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是一片很大很大的桂树林,小小的桂花像下雨一样,铺天盖地地飞扬,那香味,甜的都有些腻人了。
那个骄傲出众的男子,笑着站在一株桂花树下,对她伸出手,说:“和我在一起。”
谭琰一如往常地漂浮在半空中,看着檀烟一点一点向他靠近,神情甜美而幸福,就在两人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地面忽然悄无声息地裂开一条深渊,檀烟却不自知。
谭琰睁大了眼睛,心揪了起来。
偏偏辰风炎和檀烟都像是没看见一样,一个继续笑着,一个则慢慢走向深渊。
终于,檀烟一脚踩空,连反应都来不及,就摔落深渊,但谭琰却看见,檀烟的神情定格在解脱,扭头看,辰风炎的脸上也有同样的解脱神色。
谭琰有些愕然,就看见那株桂花树背后,转出来一个阴影,一点一点,将辰风炎笼罩了起来……
“谭琰!”
谭琰是被一阵近似于尖叫的声音唤醒的,睁开眼满目都是刺目的白光,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见自己的床边围了一圈人。
谭琰环视一周,发现大部分的人自己都认识。
最前面的是宋璞和、燕公公,以及杜浩平,后面四个是草原来的蛊师,再往后就是平日看守她的侍卫,林林总总,也有十来个人。
谭琰笑了笑,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力气了许多,就有些了然:“印主要成熟了吗?”
宋璞和有些担心:“你昏睡了两天两夜。”
谭琰愣了一下,杜浩平和宋璞和在她房间里谈话谈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失去了意识,以至于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一睁眼竟然已经过去两天了?
谭琰皱眉:“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
“印主已经成熟了,需要在你最清醒的时候把它取出来。不然它会吃了你的。”宋璞和解释道。
谭琰看了眼围着的人,有些不耐烦:“我是问你,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取印主,留一个人下来不就好了?”
宋璞和被她突如其来的坏脾气弄得有些紧张:“我们……”
“印主出世的时候,有血光之灾。我们为了以防万一,才会守在这里。”杜浩平冷声道,顿了顿,看着谭琰,“不然,你以为呢?”
谭琰被他用这种嘲弄的语气说的也有些生气,道:“还不知道是谁深更半夜可怜巴巴地在别人床边絮叨呢。我还能以为什么?”
杜浩平眼中没有一丝诧异,只是看了谭琰一眼,眼中甚至出现了点笑意,让谭琰很是困惑。
难不成……她会出现魂魄离体的状态,杜浩平早就知道了?那昨晚,哦不对,是前三个晚上,杜浩平和宋璞和是演戏给自己看不成?
但留给谭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因为燕公公在征求宋璞和的意见之后,将侍卫遣退到五步之遥的地方,自己也和宋璞和以及杜浩平退后三步,只留下蛊师还在床边。
蛊师分别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个小盒子,谭琰就有点紧张了。
特么的,什么让自己处于最清醒的状态,那根本不是清醒,那是被吓得!
从那些个盒子中,开始爬出各种各样形态各异还颜色诡异恶心的虫子,一条条还争先恐后地往谭琰身上爬。
卧嘞个槽!
在第一只小虫子碰到她的手的时候,谭琰抬手抓过床头的装饰小盒子,一把将它拍扁,“蹭蹭蹭”三两下从床上爬起来,躲到床角:“把那些东西给我收起来!不然本姑娘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不等那蛊师露出肉痛的神情,谭琰已经踩着被子,一脚将他踹到一边,呈金鸡独立式,双手分开,大喝一
声:“都给老娘滚开!”
宋璞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对燕公公道:“这种状态,已经可以了吧?”
燕公公低头看他,神情严肃而慈爱:“只有让谭琰的身体全部调动起来,印主才不会分神来伤害您。”
杜浩平看了眼在小小的床上也能上跳下窜分外欢实的谭琰,想了想,对燕公公道:“不用蛊虫……”
话还没说完,就被燕公公打断了:“咱家的家族是最近一代服侍印主的,该怎么做,咱家清楚。”
顿了顿,燕公公还是解释道:“蛊虫是印主的食物,不然印主出世,谭琰必死无疑。”
杜浩平的眉头皱了皱,很快又松开了,面上没有半点不悦,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谭琰已经被蛊虫逼得没有办法了,毕竟床只有那么大,她再怎么挣扎,也还是会碰上一两只虫子,再加上周围还有一群人跟看猴子似的看着她,怎么能让她不火大?
谭琰根本不知道这些蛊虫是用来干嘛的,但毕竟是蛊虫,先不管它有没有毒,只要是个女孩子就没有喜欢这些软绵绵的节肢动物的。
差不多将床铺都染上了蛊虫的体液,谭琰不可避免地被蛊虫爬到了身上,其中一只,甚至在接触到谭琰的皮肤时,就狠狠咬了她一口。
“卧槽!”谭琰还来不及发飙,就见那蛊虫发出细细的尖叫,从她身上滚落下去,掉在被子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哎?难道她的血还有杀虫的作用?
谭琰不免苦中作乐地想,那要不要牺牲小我,放一些血出来用用?
只是不等她这个想法付诸实践,就见那原本都僵硬了的蛊虫,忽然抖动两下,背后破开两个口子,伸出一对翅膀,扑扇两下,连个过渡期都没有,就这么飞起来了!
飞起来了!
谭琰深吸一口气,欲哭无泪地就想抱着脑袋往床下蹿,却见原本属于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的蛊虫,忽然团结了起来。
他们在床沿围成了一个密密麻麻的圈子,彻底杜绝了谭琰有落脚的地方的可能。
就在谭琰犹豫的这会儿,那只会飞的蛊虫已经目标明确地往她的胸口,也就是那个伤痕所在的地方飞过来了。
那种来势汹汹的架势,让谭琰想到了9。11,心情也是同样的绝望。
算了,老娘不反抗了,你们爱咋样咋样吧。
谭琰抽噎两声,捂着眼睛,妄图自欺欺人地将一切当做不存在。
那只蛊虫接触伤痕的一瞬间,叫了一声,然后整个身子就开始膨胀,一点一点地升到半空中,发出微微的光来。
呆在原位的蛊虫立刻集合起来,呼啦啦潮水一般往那只萤火虫一般发着光的蛊虫跑过去,倒是把谭琰给忽略了。
谭琰大喜,叉腰仰天大笑三声,刚想撒丫子往床下跑,就觉得自己身子一轻,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再次来袭。
这下糟了啊!
谭琰大惊失色地回头看——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檀烟那漂漂亮亮得即使生病都很美丽的身体,不出意外地被一群虫子给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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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嘤,这个壳老娘还要穿回去啊,你们这些节肢动物小心点啊!
谭琰也顾不上恶心了,着急地围在虫子的外围,手足无措地转来转去。
然后,谭琰就看到一幕让自己骤然产生自戳双目的冲动的场景。
踩着檀烟的身体往上爬,一直试图够着那个发光的、还在飞(或者是漂浮?)的蛊虫的虫子们,诡异地一点一点凭空消失了。
好吧,一开始谭琰是这么天真地以为的,毕竟没有看到床上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蛊虫消失于无形的嘛。
但因为蛊虫减少而凑近了自己的身体的谭琰,惊得差点没叫出来——蛊虫一点一点地原来是被吸进了檀烟的身体!
卧了个大槽啊……这个皮我可不可以不穿了以后?
谭琰心中那个三千泪水流不尽啊。这简直比肠道寄生虫还恶心好吗!
在场的人,明显也看见了这个变化,燕公公的神情激动起来,而宋璞和的脸色则开始变差。
杜浩平皱了皱眉头,视线在檀烟的身体和宋璞和的脸上来回寻梭一番,最后叹息一声,道:“彭旭,请燕公公和蛊师出去。”
燕公公愣了一下,随即皱眉,语调阴冷:“你并没有这个权利,杜将军。”
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陆彭旭,只是笑了笑,走到燕公公身边,说了句什么,就见燕公公脸色大变,调转视线,急迫而紧张地盯着宋璞和。
宋璞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但还是劝道:“燕公公,只要杜将军能处理好,我就没事。”
燕公公眉头紧皱,由于半晌,还是带着侍从,将那些蛊师也带着离开了。
谭琰刚好想找什么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看见了这一幕。
虽然她不知道陆彭旭到底和燕公公说了什么,但就凭燕公公的反应以及宋璞和的脸色来看,必定和宋璞和的安危有关。
谭琰不禁猜想:是不是,就算用这种办法养育出印主,宋璞和这个最初提供了心头血的“主人”,也要付出点什么?
不等她自圆其说,就听陆彭旭道:“这些蛊虫,最晚的也是从半年前开始培育,毒性和灵性都很惊人。檀烟的身体这么虚弱,她能承受吗?”
就是就是,本姑娘做不到啊。谭琰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爬满虫子、一点美感都没有的身体,叹息一声,照国做事真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杜浩平道:“这还要请六皇子帮忙了。”
谭琰睁大了眼睛:宋璞和那张脸已经跟死人差不多是一个颜色了,杜浩平还不放过人家啊?这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呐。
宋璞和却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走到床边,那些蛊虫在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争先恐后地逃开了。
谭琰在一边看得感慨万分:她刚刚要是从床上直接跳到宋璞和的身上,那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吗?真笨呐。
宋璞和镇定自若,就像是那一群一群的蛊虫不存在一样,从上方,一把抓住还在发光的蛊虫,往下用力——那蛊虫被按在了檀烟胸口的伤痕上,停了一下,忽然有细细的光从伤痕中飞快钻出来,舞动着将那蛊虫一点一点缠绕起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将蛊虫给收进体内。
谭琰已经看不下去了,被这么折腾的身体究竟属于什么东西她都不知道了,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留下来挑战自我认知极限比较好。
就在谭琰觉得万分难受的时候,辰风炎整个人也跟着不好了。
首先,他的心情很糟糕。
一觉醒来,竟然看见所有的副将以及几个暗卫还有两个军师围在自己的床边,见到自己睁开眼睛时的惊喜,简直就像他第一次带领西北军打了胜仗一样晃眼。
还有就是,以他的警觉,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床边还围了这么多人,他该有多么疲倦啊。
在辰风炎打发走了所有人之后——包括一个拉着他不放、声泪俱下、几乎要以死相谏要给他检查身体的军医——就看见欧阳流霜撑着下巴,在桌边巴巴地看着自己。
“你还有事?”辰风炎揉着太阳穴。
这几天事情太多,变数也太多,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选择和陆彭旭合作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