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人已在数步之外,此时,旭日东升,朝霞漫天,与天际连成一色,犹如十里云锦,绚烂瑰丽。
秋日的晨光洒满他的全身,让他整个人如镀了一层薄薄的金红色光泽,翩然如谪仙,浊世佳公子。
赵鹰连忙跟上他的脚步,“是是是,与公子爷无关,是属下最近精力不济,家中夫人颇有怨言,不得已才研习某些,咳咳,某些房中术,对了,公子爷,昨晚可有大展雄风,让夫人拜倒在公子爷的雄风之下?一定有,属下为公子爷搜集的画本,那可是绝世孤本,千金难寻,着实花了属下不少时间精力和金钱,对了,公子爷,属下花费的银两可否去账房报账……”
不提还好,一提昨晚的事,慕瑾之的脸色立马黑了,偏偏赵鹰还在啰嗦他的银子,慕瑾之猛的停下,转身,点穴,抬脚,一脚将赵鹰踹飞,高高的挂在树枝上,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哎,公子爷,你又怎么了?喂,公子爷您先帮我解穴啊,公子爷——”
“你就给本公子挂在上面好好反省!”
“公子爷,属下说错什么了吗?求公子爷明示。”
“自己想!”
慕瑾之轻飘飘丢下三个字,扬长而去,衣袂纷飞,身姿翩然。
声音渐渐飘远,最后消散不闻,许桑棠缓缓睁开双眼,望着门口,若有所思,良久,清丽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坚定的神色。
慕瑾之处理完事情从药庐回来时,许桑棠已不见踪影,八大护卫也不知所踪,急得他随手抓了一个下人,怒吼道,“夫人去哪了?”
那下人本来是在浇花,被慕瑾之一吓,吓得话也说不流利了,“夫,夫人回娘家了。”
慕瑾之心神一松,丢开他,不满的冷哼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本公子?”
“夫人说不过是回娘家,又带了八大护卫,不用禀告公子爷。”
下人瑟缩着脖子,战战兢兢的答道。
慕瑾之一阵风般从他身边刮过,老远还听到他的抱怨,“才回慕府呆了一夜,又急匆匆回了许家,难不成这慕府在娘子心里,不过是个客栈?”
慕瑾之心急火燎赶到许家时,却见许桑棠出嫁前住的小院遇上清宵,一张俊脸顿时沉了下去,“你怎么在这?”
难不成娘子急匆匆跑回许家,就是为了见清宵?
“偶然路过。”
“路过?镇国公府在东城,许家在南城,天南地北的,世子爷能路过这里,真是够‘偶然’!”
慕瑾之语气嘲讽,特意加重‘偶然’二字,清宵脸色平静,似乎没听出他的嘲讽,转过脸去,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扇门,连话也不说了。
慕瑾之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从半开的窗户仿佛看见娘子的绯色裙角一闪而过,耳边隐隐约约听见男子的哼哼声。
慕瑾之脸色更阴沉,彷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色,他一把推开碍手碍脚的清宵,如离弦之箭般冲过去。
难怪娘子急匆匆赶回许家,原来是在家里藏了个男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要把奸夫剁成肉酱!再把娘子……该死!他到现在竟然还舍不得处罚娘子!
这女人真是不安分,勾搭了文远,龙炎,清宵不说,还不知从哪弄来一个男子,偷偷藏在娘家,趁他一时没看着,就偷溜出来私会。
慕瑾之越想越气,飞奔过去,一脚踹开房门,“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本公子要杀了你们——”
声音戛然而止,慕瑾之目瞪口呆瞪着屋子里的四个人,许桑棠,纤云,卓尼雅,还有躺在床上那个浑身缠着纱布的男子。
卓尼雅手上正拿着一根细长的银针,扎在男子的大穴上,男子控制不住的发出一声闷哼。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是***?床上的男子双臂皆无,一身是伤,就算想***,也有心无力。
许桑棠冷冷的目光扫过来,慕瑾之有些心虚,但仍理直气壮的指着男子大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他是谁?”
“你刚才说什么?奸夫淫妇?”
许桑棠直勾勾盯着他,红唇轻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语气仿佛要咬掉慕瑾之身上的一块肉。
慕瑾之神色发窘,但仍昂首挺立,高声道,“许桑棠,我问你,他是谁?为什么在你住的院子里?”
许桑棠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出去!”
她语气轻软,但透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慕瑾之本就理亏,刚才的气势不过是外强中干,被许桑棠这么一看,一瞪,气势更弱,“娘子,为夫刚才只是过于心急,才口无遮拦,绝不是有心的……”
“出去!”
“好!为夫马上出去,立刻出去!”
慕瑾之谄媚的朝许桑棠笑笑,见许桑棠不理他,郁闷的敛了笑,低着头退了出去,还体贴的把门拉上。
见清宵站在院子里,迎风玉立,身姿挺拔如松,一派宁静祥和,翩然谪仙的气度,慕瑾之从许桑棠处受的气,蹭蹭蹭冲上脑门,“你为什么不提醒本公子?”
清宵神色未变,语气淡然,“提醒什么?”
“提醒本公子,他们不是……不是……咳咳……”
慕瑾之脸色有些尴尬,那四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清宵却是明白了,“你没问我。”
慕瑾之一滞,却找不出话反驳,冷哼一声,见许桑棠久久不出来,焦灼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李漠受伤太重,桑棠没那么快出来。”
“她又不是大夫,跟着浪费时间做什么?”
慕瑾之不满的抱怨,眸光一闪,冷锐如鹰的目光射向清宵,“你刚才说他叫什么?李漠?”
“慕公子猜到他的身份了?”
清宵用的是问句,可语气无比肯定。
“李漠是龙炎的暗卫队副队长,自幼父母双亡,五岁进入东宫暗卫队受训,十六岁出师,忠心耿耿,武功高强,二十岁时,因屡次保护龙炎,被提为副队长。”
慕瑾之脸色阴沉如水,“他为什么在这里?他有什么企图?”
“昨日,他冲破八大护卫的围攻,冲到桑棠的马车前,为求桑棠救废太子一命,自断两臂。”
清宵徐徐道来,容色秀丽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慕瑾之冷冷一笑,“果然够忠心!也算有点能耐,知道本公子不会出手救龙炎,就求到娘子跟前,自断两臂,摆明知道娘子心软,以此要挟!不过……”
慕瑾之略一停顿,幽深难测的目光落在李漠所住的房间,“别说自断两臂,就算他把自己头砍断,本公子也不会出手,一个个的,竟敢对我慕瑾之的娘子起那些心思,就是该死!”
最后一句,慕瑾之似笑非笑的睨了清宵一眼,清宵从他出现就一直平静无波的神色终于有了起伏,“我会遵守你我之间的协议。”
“协议?协议是双方实力相同签订的东西,世子爷你还不够资格,那不过是本公子单方面下的命令,你不听从的话,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离开京城,从此永远不能出现在娘子面前。”
就算清宵留下,对他有好处,清宵对娘子的情意,始终如鱼刺般卡在他的心思,令他莫名的不爽。
“我答应你保护桑棠,你许我留下,这,就是协议!”
“你要挟本公子?”
慕瑾之冷冷一笑,“随便你!本公子手下不缺能保护娘子的人!”
“可他们要么能力不足,要么忠心不足,只有我一人,既有能力,又誓死保护桑棠,慕公子,我为了桑棠留下,不是为你,我可以离开京城,但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清宵话说得很不客气,慕瑾之被他气得跳脚,却苦于找不到话反驳,的确如清宵所说,再多的虎卫,也比不上清宵,而与清宵不相上下的阿青,就算听从他的命令保护桑棠,也不会像清宵这样忠心。
清宵对娘子的情意,令他如鲠在喉的,同时,又是最大最可信的忠心!
他要娘子万无一失,就得忍下清宵这根刺。
慕瑾之艰难的咽下胸中那口恶气,冷冷刺了清宵一眼,转身背对着他,看着院子里几人高的桂花树。
又等了片刻,还不见许桑棠出来,跟清宵呆一处,慕瑾之憋气得很,想出去静一静,又怕娘子一出来,第一时间跑上去献殷勤的是清宵,本来娘子和清宵的关系就够亲密了,他还给他们腾地方?绝对不行!
慕瑾之转来转去,在院子里溜达几圈后,终于忍不住溜达到门口,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抱歉,龙炎的事,我帮不了你。”
房间里传来许桑棠歉意的声音,屋子里陷入沉默,良久,才听到李漠沙哑虚弱的声音,“属下早料到了,与夫人无关。”
“真的很抱歉,连累你自断两臂。”
“反正主子一死,属下也会跟着去,这两条手臂,不是现在断,就是几天后在乱葬岗被野狗吃掉,有什么区别?”
他声音悲怆绝望,听得许桑棠心里极其难受,想起龙炎悲惨凄凉的下场,对慕瑾之难免生出几分怨言。
看着了无生志的李漠,许桑棠心思一动,她做不了慕瑾之的主,可她能做自己的主!就不信慕瑾之不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