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死贫道
皇上的警告,让邓国师的心跳骤停了一拍。
邓国师不敢抬头,皇上也没有叫他起来,他只能继续跪着。
御书房里,落针可闻。
因此,在停顿过后,那颗跳动得越发无序的心脏,如鼓声一般,响彻邓国师的耳廓。
若只有那许道士的事,他挨骂、老实些时日,就能让皇上把这一页揭过去。
可现在,添上这药丸……
药丸里到底添了什么,对女子有无害人,是否会影响到男子,可曾有相克制的药丸,其中成分又与什么有冲突。
这一切的一切,邓国师知道,皇上并没有那么关心。
真正让皇上不满意的,是他邓国师与顺妃娘娘之间,那么多年,把皇上的喜好掌握住了。
龙椅上坐着的人,只想指点江山、把控全局,最愤怒的是被人掌握。
尤其是……
邓国师咬住了唇。
别人也许不知道,他却十分了解。
皇上长在先帝与先太子的阴影之下,他从来都是要听父亲、听兄长话的那一个。
好不容易那两人都死了,他登基为皇帝,偏身旁还站着一个徐太傅。
徐太傅张口“之乎者也”,闭口“古今圣贤”,以帝师身份,告诉皇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皇上忍到近几年,忍无可忍。
他厌烦了“听话”。
朝政上吃瘪,后宫女子的喜好上,皇上向来随心所欲。
程皇后是先帝定的,他就不喜欢。
淑妃得皇太后亲睐,他也不喜欢。
他挑来挑去,挑了个顺妃,宠信了这么多年。
现在,他突然发现,他对顺妃的“偏宠”里,也有其他人掺和的手笔。
没有什么,比个更让皇上激愤与不安的了。
因此,光挨骂,光让皇上发一顿脾气,看来是不足够了。
邓国师在心里飞快算了一笔账。
他对顺妃敬重,不过是利益往来。
得宠的顺妃能让他在皇上身边立足,而立足、成了国师的他,这些年也在反哺顺妃,让她长盛不衰。
只那些药丸供给,邓国师就能说,他足够对得住顺妃了。
而把事情搞砸了的,是顺妃,以及二殿下。
若不是二殿下与晋舒儿闹出了事,坏了皇上定下来的婚约,后来这些事,根本不会发生。
顺妃的衰败,起于二殿下,原本还能观望观望、兴许得一皇孙,又能有变化,现在药丸之事曝光,想来是极难了。
既然,顺妃没有什么好日子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邓国师拿定了主意,颤着声道:“皇上,药丸之事,确实是贫道思虑不周。
彼此贫道入司天监有三五年了,一直做些杂事,没有什么起色,贫道心里着急,为显能耐,时常酒后与人吹嘘本事。
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些话被娘娘知道了,召了贫道过去,问贫道有没有驻颜之法。
师门正好有这种方子,贫道为了出人头地,开始为娘娘炼制药丸,而娘娘则让贫道多些机会。
如此几年后,贫道入了皇上的眼,才渐渐能在御前回话。”
皇上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听邓国师说。
是了,他会注意到这个姓邓的道士,好像就是听顺妃提的。
提过两回,他有一次心血来潮,就把人叫来回话。
几次下来,这道士脱颖而出,越来越得他的信任,最后封了国师。
“因着娘娘提携,贫道一直给她准备药丸,”邓国师说着说着,汗涔涔落下来,“除此之外,贫道与顺妃娘娘并未其他往来,娘娘即便使人问及皇上的状况,贫道也没有透露过一个字……”
“行了,”皇上打断了邓国师的话,“滚出去。”
邓国师浑身一僵。
这个当口,他也不能忤逆皇上,便退了出去。
等出了御书房,站在廊下,他才赶紧整了整仪容。
皇上坐了会儿,茶凉了都没有用一口。
之后两日,朝堂上为了奸细之事纷纷谏言,好不热闹,后宫里,却平静极了。
淑妃深入简出,柳昭容不敢找淑妃麻烦,顺妃那日自罪一番后,惶惶难安,闭门谢客。
如此平静下,没有任何一人觉得心安。
只觉得,气闷极了,像是雷鸣前的午后,喘不过来,只等着那不知道何时要落下来的雷雨。
也就是这个时候,地牢里的许道士醒了。
他被呼吸间那股难闻的腐朽味道给冲醒了。
又臭又污浊,寒气渗骨。
他泡了好久的热水澡,才洗去的臭气,逼出的寒气,怎么又会回到他身上?
再仔细一看,许道士发现,他不在房间里,他回来了地牢。
为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一闻身上的味,他直皱眉头。
没在这关上三四天,熏不成这德行!
那为何,他根本没有这三四天里的一丁点记忆?
这个认知,让许道士惊恐极了。
这些日子无病无痛,他一直在琢磨,所谓的符水到底是真是假,如今想来,恐是真的!
若非成了没有任何思想、行尸走肉一般的符人,他怎么会缺失几天的记忆?
那小丫头的符水,来真的!
恐惧让他大力拍打起了牢门。
林繁听说许道士醒了,让人把他提了出来。
“那符水的解药呢?”许道士一见到林繁,大叫起来。
林繁:……
上下打量了许道士两眼,林繁摇了摇头。
让符灵把许道士弄晕,一是不让他开口,避免和马贵对质,奸细同道,本就是编出来的,真对质了,肯定出一堆漏洞。
第二,也是给许道士压力。
莫名失去几天记忆,许道士会有一些猜测,林繁只要再吓唬吓唬,应该能有成效。
没想到,林繁还没开口吓,许道士自己把自己吓得不清。
许道士将林繁的摇头,看作拒绝交出解药,他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早与你说过,符水进了你的肚子,能让你听话,国师救不了你,这不就又回来这儿了吗?”林繁笑了笑,很是随意,“这回是傻了,无知无觉,跟丢魂了一样,下一次是什么样,不好说。”
许道士一个寒颤。
这次是符人,下一次,若是血偶,他还有命?
不,不对,符水若无解药,本就没命,区别是死得痛不痛快。
一刀子下去,十八年后一条好汉,还是流干了血,永世不得超生……
林繁观察着他的神情,淡淡道:“一个傻子,对我也没什么用处。”
感谢书友夜之辉煌、春花秋月85、慕蔚成礼的打赏。感谢书城书友Hui的打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