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斗争无疑是激烈的。温暖虽然身在宫中,但是受到多方的保护,她也算过了一段公主般的生活。
边疆风沙漫天,即便是七月流火的天气,也会无缘无故地刮起一阵旋风,扬起风沙迷了将士的眼。
楚帆站立在高岗上,静静地注视着远处的尘埃,天气炎热,许久没有下过雨了,之前清澈的小溪如今只剩下涓涓细流,只怕再干旱一段时间,便要断流了。
一名士兵骑着马飞速奔驰在上山的道路,他一手策马一手扬起信件大喊:“将军,将军,京城来信!”
楚帆的目光慢慢地收回来,看着马儿从远到近飞奔而来,然后停在他面前,马蹄扬起,一阵尘埃遮蔽了他的身子。
“将军,十王爷来信!”肤色黝黑的士兵呈递上信件,边疆的将士肤色都一样,在日晒雨淋之下,渐渐形成特有的边疆黝黑肤色。
楚帆一愣,十王爷来信?十王爷竟然会给他来信?他一把夺过信件,然后三下五除二把信件扬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言,但是落款确实是十王爷:近日思念温暖深切,忆起往日她提过边疆的几位友人,温暖在世之时曾言过要把她们救出来。如今温暖虽不在,遗愿也当办妥,望余周详安排,完成温暖遗愿!
温暖,这个名字像是一支长长的针,狠狠地戳在他心中最酸楚的地方。他面色突变,逃避到边疆,依旧不能忘记那切身之痛。他可以为她做什么?这个若是她的遗愿,他又怎么会不做?
他回身问那士兵,“还记得温暖吗?”
士兵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记得,当然记得。”
“那记得和她交好的仆妇是谁吗?”楚帆再问。
“记得,就是小芳,春梅,大雅,纯露,还有一个张婶,纯露一家是被牵连的,其实算起来也挺无辜!”士兵和仆妇人也混得很熟,所以有时候难免会对这些可怜的女子生出一丝怜悯之情。
“把她们的宗卷调过来让本将看看!”楚帆想看看她们所犯何罪,有无赦免的先例。
“是,卑职马上去张司戈,调取这几人的宗卷!”士兵也不问原因,翻身上马便挥鞭夹腿,马儿扬起铁蹄哒哒哒地往山下奔下去!
纯露一家是族中有人犯事,她们乃是受牵连的,可以在赦免之列。而小芳大雅春梅张婶的罪名也不大,都是严打那段时间落网,然后为了杀一儆百,所以重判了流放边疆为奴。
这日早上,她们几个跪在将军的帐营里,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楚将军的到来。
大约半柱香时间,便见楚将军走了进来,他一见她们跪在地上,不由得蹙眉道:“谁让你们跪下的?起来!”
几人相视一眼,叩头道:“谢将军!”然后互相搀扶着起来,跪了有片刻,双腿都有些麻木,张婶年纪大,便有些站立不稳,楚帆对身边的侍卫说:“端张椅子来给她坐!”
张婶连忙摆手:“犯妇人不敢,不敢!”
但是侍卫却已经搬至她面前,“将军让你坐就坐下吧,哪来这么多话!”张婶只得巍巍地坐下,但是手脚不自觉地颤抖着,这一次是福是祸也未知啊!
“还记得两年前在这里住过一阵子的温暖吗?”楚帆看了几人一眼,平静地问道。
几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惶恐,纯露到底是大家闺秀,有胆量,她上前福福身子,“记得十分清楚!”
“你们感情如何?”楚帆又问,不过问出口又觉得多余了,相处的日子也不长,并且时隔两年,即便有什么感情,也淡如水了!
然而纯露却说:“很好,温暖是我们见过最好的女子,我们都很喜欢她,并且希望能和她再见上一面。”
楚帆看了看其余几人,“你们也都很喜欢她吗?”
小芳和大雅她们怯怯地说:“是!”
楚帆淡淡地说:“她,死了!”
张婶一个哆嗦,吓得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小芳连忙扶起她,大家都一片震惊,纯露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她这么好的女子!”
五人都不约而同地底下头,抹着眼泪。
楚帆心中疼痛难当,为什么?一个和温暖相处了几天的陌生人,都对她有这么深厚的感情,而他,口口声声说爱她,要保护她,却在最后关头抛弃了她,错怪了她并且害死了她。他对温暖的了解,连她们几个都不如啊!
他忍住心中的疼痛,缓缓地说:“她的遗愿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得到释放,纯露,本将看过你们一家的案例,你们都是受牵连的,理当释放。至于你们几个可算是罪有应得,但是也受刑多年,并且改过自新,本将看在温暖的面子上,也一并释放了,明日去找军师领取路费,雇车回中原吧!”
听完了一个噩耗,又听一个好消息,可大家也都笑不出来,开心不起来。想不到温暖临死前还记挂着她们能不能自由,不过是相处几日的朋友,便已经交心了。
看着她们带着一脸的悲伤离去,楚帆的想起温暖的如花笑颜,心痛难当,想起她是如何凄惨地死去,死去之前遭受了什么,他恨不得要在自己的胸口刺几个洞。
张婶她们一行人在第三日早上在边陲小镇雇车回中原,临走前,她们都留下了联络地址,希望日后能再相见。张婶无亲无故,便跟随大雅和小芳一同回乡。纯露一家则回京城投靠外公外婆,所幸犯事的是纯露族中的人,外公外婆并没有受到牵连,否则真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而春梅则回乡下找亲戚,经历了这么多,她们都会铭记她们共同的好友和恩人温暖!
边疆暂无战事,士兵开始开垦种粮,虽然干旱,但是种些耐旱的高粱大豆芝麻玉米等等还是可以的。
纯露她们走了大约半个多月,楚帆又收到京师的家信,这一次书信中的内容更简单:吾儿,见字速归,温暖尚在,父字!
楚大人让楚帆回家的用意,其实是要他和温暖解开彼此的心结,那么他不必逃走边疆,两年不回,家不成家了!可是,若是他知道楚帆回来之后,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他定会后悔当日写这一封信。
楚帆全身血液沸腾,几乎不敢相信,但是他认得父亲的字迹,断不会有假。他只跟下属交代了一声,便牵着烈火良驹往京城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