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琰对于暗的性子也有些无奈:“我知道。但是……”但是总不能真的放任暗,毕竟它是自己带出来的。
“你不要一直想着他啊。”印主一巴掌盖在谭琰的脑门上,气呼呼道,“自从暗来了之后,你就很少关心我了!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谭琰满心的烦恼倒是被印主这样的一巴掌给排散了,忍不住轻笑一声,将自家儿子抱到怀中,揉了揉印主的脑袋,道:“嗯嗯,我关心你。”
“更何况,暗还不一定非得闯祸,现在更重要的是——辰风炎。”印主仰着脑袋看着谭琰,认认真真道。
谭琰点了点头,辰风炎确实比较棘手。
谭琰被困在溶洞中,并不了解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也知道,距离辰风炎离开,已经整整过了一天。
以辰风炎的能力,一天还没能找到西北军,显然是不可能的。那就是……辰风炎也出现了意外?
希望不是最坏的那个意外。谭琰眉头微皱,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看着自家儿子,道:“你能不能操纵这里的生命体?”
印主微微一愣,有些不太情愿:“可以。”
“等暗回来之后,你配合它去调查西北军大营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吗?”谭琰道。
印主满脸满眼的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谭琰在溶洞之中休息了片刻,稍微积攒了些体力,能够自如地活动了这才轻轻地抱着自家儿子,站起来沿着暗河走了两步,眉头就皱了起来。
印主老老实实地趴在谭琰怀中,这会儿见她皱眉,忍不住抬起前爪,轻轻地拍在谭琰的脑门上,半是嗔怪半是抱怨,道:“你不要皱眉啊。”
谭琰视线被阻挡,轻笑着把自家儿子的前爪给拿下来,随手轻轻捏了捏,道:“这个算是正常的情绪反应吧?我只能打赢你,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皱眉,好么?”
印主轻哼一声,昂着下巴,很是不屑的样子:“你能分清楚什么是‘不相干的人’就算不错了,初次之外,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这傲娇又别扭的小性子哟……谭琰笑着揉了揉自家儿子的脑袋,在河边蹲下来,随手在冰凉的河水中划过,指尖碰到了一条透明鱼,那种诡异的滑溜溜、又带着些弹性的触感,真是让人……谭琰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里的水不对劲。”印主觉得谭琰的反应有点意思,就跳了下来,走到河边,强忍着排斥,伸着爪子在暗河之中搅动一下,抬起湿漉漉的前爪放在眼前嗅了嗅,肯定道。
谭琰有些意外,想了想,道:“可是我们昨天吃的就是这河水中的鱼,若是水质有问题,你不可能那个时候尝不出来呀。”
印主抿了抿嘴,道:“我说的是这、里、的水、有问题!”
谁说是水质有问题啦?难道经历了一趟辰家墓葬群,谭琰的智商已经降低到了这么可怕的地步吗?还是说,谭琰和它的默契已经被破坏掉了?
难道谭琰和暗的默契反而培养了出来?印主骤然想到这个可能,顿时紧张起来了,也顾不得形象问题和保持矜持,跳起来抓着谭琰的下摆,眼巴巴地看着她:“你……你……”
谭琰被印主这样急慌慌的神情给吓到了,赶紧将印主重新抱进怀中,顺便用衣摆为印主擦了擦湿漉漉的爪子,才柔声道:“怎么了?”
印主轻哼一声,有些委屈,前爪紧紧地抓着谭琰的衣襟,不松手,道:“你……你说!你坦白跟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暗比我更好了?
”
谭琰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安抚自家儿子:“这个你放心——你看,暗根本不会听我的,说明我心中所想所担忧的,暗根本无法理解——我先不说它能不能察觉,但是它表现出了不理解啊,这种状态下,我们能产生什么默契呢?”
印主被谭琰的劝说和安慰给说服了,点了点头,强迫谭琰低头看着它,认真道:“你这一辈子,只能和我产生最高程度的默契……”
“这样不行哦。”谭琰捏捏印主的爪子,打断它,认真道,“我不能这样保证,因为——我还有父母、还有师父,还有一两个好朋友。”
是的,一两个好朋友。
谭琰一想到这个,心中简直郁闷得要滴血。
天知道她还在军校的时候,身边可是有满满一群的狐朋狗友的——好吧,虽然真正能够进入谭琰那个社交圈子的,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个,但起码谭琰走在人前,大家都会用尊敬的、推崇的甚至有些狗腿的眼光看着她呀!
哪里像谭琰在这个世界!一开始担了个舞姬的身份,摆明了是供男人亵玩的,根本得不到什么尊重。
后来,谭琰女扮男装随着辰风炎来到西北军营中,成了西北军中神机妙算的军师,这好歹是谭琰凭借自身的能力、得到尊崇的一段日子。
这段日子谭琰无比怀念。
但是后来,谭琰不幸救了照国六皇子,灾难就开始了,她真实的性别暴露,后来就是辰风炎顺势利用这种反差,将她送到了照国边军的军营中。
对于照国边军而言,她谭琰就算是个女儿身,也是个非常危险的女人,有着层出不穷的诡计,让照国边军损失惨重。
面对这样的一个敌手,照国边军的将领怎么可能会让谭琰好过?实际上,在到了这个世界之后,谭琰第一次见识到的、残酷的不人道的刑讯法子,就是从照国边军的军营中。
对于这一段记忆,谭琰基本上是不愿意去碰触的。
再后来,宋烨修因为六皇子而来了一趟军营,无意间碰见了谭琰,识破了谭琰的身份,将她带走,并借由谭琰的身世,狠狠刺激了一把辰风炎,让他犯了错。
再后来,世事变迁,谭琰却不愿意再回忆了。
“儿子啊,我现在才发现,我的生命中出现最多的,原来却是利用。”谭琰在河边找了个突起的石头,抱着印主靠坐在上面,缓缓道,“我忽然觉得好累好累……”
印主立即警觉起来,抓着谭琰的衣襟,一点一点爬上了谭琰的肩膀,蹲坐在谭琰的肩膀上,抬起下巴,用脑袋蹭了蹭谭琰的侧脸,无声地安慰着。
印主从来都不擅长安慰人——印主的世代传承中,可只说了如何操纵生命体、如何最大面积、最快速地收割生命,可从来都没有讲过要怎么安慰一个伤心的人类呀!
更何况,以印主别扭的性子,让它安慰人,真是一件比让它化成人形还要困难的事情。于是面对情绪前所未有地滴落的谭琰,印主难得哑巴了。
好在谭琰的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溶洞中的光线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谭琰立即警觉地抬起头,正好看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溶洞洞口上探头探脑。
“你……”谭琰眼尖地发现,那闹嚷嚷的脑袋之下,连接的颈部,包裹着一层东国西北军军服的领子,顿时感到无限惊喜,“你是东国西北军大营的人?”
“呃……对。”那小兵有些诧异,趴在溶洞洞口左右转了转脑袋,眼珠子滴溜溜的,透着一股子机灵
劲儿,“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谭琰点了点头,有些费力地站起来,道:“你是奉命来救我的?”
那小兵搔了搔脑袋,有些苦恼,道:“我确实奉命来接两个人一只猫——嗯,还有一个人呢?”
谭琰摊了摊手,道:“暗去找点东西吃了——毕竟,嗯,你知道的,在荒漠中,保持体力是最重要的。”
小兵对此深有同感,看那神情,是有些想跳进溶洞来和谭琰好好聊聊的,但碍于溶洞的洞口实在太过狭窄,并且下来容易上去难,小兵细细思量片刻,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
但是小兵不能进入溶洞的话,外面的阳光对于他来说,就明显太过于强烈了。
小兵在洞口徘徊了片刻,和谭琰说了声自己要进入绿洲,就骑着骆驼,领着其他几个西北军大营的兄弟们,往绿洲之中走去。
“儿子啊。”谭琰等到再也看不见小兵的身影了,才低头戳了戳印主的脑袋,有些郁闷道,“我联系不上暗了。”
谭琰之前就想,既然暗能够感知她的内心情绪,甚至靠的近的话,暗还能准确地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那么反过来也应该能够成立。
有了这样的想法,谭琰就尝试着想要通过精神的力量去联系暗,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做到——她试了很多次,从发现小兵的时候就开始呼唤暗,一直到小兵离开,整个过程暗没有给出一点回应。
谭琰的脸色一点一点沉重了起来——她之前从来都没有尝试利用精神去呼唤非人生命体,也就没有办法把握,出现这种状况,究竟是因为暗拒绝回应她,还是她从一开始就没能联系上暗?
见谭琰面有郁色,印主顿了顿,忍不住劝慰道:“我也联系不上这小子。可能是中途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可能是你的精神力不够——要知道你现在都不能正常的、自如地活动,你的精神力也一定会受到影响的。”
谭琰知道印主的话里面或多或少带着一些安慰的性质,但不可否认,印主的话让她觉得好受了不少。
“嗯……”谭琰无意识地揉了揉印主的耳朵,道,“你说得对,现在就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面想,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尽量乐观,尽量——卧槽!”
谭琰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溶洞之上的洞口又探出来一个脑袋,依旧是那个小兵。
只是小兵毛茸茸特别讨喜的脑袋上落了一层沙子,看上去有些狼狈。
“你怎么了?”谭琰费力地撑着石块站起来,抱着印主走到溶洞洞口的斜下方,道,“要我帮忙吗?”
小兵去而复返不说,回来的时候变成了这样一副狼狈模样,真是让人担心啊——该不会荒漠之上出现了什么该死的、危险的变异吧?
天知道她都把暗从辰家墓葬群带出来了,这个世界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可预测的变异?对于,谭琰表示很是担心。
好在那小兵并未说出什么让谭琰担忧的话,而是催促道:“谭琰姑娘,你能不能上来?我把绳子抛下去给你,你自己缠在腰上,我们带你上来。就这种程度,你能做到吗?”
就这种程度,只有重症肌无力患者才做不到吧?面对如此质疑,谭琰黑了一张脸,往边上再让了让,抬头对小兵道:“你可以把绳子扔下来了。”
“太好了,你能做到。”小兵就差没仰天大叫“阿弥陀佛”了,欢呼一声,将脑袋收了回去,听声音是在和同伴说了些什么,很快就有一卷绳子扔进溶洞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