于藏宝阁,日日品鉴,视若珍宝,居士满身才华,冠绝古今,本宫今日能得居士这位贵客,当奉为上宾,请——”
龙炎一番话说得极其漂亮,捧得空山居士脸色好了很多,说了声‘不敢’,便跟着小厮入席。
慕瑾之看着相谈甚欢的龙炎和空山居士,一双眼幽深似海,看不出喜怒,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酉时三刻到,清秀伶俐的小厮领着宾客入席。
一名相貌寻常的青衣小厮走到慕瑾之跟前,弯腰低头,恭敬万分的模样,“瑾之公子,这边请。”
慕瑾之抬头挺胸,轻摇玉骨扇,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事情都办妥了?”
“公子爷放心,全部办妥。”
“让其他人警醒点,别被人看出破绽。”
“是,公子爷。”
前方出现一个缓坡,小厮伸手去扶慕瑾之的手臂,笑容谄媚,“慕公子小心。”
慕瑾之突然抬起一脚,把小厮踹飞了出去,小厮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唇边溢出血丝,看来慕瑾之那一脚踢得极狠。
“什么玩意?本公子说了要你扶吗?竟敢自作主张,拿你的脏手碰本公子的胳膊,你知道这衣袖上的花纹都是娘子一针一线缝的吗?你个卑贱如狗如猪的东西,竟敢碰脏娘子缝制的衣袖!”
这么大的动静惹得众人纷纷看来,走在前头的龙炎和空山居士也折了回来。
“许三贪不是不善女红吗?”不知是谁冒出一句。
慕瑾之脸色一红,怒道,“娘子监督绣娘,一针一线缝的,不行吗?总之,这件衣服娘子费尽心血,岂能被你碰脏?阿青——”
慕瑾之高声唤阿青,“剁碎了喂野狗!”
小厮跪在地上,软成一团,不停的求饶,空气中飘来一阵腥臭,原来是那小厮惊怕过度,尿裤子了。
龙炎脸色一沉,慕瑾之接二连三在东宫杀人,也太不把他这位东宫太子放在眼里了。
“慕公子,下人言行失当,是本宫管教不善,但请慕公子看在本宫面上,饶了这下人一命。”
“瑾之看在太子殿下面上,饶这狗奴才一命,太子殿下是有脸了,可瑾之没脸!”
慕瑾之张狂的说道,丝毫不把龙炎这个太子放在眼里,龙炎脸色铁青,想起晚上的计划,不得不压下满腔怒火,笑道,“下人行为不规矩,是本宫没有管教好,本宫向慕公子赔不是了,还请慕公子看在今天是本宫的寿辰份上,饶这下人一命。”
“区区一个下人,能让太子殿下赔不是,太子殿下果真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
慕瑾之语出嘲讽,龙炎眼里飞快闪过一道冷光,面上笑容不减,“下人也是人,再卑贱的命,也是一条人命。”
宾客们纷纷出言赞叹龙炎宽宏大度,仁心仁德,是大昭之福,百姓之福。
慕瑾之一拢玉骨扇,似笑非笑的扫了谦和有礼的龙炎一眼,淡淡道,“殿下都这么说了,瑾之岂有不从之理?这狗奴才的命,本公子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