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披风听了邋遢老道的这么一番言语之后,竟然丝毫不见其发怒,只是淡然笑道:“与你动手,我自问还没有太大的把握能胜过你。所以么?这场仗也就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黄绝道长,终有一天,这冰雪城会就此灰飞烟灭的。何不早作打算?可莫要等着大厦将倾之日,在想来抱佛腿?那可就不赶趟了,你我这便告辞吧,撤退。”那个黑披风言罢,带着手下人就从林子的另一面退走。
因对方自始至终都不肯与自己动手,黄绝道长也猜不出来,对方究竟是何门派?只是,猜测对方十有八九,大概会是大清国朝得人。当然,这件事情也可能,并非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简单?毕竟自己方才,与对方套问了一句。只是,那些黑披风十分的警觉,并没有对其所言,做出任何的反应来。
他又看了看,那群黑披风所消失的地方。那里只见被狂暴的北风,所不停摇拽着的枯枝,和那依然在下着的大雪。至于那群黑披风,此刻早就不见了踪迹,就好像他们从来都不增来过这里一样。邋遢老道的心中有些感到沉重,同时,对那个黑披风首领所说出来的那一番话,感觉其中似乎别有它意。打了一声呼哨,他的那匹战马重又奔了回来。一直跑到他的身旁,这才停下来。将马头轻轻的蹭了蹭老道的道袍,邋遢老道伸手轻轻摸了摸马鬃,然后扳鞍认镫飞身上马,战马在地上打了个转,便朝着唐枫他们所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唐枫和二来虽然奔出了密林,可对于此时,尚在密林子里没有出来的那位邋遢老道,还是有几分的担心。即使一个人的武功再好再高?他也明显架不过,这么一大群得人。而且,这群不知是从何处钻出来的黑披风?一个个本身的功夫颇为不俗,很难想象,在这辽东的这么一大片地方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帮神秘人物蜗居在此?
两个人奔出了密林子外头之后,这才松下一口气来。又朝前面走出去足有三四里地的光景,就看到在大道旁边,有几个人正坐在道旁的石头上默然不语。其中的几个人,眼泪正在一行行的向下面流淌着。正是函可大师和幸存下来的那些书生,只是此时的这群读书人,据是满脸的悲愤之色。
众人一见唐枫和二来回来了,立刻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将二人给围在当中。跟其不断地打听着,可还有受了伤,却是没有被及时救出来的人,落在了林子当中?函可大师此时此刻,也甚为担心那个杂毛邋遢老道。也急忙宣了一声佛号,刚走到两个人的身旁,正欲开口动问与二人,那个邋遢老道可是随后便会出来?
却听远处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穿透过风雪传了过来。不由扭回头望过去,正是那位邋遢老道黄绝道长,此时骑在马上,安然无恙的从密林深处钻了出来。那位邋遢老道一见众人此刻都散坐于地上,而且,看这些读书人,一个个脸上无不是凄苦无比。也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子事?所谓兔死狐悲,眼见同窗好友活生生被人射死在自己面前,如何不悲痛欲绝?可眼下,这个地方可还是离着盛京城不算甚远,对方的铁骑,也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到了那个时候,可便谁都走脱不掉了。任你武功卓绝,可要对上那来去如同疾风一般的铁骑,也无有多少的胜算。
邋遢老道再马上探下身来,对着函可大师开口言道:“我说和尚,你们莫非在此地,正在为那些人做着超度法式么?可不是老道我危言耸听,如果,你等在此地要是在多逗留一会?等对方的铁骑突至此地?那可就要连着做两场法式了。闹不好的话,老道我就得为你这位大和尚念诵黄庭经,开一个道场,好以此来超度于你了?”邋遢老道讲完,又看了看那群读书人,不由暗自摇了摇头。深感这群读书人似乎有些迂腐,此时此地,你们不急忙去逃命,却在此处瞎耽搁功夫。
函可和尚虽然无事之时,也吟诵一些忧事愤俗的诗句。可并不代表他不会审时度势,其胸中也自有一番的沟壑。便对那厢的陈梦雷打个招呼道:“陈公子,莫要在此地迟延了。速速招呼大家登上马背,继续抓紧赶路方是正理。即使想祭奠与诸位的同窗好友,也得等赶到冰雪城内安全之时才可。”一边说着,一边也十分费力的登上了马背。
而此时的读书人,却只剩下了九个人。唐枫看了看这九个人,也感到有些凄惨。深知,这些人都是被自己所连累,这才突遭此横祸的。如今,最好是早些将他们带回冰雪城,这样才算对得起他们,和那些死在此地的读书人。便对着大家招呼一声道:“道长所言极为在理,诸位,还是尽早离开此地方为上策。待有良机,我自会派人来此地,将诸位好友的尸骨,都一一得成殓起来。各位,都莫要再此耽误功夫了?函可大师,您先请随我这兄弟向前面走。”对这群人说完之后,便又对那位函可大师递过一句话去。这也等于,是让二来贴身将函可大师保护好了。
可令人决计没有想到的,是其中的三个读书人,眼见自己同窗好友,与这密林之中惨遭杀戮。便也就此打起了退堂鼓,是死活都不肯,随从与众人在奔往冰雪城。非要于此地于众人是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不可。唐枫眼见对方已然决意如此,势必要脱离开自己这群人,便也不再对这三人多做勉强。
只是对其叮咛几句,便就此放了这三人离开。而剩下的人,继续随着唐枫和二来,还有邋遢老道以及函可大师,一同赶赴冰雪城。只是在半路之上,陈梦雷在二人的马后相随。只是他怎么看唐枫和二来的这光溜溜的头顶,怎么感觉有些怪异?在离开了盛京城的地盘,脱离开了京城的势力范围之后。黑夜也逐渐地退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起来,众人连着一夜,又惊又吓,吃不曾吃,睡也不曾睡过一觉。虽然此时已经是晴天百日,也风消云散了,但是,地上的那雪却足有尺许来厚。当然对于这天气来讲,倒是赶路的好时节。只是,即便是骑着马,这走路也有些费力罢了。可,这群读书人却早也顶不住壳了。而那几个读书人,并不敢对唐枫等人提出来,休歇一下在行赶路的倡议?所以,便相托与陈梦雷出面,与唐枫和邋遢老道讲一下,知晓他与这群人关系不错。
而陈梦雷也有他自己的想法,驱马到了唐枫的跟前,没曾开口之前,先对这位看上去,总让人感到有些胆战心惊的东北军主帅笑了一笑。这才对其言道:“城主大人,如今我等已然,赶了一宿的夜路了。不瞒城主大人讲,我等这些读书之人,真是有些骑不惯这马匹?这才骑了一夜的功夫,两股都已经被磨破,血水津津,湿粘冻结与襦裤之上。所以,还望城主大人能否行个方便?前行三里地左右,便有一间小客栈,只需让我等换过衣服,处理过伤处,好好的休歇一会便足矣。但不知,城主大人可否行个方便?”陈梦雷言罢,便有些提心吊胆的,且又小心翼翼的瞅着这位东北军主帅的脸色。
唐枫也早已看出来,这帮子读书人,压根就没骑过战马。一个个再马背上被颠簸着,小脸煞白,身子也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折落马下。可以看得出来,这帮人真的不惯于骑马。只是无奈于一点,眼下乃是逃命的时候,只得克服一切。而且,后面的追兵哪里管你会不会乘马?只要追上你,便是一刀将之送归极乐世界。
再回头,看了看那位邋遢老道,想看看他的意思?却见这位邋遢老道,竟似乎坐在马上睡着了?低垂着头,战马的丝缰,缠在其手腕之上。随着战马向前走着,头也不时地朝前低伏着,似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落马下?唐枫真是又好奇又好笑,真没有想到,还有人能在奔驰之中的马背上,睡觉睡得这么安稳?
只得回过头,想要与函可大师商讨一下?可还不等开口,却见函可大师点了点头道:“就依着城主的主意来办,也就是了。贫僧,绝无任何的异议。毕竟这帮士子,跟随我等接连不断的赶路。又与半路之上遭此劫煞,如今此时身心已是疲惫不堪。如能好好的休歇一时,必能恢复一些气力,如此赶路也能稍稍的快上一些。只是不知,城主是何意思?”看得出来,这位函可大师对这帮子士子十分得体悯。
听函可如此言语,唐枫也自然无有异议。反正此刻已经离开了盛京城的势力范围,料那铁骑也不晓得自己,能从哪一条路上赶回冰雪城去?所以,既然这些人提出来要住上一日,那就住上一日好了。只是,此时还是有些担心城内戴梓的伤势?不晓得他能否挺到,自己回去与他再见上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