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的公司总部放在哪里好呢?”石建国看着绵延起伏的香山,喃喃自语地问道。
“就在那个湖边,”朱二奎走到他的身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湖边道,“放在那个地方,还有点山清水秀世外桃源的味道,哈哈!先租间写字楼的房子当办公室,把广告做起来,去市场批发迷彩服和彩弹枪,咱们很快就可以开张大吉了!”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朱二奎专门分配了任务,石建国负责去批发市场进迷彩服和彩弹枪,张涵则在市内找合适的写字楼,徐楮当然毫无意外地挑起了广告策划的重担,又从保安中挑选了十个人作为教官,他自己也立刻去办各种手续。
“你真的要开这个户外运动公司?”刘老饶有兴趣地问道。他很想知道,朱二奎是如何在目前这种逆境下生活的,没想到这人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而且立刻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创业中去。
“对。我计划投资三百万,用半年的时间收回本钱。这几天相信您也看到各种广告了,”朱二奎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天上——一艘热气球缓缓地飘过,上面拉着巨大的条幅“客必胜户外运动欢迎您”——刘老眯起了眼睛,瞅了瞅那个庞大的热气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的广告真是铺天盖地啊……电视上也有广告、报纸上也有,网上也有,现在连热气球都出来了!不错,你说用半年收回本钱,怎么个回收法?”刘老让朱二奎坐到沙发上,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水。
“其实钱主要还是花在了审批各种手续跟广告上,地皮没有花太多的钱,人员我也有现成的,写字楼的房租每个季度也就一万多。只要有人联系,愿意来玩,我们现在就能让他们满意!”朱二奎毫不犹豫地说道,然后端起茶水一饮而尽,这两天说的话太多,嘴皮子都快磨烂了,“每个人每个小时八十元华夏币,我算过帐,一个团队只要有二十个人,分两个小组对抗两个小时,三千二百块钱就到手了。当然,这不过是开业大酬宾,等到半个月的新鲜期度过了,我们的重点就放在体验部队生活上,先军训,再对抗。这样算来,半年的时间收回本钱不是问题。”
“那你的本钱从哪里来?还从酒店盈利里面抽吗?”刘老冷不丁地抛出了这个问题。朱二奎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不是。我已经不是老总了,但依旧是酒店的股东。这钱……是我预支了今年的分红,自己垫进去的。我想了想,找银行贷款的话,审批的过程太麻烦,放款的时间太靠后,而且利息又高,就没去。”
“这还差不多。”刘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如果他依仗着跟佩甄的关系,从酒店盈利里抽,只能说这个男人太过于功利,但难得的是他居然把自己的分红给垫了进去,而且还毫不后悔。这才是做大事的料!
“我要提醒你,小朱啊,这件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风顺水,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刘老意有所指地说道,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也存在着风险,最关键的一点,那些农民会不会眼红,会不会让他们把地给拿下来,就很难说。
“我知道,”朱二奎的脸上也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想成大事,人谋居半,天意居半。”
果然,到了第五天,石建国带着人又去现场勘查划地的时候,村里的农民已经等在了进山的路上,扛着锄头铁锨,气势汹汹地拦住了他们。
“这地是我们祖祖辈辈都留下来的,你们说开发就开发?问过我们没有?一分钱补偿都没有就不说了,现在连通知我们一声都省了!难道我们不该知道?”一个尖嘴猴腮枯瘦如材的农民,眼窝子都深深地凹了下去,扯着嗓子质问道。
“话不好这么说吧?我们圈定的范围,第一不是耕地,第二不是你们的宅基地,就是为了方便你们的生活,我们挑了地势最险要、最复杂的一块,已经在为你们考虑了。即便是要通知,我们也会通知村委会,不知道你们为何如此做?”石建国下了车,冷冷地对那个农民问道。
“……整个香山都是我们的,更何况这一百亩土地?你们圈的范围,恰恰是香山风水最好的地方,你这是在掐我们的财路!祖先老早就说了,咱们今天之所以能兴旺发达,全是因为那块地方风水好,要我们保护好那个地方的风水!现在你要开发,那就是破坏了咱们的风水,当然不能让你来了!”尖嘴猴腮的农民梗着脖子,昂首挺胸地辩解道。
这是标准的强词夺理!石建国的火气噌噌地直往上冒,却想起了朱二奎一再的交代,无论如何,都不要与当地农民发生冲突,一定要忍让,然后赶紧撤回来,避免被农民包围。他强行抑制住了心理的怒气,高声喝了一声:“撤!”一行人只好上了车,讪讪地往回开,却在路过村头的时候,无意中碾死了一只鸡。原本很小的事情,却彻底的捅了马蜂窝。
“有人要断咱们的风水,要咱们的命啦!大家都出来保卫家园啊……”
香山脚下的这个村子,最开始在明朝时期是个军屯,部队家眷长期在此生活驻扎,慢慢地形成了村落,到现在发展成了一个完整的村子,基本上都是同姓之人。所以民风不是一般的彪悍,民心不是一般的团结。仿佛是早已埋伏好的一般,无数的民众从村子里冲了出来,个个手上都高举着锄头镰刀,呐喊着围了上来。如今的科技先进了,住在山里的老农们甚至得到了电话通知,开着三轮车突突地往村子赶。
看着这个场面,石建国也不由自主地愣住了。怎么感觉自己成了解放前的GMD一般?这才是真正的人民战争啊……
“下车,不下车,老子们就把你这四个轮的倔驴给拆喽!”不少人已经开始指着车队大骂起来,不住地拍打着车窗和车门,甚至开始摇晃起了车身。
“石队长……咱们还是先下车吧,看这样子,今天算是走不了了。”一个队员有些惊恐地望着外面乱糟糟的情形,咽了口口水,低声对石建国说道。
“你们留在车上,没有我的命令千万别下来,赶紧给教官打电话!我去跟他们谈!”石建国回过了神,努力地定了定心,面色凝重地对大家说道,然后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一下车,轰地一声,农民们立刻把他团团围住,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场面忽然间安静了下来。但石建国知道,若是再刺激这些农民,只怕今天他们一个也不能囫囵着回去。
“乡亲们,我们是客必胜户外运动公司的,之所以要圈那块地,不过是为了要开展一些活动,而不是你们所说的搞开发!我们不会在那块地上搞任何开发!请大家相信我、相信我们!村委会的同志在不在?我们会跟村委会详细地商量,给大家一个答复!现在请大家给我们一个时间,回总部详细地报告,然后再给你们一个说法,好不好?”石建国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站在了引擎盖上,中气十足地对所有人说道。
“我凭啥要相信你们?”一个农民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痰,“你们这些大老板,一个个黑心烂肠!我们在城里打工的年轻人,有多少都被你们骗了,辛辛苦苦一年,连工资都不给发!”
“就是!咱凭啥要相信他,把他从车上扔下来!”顿时,人群里轰然炸响,义愤填膺,不少人已经开始拼命地举着锄头往前挤,想把石建国打下来。
“都别吵啦!!!”石建国怒目而视,暴声喝道!他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看着面前这些貌似淳朴的人们,缓缓地说道,“我也是农民!我也是农民的儿子!我也不过是个打工仔!我爹娘到现在还在村里守着一亩三分地,每个月我要给他们汇一千五百块的生活费,还要供我妹妹上学!不是为了他们,我凭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打工?现在我们自己当了老板,正是为了让家人能够生活的更好一点,至少能够从那个穷山沟里跳出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的苦?但请你也理解一下我、我们!你们谁没有儿子女儿,他们在城里打工为了谁?车里的人,跟我一样,我们穿过军装当过兵,现在想自己开个公司挣点钱,还不就是图个这?”看着那些留守的妇女儿童和年纪偏大的人们,石建国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个村子里稍微年轻点的,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这些没有能力外出赚钱的,留守在村子里。穷则生变,时间长了,难免会要想办法弄钱,自然会想方设法地讹到商人的头上。
农民们一下子愣住了,或者说被震住了。看他的模样,倒也没有太多城里大老板那种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气势,在安静了几秒钟之后,开始有人悄悄地交头接耳起来。
“都围在这干嘛?”村委会的支书侯启明带着一帮干部赶了过来,一看到这个阵势,立刻高声喊了起来,他的气势可比石建国足多了,“吃饱了闲的没事干是吧?都回家去!”
一看到干部们来了,农民们顿时小声嘀咕着渐渐散去,石建国赶紧从车上走了下来。多亏了这些村委会的干部,他们要是不来,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你就是石老板吧?我是村委会的侯支书,呵呵,刚才让你受惊啦!”侯启明似乎并没把刚才的争端当回事,乐呵呵地握住了石建国的手,“你们要来搞开发建公司,当然要跟我们说一声嘛!走走,到办公室去谈!”
到现在为止,朱二奎并没有直接跟村委会打交道,而是一心扑在了前期的准备上,这个情况石建国是知道的。所以当侯启明走过来的时候,看着他脸上那很有些虚假的表情,石建国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刚才的那个阵势,定然是他准备的,目的就是为了要震慑自己,不要忘了村委会的存在。
“不了,侯支书,刚才真是谢谢你了。我们还要赶紧回去开会,商量一下有关开发的具体细节。原本是要准备给你们村里一些补偿的,可是……农民们实在太过热情,我必须要回去汇报一下,如果大家实在是不愿意,那我们也就只好取消了……”石建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会说这种话的,大概是跟着朱二奎的时间长了,顺口就熟练地说道。
“哦?”侯启明的脸上僵了僵,立刻换上了一副相对真诚点的笑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石老板您看您说的,我们怎么会不欢迎呢?当然欢迎嘛,这个这个,今天我做个东,咱们就在村子里吃顿饭,我看那个不长眼的还敢找你麻烦!也是为你压压惊,千万别放在心上……”侯启明死缠烂打的功夫相当到位,石建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人却已经被他拉着往村委会走了过去。
“狗子,跟你妈说,来客人了,让她赶紧多做十几个人的饭!快点去你个兔崽子!”侯启明照着路边一个小孩的屁股就是一脚。他的想法也不过是多要点钱而已,可要是这些财神爷真的走了,那自己岂不是一分都拿不到?这事划不来,还是商量商量的好。
石建国只好无奈地对着司机招了招手,车子缓缓地朝村委会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