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槌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好像立刻要吃了他。
这随时都会被撕碎的压力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起的,至少胡子就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从凳子上跌落在地,拼命的往后退去。
“别过来!我警告你,别过来啊!”
牛头也吓得怪叫一声,慌忙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棒槌纵身一跃,扑到胡子身上。胡子吓得九魂丢了七魂半,也不敢睁开眼睛,只感觉到棒槌温热潮湿的鼻息喷在脸上,难受无比。
牛头慌忙跑过来,对着棒槌跪了下去:“别吃他,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棒槌侧过头来看着牛头,没有任何反应。
牛头朝它连磕了几个响头,说道:“我知道顾兄弟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你,我带你去救他!”
胡子大喝一声:“牛头!你给我闭嘴!”
棒槌怒吼一声,作势就要咬下去,牛头赶紧道:“在冷库里!顾兄弟在冷库的地棺里!”
胡子恶狠狠的看着牛头,有几分不甘,又有几分憎恨。
棒槌这才放开胡子,转身往外走去。胡子杀心顿起,抡起凳子狠狠往棒槌脑袋上砸过去!力道之大,以至于凳子在棒槌头上砸了个粉身碎骨。
棒槌回头看了看胡子,鲜血涓涓而下,天旋地转,棒槌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冷,我好冷啊!”
大古独自走在一条无人的小路上,四周黑暗阴冷,伸手不见五指,大古不自觉的裹紧衣服。
“好冷啊!好闷啊!”
豁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入耳内,幽冷仿如魔咒。
“谁来救我?我好冷啊!”
大古叫道:“是谁?谁在那装神弄鬼?”
路的尽头,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救救我啊!”求救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还伴着啜泣声。
大古往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黑暗中一个瘦弱的身影,这身影是这般熟悉,他试探着叫出口:“顾拾月?”
女子没有应答,转身往阴影里走去。
大古赶紧追上去,却始终在顾拾月后面几步:“顾拾月,你等等我!”
女子不回答,也不停留,只是一直走,一直走。
大古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呼救?”
女子还是不理不睬,径直向前走去。
大古突然看见前方已然没有了路,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刚想开口提醒顾拾月,却见她猛然栽到深渊里,顿时被黑暗淹没。
“顾拾月!”大古大叫着坐起来,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都是南柯一梦。可是为什么他心里竟是这般的不安?
大古抚了抚胸口,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不安不仅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深,难道真的出事了?
大古穿衣下床,看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如蚂蚁啃咬,又慌又乱,他走到落离床前,叫起落离。
落离睁开朦胧的睡眼,见大古衣装整齐,奇怪的问:“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干什么?”
大古焦急万分,说道:“我心里十分不安,寨子可能出事了,我要回去看看。”
落离睡意消了一半,立马起身,问:“寨子会出什么事?”
大古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这么心神不宁。这样吧,我先回去看看,你在这等着和曲青松谈生意。”
落离点点头:“你现在上路么?”
大古道:“现在就走,不耽误了。明天曲青松来了,肯定还会再跟你讨价还价,你记住,一分都不能让,如果第一次就让他感觉我们太好说话,以后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落离道:“我知道,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阴冷的地棺,狭窄的空间,令人作呕的气味。
顾拾月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肺部火辣辣的疼。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顾拾月嘴角勾起苦涩的笑意。原来胡子是想活活把她憋死。自己究竟是怎么开罪他了?要他不惜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也要置她于死地?
顾拾月头脑发胀,眼前昏昏暗暗,浑浑噩噩,什么都看不清。
看来真的要死了。过了多久了?是几个时辰,还是过了几天,抑或是过了几年了?顾拾月无法分辨。她失去了时间的观念。难道大古没有回来?还是他回来了根本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还是他发现了,因为人是他兄弟杀的,所以他默认了?顾拾月疑惑重重,为什么没人来搭救她?她真的要这样死去了?
顾拾月看不见光亮,听不见声音,也说不出话。
如果大古不救她,棒槌总该救她啊!它那么聪明,肯定能闻出自己的气味,肯定能有办法救她,可是怎么都没有动静呢?顾拾月暗暗啜泣起来,她已经看不到希望,只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只闻到死亡的气息是那样浓烈。
帐篷里。
胡子找来寨子里最粗的绳子,把棒槌绑了个结结实实,这才帮棒槌包扎头上的伤口。
牛头呆呆的坐在一边,喃喃道:“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胡子冷哼一声,说:“我是疯了,我从小在寨子里长大,任何有损山寨利益和名誉的事情都会让我发疯。要怪就怪顾拾月,他的不检点让他自己丢了命,也让我变成了杀人凶手。”
牛头道:“你说的好听,其实是你嫉妒顾兄弟,他轻而易举的俘获了神兽,成了寨子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而你,为寨子奋斗了那么多年,还只是个掌马的。”
胡子回头喝道:“我会嫉妒他?一个脏兮兮的乞丐!”
牛头讥笑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不管你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胡子起身拦在牛头前面:“你要干什么?”
牛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然而他立刻镇定下来,道:“我能干什么,折腾了一整天我不累啊,我回去睡觉了。”
胡子哼笑道:“回去睡觉?我看你还是别回去了,累就在我这里睡吧。”
牛头脸上有点挂不住,道:“你什么意思?”
胡子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怕顾拾月会逃出来。”
这个该死的胡子!见意图被识破,牛头也不好强硬着往外走,毕竟这事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他不敢轻举妄动啊。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坐着。
转眼间,已到四更天,棒槌醒了过来,可是它四肢被绑,即使挣扎,也无能为力。
胡子在棒槌身边蹲下,道:“过了今晚,一切都过去了。”
棒槌不能动弹,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凶恶的看着他。
胡子勾起笑意:“只要他死,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牛头暗暗摇头,心想,这个胡子,已经完全迷失心智了!
正沉默着,帐篷帘子被掀开,大古走了进来,带进来一股冷风。
“你们在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大古看到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棒槌,心里一阵紧张,忙开口问道。
胡子惊诧不已,从地上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古:“你怎么……回来了?”
大古上前一步,看到棒槌头上带着斑斑血迹的白布,顿时火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匆匆忙忙赶回来,一到就直奔顾拾月的帐篷,可是里面空无一人,正想叫起寨中兄弟,却见胡子的帐篷灯火通明,于是就进来看个究竟,没想到却看见这样的一幕。
大古抓起胡子的衣领,问道:“顾拾月呢?顾拾月呢?”
胡子有些慌乱,牛头见势忙走过来,刚要开口,胡子喝道:“不要说!”
牛头看了胡子一眼,胡子道:“不能说!”
大古急了:“你知道是不是?顾拾月在哪?你最好赶快告诉我!”
胡子摇摇头,道:“不能说!先生,为了你的声誉,为了山寨的声誉,我不能说,就让他安安静静死去吧,他死有所得。”
大古猛的撒开手,胡子被推了一个踉跄:“得个屁啊!我的声誉山寨的声誉跟顾拾月统统没有关系,她活着不会有任何影响,你赶紧告诉我!”
胡子坚持己见,道:“我不能说,现在棒槌知道了一切,就算顾拾月不死,我也活不成了,如果不能除掉顾拾月,我死的也太没有价值了。”
大古气的打了胡子一拳,胡子被打坐在地上。大古不再问他,转身解开棒槌的绳子,拿掉紧紧箍在它嘴上的铁箍。重新获得自由的棒槌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向帐篷外面走去。
大古跟着走去,临出门前回头对胡子说:“总会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牛头叹了口气,跟了出去。
一直把大古带到冷库门前,棒槌才停下脚步,它只听胡子和牛头说顾拾月在冷库的地棺里,可是它不会说话,无法准确的告诉大古,只能用这种方法。
大古抬头看了看装修缜密的冷库,心里一阵痉挛。当初他建造冷库,只想着能存放动物的尸体,没想到今天变成了杀人的温床。
牛头追上来,对大古说:“顾兄弟在冷库的地棺里,大概有一天一夜那么久了。”
大古皱紧眉头,问:“几号地棺?”
牛头道:“这个……我不清楚。胡子没告诉我。”
大古道:“我自己去找,棒槌的嗅觉那么灵敏,还怕找不到人?”
牛头担忧的说:“就怕冷库里腐尸的味道太重,会影响棒槌的判断。”
大古一愣,意识到牛头说的也不无可能,只想了想,大古道:“把兄弟们都叫到冷库来,大家一起找。”
牛头欣喜不已,点头道:“是!”
于是,上百名汉子集中在冷库的地棺区内,忍着让人发呕的腐尸的味道,把地棺一个一个抽出来,又一个一个放进去。大古一马当先,以最快的速度翻看地棺。
被绑在地棺里昏昏沉沉的顾拾月,突然听见头顶嘈杂的声音,她意识到有人来救自己了,她喜极而泣,却迟迟不见救她的人。她明白可能是自己被藏的太隐蔽,所以大古一时还找不到她,她想发出一点声音,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可是嘴巴被绑住,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大古此时就在离顾拾月不到半米的地棺前,他不知道顾拾月是否安然无恙,这个冷库那么阴冷,地棺又那么憋闷,顾拾月能撑住么?正当他心乱如麻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一个细小的,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的呜呜声。大古听了下来。
地棺区太吵,他什么都听不见,那个声音若有似无。
大古吼道:“别说话!都别说话了!安静!”
地棺区一下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