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龙哈哈一笑,这次却不敢在看她的眼睛,眼睛四下一看,然后迈步行到青凤等几女刚才端坐的镂花楠木圆桌旁,把桌上的七只玉杯排成一列,端起桌上酒壶,在每只玉杯中斟上不同的酒数,并用旁边的银箸不时敲打几下。
厅中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康龙奇怪的举动,玉涵烟几女全都坐在康龙的旁边,三双妙目好奇的看着康龙。
颜十娘和青凤两女也围拢过来。
“康公子这是作甚?莫非还对奴家刚才不满?即便如此,也用不着这样为难奴家吧?”青凤娇嗔道,同时眼波流转,却以为康龙是要借机惩罚她。
浩宇大少等人却碍于身份,只在旁边奇怪的打量康龙的举动。那刘承祐却又耻笑道:“装神弄鬼!”
康龙现在对刘承祐这小子真感到是懒得跟他计较。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他前世见的太多,如今对着他,都提不起接话的兴趣。
调整好个杯酒数多寡之后,康龙在众女脸上一扫,哈哈轻笑道:“各位美人,可有猜到康某用意者?”
洛神楼的四位名妓同时摇了摇螓首,神情疑惑,颜十娘突然叹息一声,道:“康公子果真聪颖,竟然想到这种方法奏乐,小女子受教。”说着,她竟向康龙盈盈一福。
康龙嘻哈一笑,“受教不敢当,颜剑师别笑我班门弄斧就好。且听好了,本人可要唱了!”
说着,他冲眼前的四位妖娆挤眉弄眼,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左手银箸突然敲到中间一只玉杯之上,只听一声悦耳动听的响声回荡厅中,原本有几个切切私语者,突地被这声脆响惊起,凝神听来。
康龙忽地双手不停敲击面前七只玉杯,间或重重用银箸重头敲一下木桌,一曲旋律奇特,从未在这世间流传的曲子,就如同魔术一般,通过康龙之手,七只盛装不同酒数的玉杯,还有楠木桌面,传了出来!
众人这才明白,康龙竟然用如此神乎其技的方法在弹奏曲调,就在众人刚刚恍然之时,康龙却又忽地吐气开声,用浑厚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唱了起来。
文人们写词,本来就是唱和之用,这阙《水调歌头》,原本有固定的词牌和曲牌,颜十娘弹奏的曲调,便是这阙词的曲牌,但任谁都未想到,康龙唱出的曲调,竟然不是《水调歌头》固有的曲调。
但奇怪的是,康龙唱出的陌生曲调,却比原曲调好听多了,而且配合着他的敲击节奏,更加绝妙,众人听的如痴如醉。
窗外明月高悬,轩中清风拂耳吹过,令人不由自主的思念起远在家乡的亲人,朋友。
一曲终了,康龙丢下银箸,已是泪流满面。他全情的投入,却再次想起家乡的父母,想起那个月圆之夜,同大队的战友们外出执行任务,在一个陌生的沼泽地带,用残破不堪的七只瓷缸子,灌上水,在康龙的奏击下,战友们唱起思乡之歌时的情景。
如今他异世为人,想起此生恐怕再也见不到那些一起战斗过的战友,再也见不到家乡的父母兄弟,悲从中来,泪水早已止不住流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有些情,早已刻骨铭心,无论轮回多少世,都不能忘掉。
受到康龙情绪和曲调的感染,凤鸣轩中,低泣声唏嘘声响起一片。
在这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别看他们此刻风光的在这雅堂之中享乐,但恐怕明日就可能死于非命,变成乱世之中,滚滚史河的一朵被拍散的lang花,成为历史的尘埃。
这凤鸣轩中,许多人父子离散,妻儿丧生乱世,甚至自己当初被迫放弃一切的理想和自由,加入到那个令他们敬畏的神秘组织中,变成一个麻木冷血的青衣幕僚,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他们的每一个命令。
一些似乎被他们遗忘干净的情感,却忽然被康龙的一曲歌声,引的喷薄而出,想堵都堵不住。
当然,也有那不解曲调之意的蠢牛,一脸白痴的望着众人,不明所以,更白痴的是,还在不停发问,“你们都在哭什么?有什么好苦的,你又没死老婆,又没死孩子的,真他娘的奇怪了!”
声音最大的,竟然还是那个刘承祐。
这蠢物,简直不通一点人性,康龙感慨道,心里接着悲哀的叹息,唉,老子唱的多好啊,连五位美妞都哭了,刘承祐那小子竟然还能笑的出来,果然是对牛弹琴,古人诚不欺吾也!
众人稍动音律者,莫不击节赞叹,颜十娘和青凤两人凤目异彩连连,望向康龙。康龙收拾心情,抹去眼角泪水,放声大笑,掩盖住流露的感情。
厅中众人这次倒对他刮目相看。
楼梯处突然蹬蹬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厅中望了一眼,直奔符昭信而去。
这小厮乃是洛神楼中专门负责传话的门子,不知找到符昭信是何事。
众人都沉浸在康龙刚才那富有感染力的曲调中,不能自抑,都未注意到这小厮的到来。
浩宇大少神色一动,向符昭信和那小厮望去。
小厮在符昭信耳边小声说了片刻,符昭信神色微变,给了那小厮几两银子,那小厮才眉开眼笑的告退离去。
符昭信自那小厮离去之后,神色便不停变换,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康龙身前,把康龙拽到凤鸣轩一角,低声道:“贤弟,刚才楼下符权来报,沧州有变,爹要连夜启程。还有一事,为兄说完,你千万莫要冲动。昭寿那畜生,竟要强行带走王雪儿姑娘,被府中的侍卫拦着,此刻恐怕已经动上手了!”
康龙先前还沉浸在回忆之中,突然听到符昭寿要强行带走自己的女人,双目蓦然瞪大,一丝忍耐已久的怒火和杀气散发出来,符昭信有些骇然,扯住康龙手臂,急道:“贤弟,此事有为兄在,你切不可冲动!咱们赶紧回府,为兄此次绝不容昭寿胡为!”
康龙点了点头,咬牙道:“大哥,赶紧走吧!”
说完,康龙连一句话也不想和厅中之人交代,当先抢到凤鸣轩楼梯口,快步奔了下去。
符昭信面色一变,对浩宇大少拱手抱拳,歉然一笑,“浩宇大少,家父有急事相召,告辞!”
符昭信说完紧跟着康龙,也快速离去。
康龙和符昭信的先后离去,让众人面色一呆。众人更奇怪的是,康龙明明是符昭信的家将,为何在主家面前却如此不懂规矩,竟先主家一步离去,而且对众人也是非常无礼,竟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众人奇怪归奇怪,但康龙的离去,不少人感到压力倍减。说实话,有这小子在场,风头都被他抢去,其他人还怎么在五位美人儿前表现?
冯浩宇双眉微动,行到南面窗口,右手食指在左肩一敲,楼下突然闪出一条黑影。冯浩宇右手食指斜指已经骑上马的符昭信一行,那黑影点了点头,身子再闪,消失不见。
厅中众人精神全部放在颜十娘和青凤等五位名妓身上,只有少许青衣幕僚,一脸奇异之色的看向立在窗前的浩宇大少。
片刻之后,浩宇大少踱步行到楼梯口旁,楼梯口下方,不知何时竟站了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在浩宇大少耳边低语几声,浩宇大少面无表情的听完,以极轻却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盯紧,必要时,你们亲自动手!”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快速离去。
片刻之后,浩宇大少回到厅中,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朗声道:“各位,晚生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先告辞了。青凤,一定要替我招待好各位朋友,若是明日我听到有哪位朋友不满意,可是会重重罚你!”
青凤不满的娇嗔一声,“公子,您放心,奴家一定让诸位老爷满意就是。各位老爷啊,你们也看到了,公子把如此重任交给奴家,还请各位老爷要帮帮奴家才好!”
她娇嗲的声音刚刚传出,厅中之人有不少已经嘿嘿yin笑起来。
不少人叫嚷道:“青凤姑娘,有你陪伴,我等怎会不满意呢?”
青凤果然不愧欢场老手,风情万种的给厅中每人抛了个媚眼,然后双掌轻拍,片刻之间,脚步声轻响,阵阵香风从六楼传下,一队面貌姣好,身材窈窕的少女自六楼下来。
这些少女个个脸含春色,欲拒还迎,直把众人的魂儿都勾走!
众人眼光发直的望过去,那些曾试过洛神楼口味的青衣幕僚,双眼放光,开始用眼光挑选起来。
浩宇大少面上闪过一丝玩味之笑,抬步走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