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万家灯火通明,一盏盏不知疲惫的闪耀着,划破夜晚的宁静。在这室内灯光大作的高楼大厦里,有这么一簇微弱的亮光。它像一簇心头的火烛,也像海上作业的指明灯,远远看去,令人既充满希望,又十分温暖。
这盏灯是谁的?
只见那小小的台灯之下,还有一袭奋笔疾书的身影。干净利落的短发,显现出其主人的活泼干练,白色的T恤,看出他的干净整洁,他很年轻,似是高中生的模样,清秀锐利的面孔上,被灯映出几根细微的汗毛的暗影,虽只有寥寥几根,却令人为之震撼不已。
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他挺起身顿了一顿,略微沉思,又拿起掉落在书桌上的笔。修长的手指,盈盈握住那支笔,使它若羽毛般,在纸上挥洒开来。
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落在书桌上,来人拍拍他的肩,虽温柔却又夹杂着不容抗拒的声音道:“早点休息,别忙的太晚了。”
灯前的少年抬起头,微微一笑,端起牛奶一饮而尽,然后抹抹嘴。
“我这就睡了。”说完将桌上的书本收拾一番,拖拉着躺倒床上,他朝来人眨眨眼:“林哥,帮我关灯。”说着背过身去。
见他困意袭来,林森不知从何处变戏法般端来一只碗,白色青纹的瓷碗,里面盛了半碗水,小心的放在书桌前,又慢慢踱步在陶谦刚刚躺下的床边,将他滑落的辈子盖好。闭着眼睛的陶谦“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睁眼望了林森一会,又蹭蹭被子,微笑着去睡了。
林森怔怔的注视着,却也没忘自己来的目的,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几粒圆润饱满的黄豆,轻轻洒落在陶谦的床边,之后又蹲下身子,将陶谦的鞋子摆正,一只正,一只反,两只鞋子面对着挨在一块。做完这一切,林森回到桌前拿回空牛奶的杯子,走到门口关了灯,最后,看了陶谦一眼,门缓缓的关上了。
门外,狐狸孙二宝意兴阑珊的注视着林森,像是看透什么般。
狐狸在家排行老二,(不是下面的那个),上面还有个哥哥,当然,他哥叫孙大宝。这兄弟两个的名字,都是族里面的爷爷起的。听狐狸自己说,爷爷很有威望,他名字改了几千年,都没改过来,原因都被爷爷否了。
“你不告诉他为什么这么做么?”狐狸问道。
一阵沉默过后,林森道:“我不想他太多接触这些肮脏的事情而已。”
狐狸冷漠的笑笑:“你不想?陶谦八字纯阴容易见鬼,小时候也是糊里糊涂这么过来的。他自己的路,你保护得了一辈子?若是你不在的时候,陶谦遇鬼怎么办?”
林森缄默了,他思索了半天,起身回房,临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又顿住了脚步。
“有一天便是一天吧,我会尽力保护他。”像是自欺欺人的语气,房门在狐狸面前“咣当”一声掩了。
狐狸冷冷的打量自己面前被关的紧紧的房门,突然冷哼一声。
夜里,陶谦混混沌沌的醒来,有些燥热,可今天的天气其实并不炎热,相反的,很有些冷。陶谦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喝水。他漂到书桌前的小碗,便急急忙忙套上鞋奔过去。
一正一反?
陶谦顾不上,匆匆忙忙穿了,跑到桌前,提起碗,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之后满意的摸摸嘴,终于不那么渴了。
踱步回到床上坐下,突然手心里不知被什么咯了下。陶谦开开灯,发现自己的床边散落着几颗圆润的黄豆粒。虽然有些奇怪,但他还是收到一起,扔进垃圾桶后,回到床上躺下,继续睡觉。可这次,他睡着以后,却没那么太平。他又一次见到那个狭窄的青石路,上面布满暗绿色的青苔。
好像迷路了,陶谦四望,走了好远,可这条路依然没有尽头,任他如何走,都是一望无尽的枯燥墙壁,那片片黑色的水渍,顺着墙头一点点的倾泻下来,龇牙咧嘴的像是要张口吃掉面前的一切。陶谦怔怔的望着那片片水渍,不知不觉,竟像能够被吸入进去,他浑身一抖,十分艰难的不去看那道墙。
陶谦始终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有几处奇怪的地方他没有主意。苦思冥想,却还是没有想不起来,陶谦顺着墙壁继续往前走,可惜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不久,天色大变,乌云密布。陶谦抬头,昏暗的天空,将阳光阻到了外面。天空又低又暗,沉甸甸的,像是随时随地都会压下来。
陶谦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突然头脑上方,想起一阵惊雷。
陶谦心里果然一惊,又是一阵惊雷划过。惊雷刺激陶谦的双眼,他不由自主的道:“这雨,看来终于要下了。”果不其然,话刚出口,便听“哗啦哗啦”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这雨虽然急得很,却是陶谦说下就下,十分听话。
陶谦抬头一看,觉得很奇怪。那雨竟然在他自己头顶跃过,直直掉到地上,而他身上却滴雨不沾。
正奇怪,眼中红光一闪,随即不见了。
“来了。”像是心有灵犀,陶谦等到了那个人。他目光跟随前方的红色身影,几经捻转,来到心中念念的那所阁楼前。谁知路口一转,又不见那个红色身影了。而面前那所阁楼,依然保留着它的庄严肃穆,其中隐隐透着些诡异阴森。陶谦这次细细的打量,只见阁楼上半部分是深红色木质,质感上乘,下半部却是青灰色砖墙。历经年代久远,石墙发出乌突突的暗黑色。
陶谦上前几步,面前那座木漆大门紧紧的关闭着,门把手是两只狮子头,狮子嘴衔着门环。不知过了多少年,漆红的大木门已经被岁月磨掉了痕迹,透出里面包裹的裸木,异常扎眼。
陶谦禁不住就要推门而入,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住了视线。
兴许是刚刚没有发现,门边的石墙上面,有一块被雨水渗透出暗色的痕迹,仿佛是一具人形。像是一个女性,留有长长的头发。陶谦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红衣女子,他摇摇头,将脑海中的人挥走。
提起门环“咚咚咚”叩了三下。
沉重的叩门声打破了寂静。陶谦俯身听了听,似乎里面没人,可……他仍能感觉到,有一双空洞的眼睛,死命的隐藏在门后,好奇的打量自己。这个想法将他吓了一跳,陶谦定定心,手向前一推,门“吱呀”应声开了。似乎很久没有打开过,沉重的木门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声,陶谦闭着眼睛,捂住了耳朵。
半响后,那阵刺耳的开门声停止了,陶谦一点点的睁开双眼。
一袭红色出现在自己身前,红色的裙,红色的鞋子,红色的手链。只有发是黑的,漆黑漆黑。
陶谦定定的望着身前的红色背影,不知所措。
虽然是背影,却向前微弓着,姿势无比奇怪,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就在陶谦脸前。
陶谦突然感觉到,那好像不是背影,背影怎么会向前弓着身子?
这时候,面前红衣女子已经渐渐抬起头。陶谦从杂乱的黑发里,从中辨认出一张惨白的面孔。难以形容那是怎样一张脸,两只眼睛是两个圆圆的黑洞,没有鼻子,嘴唇也没了,只剩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隐藏在头发里的脸,原来是女子的正面。她注视着陶谦,“呜呜”的发出吞咽的声音,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骨,搭上陶谦的肩膀。
陶谦满头大汗的醒来,发现林森正坐在床前紧张的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