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都黑了,外婆也跟着急了。
蒋梦婷进屋来喊我们过去吃饭,见屋子里气氛沉重,于是小声对我说:“童宇手机还没有打通吗?都这个点了。”
我环着手,手机一直握在手里,摇了摇头。
“别急,先吃饭。说不定,他是手机没电了。或者是他和朋友什么的在一起,估计一会儿就过来了。”蒋梦婷安慰。
我不会往坏处去想,走进屋里,轻声唤了声外婆:“走,吃晚饭了。”
外婆却是表情呆滞,对我轻念了声:“可可,童宇是不是出事儿了?”
“没有。”我故作笑容,“你别胡思乱想,童宇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一会儿就会来的,嗯?”
“可可。”外婆看我,“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不管你们在外面怎么疯,我都只有一条规矩,和我说什么时候回来就得什么时候回来。那时候童宇皮,没少被我打过屁股。他一直记得,和我说好的时间,就一定会守时。”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脏也跟着一揪。
“他都是大人了。”我还是要宽慰,“您可别忘了,他其它本事不突出,但绝对能保护好自己的。所以……您就别胡思乱想了。乖乖的,我们吃完饭,说不定他就来了呢?”
外婆脸上这才有了丁点笑容,摸摸我的脸,说:“为什么只要你说,我就会安心了呢?”
我握过她的手来:“因为我比他听话,比他贴心呗,我可是外婆的小棉袄啊。”
外婆慈爱地看着我笑。
“那……小棉袄陪你吃饭?”
外婆点头。
晚餐桌上,外婆比平时都要健谈。蒋梦婷的妈妈本来就是个话唠,和外婆聊得十分欢乐。我和蒋梦婷反而成了文静的,就听着她们两位说着我们小时候的那些趣事。
外婆说,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把隔壁家的孩子给打了。那时候,她没有骂我,也没有打我,而是把家里唯一的一只鸡拿去赔给了人家。第二天,我一脸伤痕的硬是把鸡给带回来了。后来她才知道,我为了把鸡要回来,让那家孩子打了回来。
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外婆却说了很多我小时候的事情,有些我都几乎记不清楚了。这时候,我才知道,外婆记得我很多事情。在她的心里,我和童宇是一样的。
晚饭过后,我和蒋梦婷在厨房里洗碗,外婆则和蒋妈在屋里坐着。
蒋梦婷问我,外婆到底年纪多大了,怎么还能记得那么多的事情,还一口气说那么多。
我笑笑:“外婆年轻的时候,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所以读了不少的书,记忆力也是特别的好。你忘了的事,她都忘不了。”
“我还以为,是因为外婆开过脑,所以大脑机能得到了什么开发。”
我笑着白她一眼:“别乱说话。”
蒋梦婷吐吐舌头,笑笑。
等我们收拾干净走出厨房,外婆却不在屋里了,连蒋妈妈也不在。
下秒,蒋妈妈抬着一小盆花进来,先是一愣,然后说:“咦,外婆呢?不是说让我去拿最喜欢的花给她来赏赏吗?人呢?难不成回卧房去了?”
我拔腿就冲了出去,往院子另外一个房间冲进去。见房间里人影全无,只有一张纸条摆在桌上,我知道,出事儿了。
纸条上写着:不管童宇在哪儿,我都要和他在一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要找我们。勿念,保重。
“外婆也真的是,她一个人要去哪里找童宇啊。”蒋梦婷在旁边跳脚。
我急忙冲了出去,先是在巷子找,又在街面上找,一无所获之后就开着车,又到客运站找。所经之处,只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我都以为是外婆。还好统统都不是。等我开着车去到他们住的那间屋子,硬是破门而入之后,见所有的陈列都没有变化,但是柜子里的衣服都被收拾干净了。这说明,童宇的确是打包好了行李带着离开的。
我又去修车行,这个时候修车行已经是拉上了门。
我和蒋梦婷用力敲卷帘门,好半天才听见里面有动静,一个黄毛小伙衣衫不整地拉开了门。
“你们谁啊?没看见门上贴着暂停营业吗?打扰我打游戏。”黄毛小伙很是生气。
“童宇呢?”我问,“你今天有没有见过他?”
“你找他啊,他不做了。”黄毛小伙一边答就打算重新把门拉上,“你打他手机啊。这家店他不做了。”
我没让他把门拉上,硬是揪过他的衣领来:“那他人呢?你有没有见过他?知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
“嘿,你是来要债的啊!怎么这么凶!他不在这儿,要我说多少遍!再不松手,我报警了啊。”
“别别别。”蒋梦婷拿下墨镜,笑盈盈地过来让我松开他,“小帅哥,你看我们两个大美女,这么急找他,肯定是有急事儿啊!我看你人长得帅,心肠肯定也不错。你就帮帮忙,告诉我们哪里能找到他啊?”
黄毛小伙见到蒋梦婷,眼睛都直了,羞涩地笑了笑:“美女,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就是一个小工,新老板让我负责守着铺子的。童宇呢,平时对我也还是不错的,就是不怎么爱和我们这些小工说话的,所以我也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
“那可怎么办?我们都快急死了。”蒋梦婷一个美人含泪。
“我想起来了……昨天,有个人过来找他来着,两个人在那儿说悄悄话,我偷听到了一些些。”
“什么?”
“童宇好像拜托那人给他弄一笔钱来着,然后那人就让他去城南的落色酒吧。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说不定,你们去找找,能有人知道。”
“帅哥,你真是太好了。谢谢。”蒋梦婷冲他笑笑,拉着我就跳上车。
城南的落色酒吧,这个时候却没有什么客人,只有几个零散的客人,吧台有个小伙在调着酒。
我和蒋梦婷进去,在窗边找了个位置坐,随便点了两杯喝的。
才坐了一会儿,我就觉得不对劲。
之所有这么冷冷清清,不是因为没有客人来,而是来的人都进了另一道门。而那道门后面是什么,真的是很让人好奇。
我朝蒋梦婷使了个眼色,她扭着细腰去到吧台边,和那个调酒的小伙搭上了话。两人聊得很是春风得意,时不时往我这边瞟。
过了会儿,蒋梦婷回来我面前:“搞定。”然后凑近我,小声说,“你猜那道门后面是什么?”
“快点说。”我急。
蒋梦婷比划了两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拳?”
“嗯。来这里的人,多半都是来赌拳的。我和那个小伙说了,我们也想进去赌赌,他说他们这里管得严,要问他老板。他去问了,然后告诉我们。”
我掩面叹气,童宇所谓的找钱的方法,难不成就是在这里赌拳?或者,他要戴上拳套,重新站上擂台?
“喂,稍安勿燥。”蒋梦婷安抚我,“不管进去之后能不能找到童宇,你都要答应我,你管得了童宇一时,但管不了他一世。他要做什么事,选择走什么路,都是你没有办法控制的。”
我点头,然后想起来:“你和那个男的怎么说的?他没有怀疑你?我们两个这么生的面孔。”
“喔,还好你开着大魔王的豪车,我说你是富家少奶奶,在家里呆闷了,所以出来找找乐子。本来想问问他有没有上乘一点的鸭,但赌赌拳也不错。”
我噗笑,这个时候她还能逗笑我,也真是服她。
我们顺利进了那道门,果然里面是另外一番景象,乌烟瘴气,充斥着被扭曲的暴力和各色赌徒。
简陋的擂台上,两个男人厮打在一起,已然是血肉模糊,却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台上没有裁判,没有规则,只有打红了眼的拳手,还有台下嘶吼的赌众。我在人群中寻找着童宇的身影,突然间想在这里找到他,却又不想。
如果他是台上的那一个,我可能会更加崩溃。
找了一圈,蒋梦婷作样子下了个小注,然后拉着我坐下。
“妈蛋,又输了!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今天第三场了!”旁边的女人爆着粗口,把手里的赌票撕了个粉碎。
“美女,你今天很早就来了?”我搭话。
“是啊,白天就在这儿耗着了!到现在了,血本无归啊!气死老娘了!”
“那我错过了三场?”我故意问,“那还好,听说还有最后一场!”
“你还敢在这儿下注?”女人脸都气变形,“这里一点都不靠谱。”
“啊?不靠谱啊?那我刚才还听老板的建议,压了下一场的这个叫什么‘小飞龙’的赢呢。”
“哼,我还不是听他们的,白天就压那个叫‘拳皇’的,说什么差点拿金腰带的重磅选手呢,前面打得倒是挺好,怎么越到后面越软,肯定是打的黑拳!害我第一场就输,后面全跟着输,太倒霉了!”
我心一沉,不好的预感已经是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