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样。”我偏过头吻到了他的嘴上,我没有闭眼,因此看到在我吻到他的那一刻,他闭上了眼睛。
我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松了口,说:“真那样的话,我就不跟他结婚了。”
他没说话,只是望住了我。
我说:“我走了。”
他如梦方醒,用拇指狠狠擦了一把嘴唇,皱着眉头说:“神经病。”
我一点也不生气,因为我知道我不是。
我直起身来,说:“难得看到你这么纯情的一面。”
他板着脸,狠狠地睖了我一眼。
我好心情地去了公司,虽然工作不少,但一下午都非常轻松,即便带病在身,我也丝毫没有半点倦意。
家不能回,医院太远,晚上我就住在公司。闭眼时,脑子里又出现了上午他笑时,他掉眼泪的那一幕。
坦白说,十几年了,我只有这时,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在爱我。
第二天一早,我去医院,那里果然已经有了不少人。
都是些亲戚,我一来,便围着问我情况如何,看来他们都还没有见到我爸爸。
我先让他们稍安勿躁,自己先去找医生。
医生的意思是建议继续手术,但我爸爸不想做,他给我详细说明了手术的好处,希望我能劝我爸爸。
我来到病房门口,助理敲门,门很快就开了,是珊珊。
她面带微笑,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助理替我说明来意,珊珊道:“爸爸说如果灵雨来了就让她进来,但如果是说手术的事那就算了。”
我说:“那就聊聊你的事吧,我来问他,原件需要怎么处理?可不可以送警察局?”
她脸色未变,但眼中分明闪过了狡猾之色:“爸爸看上去还算精神,但那是他强撑着,你别让他生气。”
“这不用你教,”我说:“让开。”
她抿了抿嘴,站到了一旁。
病房里,我爸爸正在读书,即便病得这么重,他也不肯待在病床上,而是要坐在沙发上。如果不是已经跟医生就病情沟通过,我一定不会相信他已经虚弱到了不剩几年的地步。
我进去时,他便把书放下,笑着对我说:“坐。”
我坐下来,道:“我来是想劝您……”
“喝茶。”
我一边说话,他一边拎起了茶壶给我斟茶,我见那壶嘴中的水流抖动得厉害,便说:“谢谢您。”
他笑了,介绍说:“真正母树大红袍,我还剩四两,阿文说你常喝红茶,等下你一并拿走。”
我想他心里可能也明白珊珊那事伤我极深,因此才难得的对我温柔起来。
我说:“谢谢您,我喝不出好坏。”
“多喝些就喝得出了。”他笑着说。
我望着他,说:“我想劝劝您,做手术吧。虽然也很痛苦,但至少能让您的情况再好一些。”
他摆手,表情有点烦了:“不要说这个。”
“我不是来喝茶的,”我盯着他的眼睛说:“我希望您做手术。”
他终于无可回避,有些不悦地看着我。
我才不管,抬起头,大方地与他对峙。
半晌,他败下阵来,错开目光,说:“大大小小的手术已经做过十几台了,这病拖了三十多年,一直非常不轻松。如今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我就不想再受这份罪了。”
我说:“医生说,如果不手术,手脚很快就不能动了。”
“我知道,现在已经不大好用了。”他笑着说。
我说:“那就更要抓紧时机手术了。”
他摆了摆手。
看来他态度很坚决,我想了想,只好说:“我不想嫁给孟简聪了。”
他一愣,皱起了眉头。
我看着他说:“我不爱他。后半生那么长,一想到每天要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住在一起,我就觉得无趣得厉害。”
他有点生气了:“那你爱谁?繁音?”
“对。”我说:“我想和他复婚,如果您不同意,我就把公司还给您,反正您不缺继承人,我保证即便他打死我,我也绝不朝您告状。”
“胡闹!”他狠狠一拍沙发扶手,目光凌厉地打断了我。
“您生气也没有用,不做手术您就没多少时日,我稍微等一等也无妨,”我继续说,“到时没人能把我怎样。”
他微怔,旋即笑了:“你不要以为这种话就能吓住我。”
“我没吓您,”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真的想跟他复婚。”
显然他看出了我的坚决,因而看着我,许久问:“为什么?”
“我还是爱他。”
他皱起眉头,不悦地说:“他的精神病治好了?”
“没有。”我说:“那病治不好。”
“你还要回去挨打?”他怒道:“还要回去受他算计?”
“我把公司还给您,”我笑着说:“您可以给珊珊。”
他哑口,半晌才说:“珊珊她……”
“如果想阻止我就做手术吧,”我说:“活着才有改变一切的机会,不是么?”
他沉默下来,我也没有说话。
这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用来说服他的条件,而我内心其实很想他答应。我真的想跟繁音复婚,虽然现在的他多半不愿意。
许久,他开了口,问:“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我说:“我不想说。”
他误会了我的意思,颇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说:“如果你是爱他长得不错,哪怕花钱买一个,也好过跟他生活在一起。”
我愣是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您想太多了。”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我说:“希望您能尽快做出一个决定,手术耽误不起的。”
他依旧看着我。
我站起身,说:“我走了,公司还有事。如果考虑好了,就请您直接告诉我。”
他靠到了沙发背上,闭了闭眼,朝我挥手,表示要我出去。
我便转身出去,又听到他说:“灵雨。”
我的手都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又停住了动作。
“珊珊她……”
我没有拦他,是他自己住了口。
我想,这件事无论怎么解释,从他选择无视我的痛苦而站在珊珊那边开始,他就无从解释。
果然,一直过了许久,他始终沉默。
我等了一会儿,开门出去了。
亲戚们围在外面,都十分担心,不断地问我谈得怎么样。珊珊则劝慰他们,说:“我爸爸最疼灵雨,她的话他肯定会听的。”
我看了她一眼,心里明白,她是清楚我爸爸态度坚决,我多半不能劝住他,因此特地这么告诉大家,好让我难堪一些。
我懒得争辩,跟几位亲戚说我爸爸正在考虑,便找借口离开了医院。
出来时,门外正下着连绵的秋雨。我感觉有些冷,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这时刚刚帮我接电话的助理赶了上来,说:“老板,繁先生来电话,他无论如何都要出院,我说需要您批准,他就说他会报警说您软禁他。”
我问:“他有什么事?”
“他不说,但我问了念念小姐。”
“嗯。”
“念念小姐说,您要是想知道,就要先打电话向她道歉。”他说。
我站住脚步,说:“手机给我。”
他递过我的手机。
我拨通了念念的电话,不等她说话,便道:“你爸爸说了,不让他出去他就报警。他出去就会被人砍死,他报警就会被再送回精神病院。他是精神病不懂事,你考虑一下。”
那边传来念念的声音:“你就不能向我道歉吗?”
“你自己选。”我说:“我不打算在自己没错的情况下胡乱道歉。”
她气鼓鼓地说:“又凶又坏的老女人!”
我是真的生气了:“再说一遍!”
“我爸爸说的!”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又不是我!”
“叫他报警吧。”我说:“我不准他来住了。”
我就要挂电话,那边传来念念的嘶吼:“就是那个跟我姐姐一样大的小女孩生病了嘛!我爸爸要去看她!”
我挂了电话,说:“联络医院,告诉他们,如果繁音跑了,今年一个也别想要奖金。”
助理点头:“知道了。”
我说:“派几个保镖把念念抓回家呆着,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好的。”
我看向满脸通红的他:“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他笑了一下,说:“老板,繁先生个性比较强硬,锁着他只会招致反感。”
“我这是在救管小姐。”
又不能人道,就算是娶了也是让人家守活寡,干嘛总去调戏人家?
我本意先去公司开个会,但因为临时有状况不得不去加拿大。下飞机时加拿大又是白天,等我忙完歇下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查私人手机上有许多电话,大部分是医院和家里的号码,猜也猜得到是哪两个人。
我先打给助理,又拨通了医院的号码,那边很快接起来:“姓、苏、的。”声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你现在不能出去。”我说:“会被人砍死,而且警察咬着你被砍的事不放,时刻准备抓你。”
“我只是去看看她。”
“她只是得了个肺炎,”我说:“不用看了,又不是绝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