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身体微颤,态度却丝毫不软,“不过是小小的仵作,竟敢断人生病与否,我竟不知金钱县有如此无耻之人。”
容色不恼,只笑道,“这盆脏水只怕泼不到我身上了,很不巧,小女子恰巧是个大夫,略懂歧黄之术。年少无知,对那些面向之术心存畏惧,也稍稍了解了一些,若是李公子不信自己有肾虚之症,大可请城中大夫来诊治诊治。”
县太爷眉头一皱,眼睛就朝着师爷的方向看,师爷心领神会,立即凑上前在县太爷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师爷的话,县太爷的视线挪到了容色的身上,“即便李四有肾虚之症,这能说明什么?没有证据,可什么都证明不了。”
“说明李四是个小白脸,而张李氏是金主。李四与张李氏谋财害命,杀了张三。”
“胡说!”张李氏脸色一变,声音也提高了,“你血口喷人,我与我夫感情甚好,你莫要泼我脏水!”
一旁的李四身体微微颤抖,身侧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容色瞥了一眼李四,随即笑道,“无意义的争辩,不争也罢。不如且听听张三的死因,如何?”
“你若是再信口雌黄,可不要怪本官不讲情面。”县太爷有些不耐烦,可是看到大堂下那位神色莫变的俊逸男子,手中的惊堂木却怎么也拍不下去了,只能缓缓的放了下去。
“张三并非死于意外,想必仵作已经验查清楚,无需争论。”
“既是无需争论,你不去找凶手,却抓着我这个妇道人家和一位文弱书生做什么?难道你破不了案,便想拿我们做替死鬼不成?”张李氏嘴不饶人,看着容色咄咄逼人。
容色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李四道,“我听狱卒说死者张三是贩卖文房四宝的商人,而李四是个白脸书生。书生不论是白脸还是黑脸,终与文房四宝割扯不断。李四是在张三的店里遇见张李氏,张李氏虽不是绝色美人,但毕竟是少妇,举手投足之间的魅惑是年轻的少女比不了的,更是年老色衰的女人无法企及的。李四当时便生了邪念,想法设法的接近张三,与张三成了朋友。”话说到这里,容色却停住了。她看着垂着头的李四问道,“李四,你是否认识张三?”
李四愣了半晌才咬牙道,“不认识。”
容色轻轻一笑道,“金钱县并不是什么大县,城中卖文房四宝的商家也没有几家,你身为读书人竟不知道贩卖文房四宝的掌柜张三,你不觉得这个谎说的有些没脑子?”
李四的手握的紧紧的,似乎是打算随时蹿起来将咄咄逼人的容色摁到地上揍一顿。
县太爷惊堂木终于又落了下来,“李四,认不认得张三,从实招来。”
“便是认得又如何,难道便能证明是我杀了张三?”李四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他的视线落到了县太爷的身上,随即又恶狠狠的从容色身上扫过,继而又垂了下去。
“认得便好说,你与张三称兄道弟,张三虽是商人,但出门在外总喜欢结交朋友。你流连百花丛中,时常在张三跟前炫耀,张三不免被诱惑。
你带着张三出入风月场所,将张三那些丑事都告诉了张李氏,张李氏千里迢迢随着张三来到金钱县谋生,最后却落得了丈夫流连青楼的结局,心里自是不甘。此时的你对张李氏嘘寒问暖,趁机占了张李氏的心。”
“胡说!你胡说!”张李氏立即跳了起来,却立即被那些衙役给摁了下去。她的脸涨得通红,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直瞪着容色。
“娘,愤怒的表情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很久,这个愤怒是装出来的。”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小包子忍不住插嘴道。
容色赞许的看了一眼小包子,随即又看着一言不发的李四道,“你诱惑着张李氏,她贪恋你给的温暖,为你花了不少的银子。在张三的眼皮子底下偷腥,你们越来越害怕,害怕张三发现。即便害怕,但偷腥的行为却越来越大胆,越来越肆无忌惮,因为你们开始享受这种感觉,这种胆颤心惊的感觉。就像是罂粟,明知道有毒,却偏偏戒不掉。”
李四的身体开始颤抖,而张李氏惊恐的瞪着容色,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容色并没有再这里停住,她继续说道,“在李四的花言巧语和张李氏的枕边风鼓吹下,张三甚至带着李四开始做生意。大抵是因为李四和张李氏越来越肆无忌惮,张三开始察觉。完全变心的张李氏害怕张三捉到自己出轨的证据,害怕被扫地出门,就同李四商量着先下手围墙,杀了张三,不仅可以霸占张三的家产,还能与李四厮守终生,一劳永逸。”
听到这里,县太爷的眉头紧锁,双唇抿起,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一旁的师爷若有所思,对着身边的衙役一阵小声嘀咕,随即那位衙役就默默的退了出去,疾步离开了县衙大堂。
“那日张三与张李氏闹了口角,先是去了青楼玩乐,随即应李四的要求在贪财客栈住了下来。第二天一大早,李四就用了一个借口带着张三匆匆的赶着出城。他们途径山崖处,李四引诱着张三到了崖边上,心狠手辣的将张三推下了山崖。”
“据闻张三并不是文弱的书生,李四若是想将张三推下山崖,只怕是不可能吧。”县太爷冷冷的道。
“宿醉加上蒙汗药,李四足以将张三推落山崖。”容色佯装咳了几声道,“大人莫不是忘了,你与随从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我已经验尸完毕。尸体上留下的证据是最好的证明,张三是跌落山崖后摔死的,从倒地的姿势,和身上的伤口,以及山崖边缘的泥土滑落的状态来看,是被人从山崖上推下来的。”
“那也没有证据证明是李四将张三推下山崖的。”
“张三死前有过挣扎,他的指甲缝中有人类的皮屑。只要大人检查李四的手腕,定能发现证据。”容色盯着李四道。
“来人,将李四的衣袖撸起来。”县太爷想都没有想,立即下了命令。
李四本想闪躲,却被衙役抓住,衣袖被掀开。只见李四苍白的手腕上有几道红肿的划痕,有些皮肉被刮掉,已经开始结痂。
“大……大人,冤枉啊!小人手上的伤乃是被野猫抓伤,与张三的死并无干系!”
“大人可命仵作对比一下李四手臂上的伤,是否与死者手指上留下的证据吻合。”容色没有给李四逃脱的机会,“证据都是有迹可循。”
小包子往宁王怀里靠了靠,小声的道,“叔叔,我娘是不是很厉害?”
宁王神色难辨,听了小包子的话之后嘴角牵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不知道是赞许还是其他。
张李氏脸色变了几变,嘴巴张了张似乎是要狡辩,却被容色先接了话,“想要在金钱县找到会苏绣的人并不容易,但张李氏从小便会苏绣,这说不容易其实也容易。李四衣服上的苏绣便是出自张李氏之手,张李氏你还要否认与李四相识,李四你还要坚持称不认识张李氏?”
“便是认识又如何?你能证明什么?”张李氏不甘示弱,“你不过就是想邀功,找几个替死鬼罢了。”
容色没有恼,而是看着县太爷道,“大人可去张李氏家中,找一找出自张李氏之手的绣品。每个人的绣工与习惯不一致,所以绣出来的作品也就千差万别。李四的衣服是不是出自张李氏之手,很快便会有答案。至于你说邀功,找替死鬼,这个罪名我也不愿意领。第一,我并不是朝廷中人,乃是东陵盟略懂歧黄之术的大夫;第二,我上述所言皆有事实根据,算不得血口喷人。你与李四之间见不得人的事不光是天知、地知、你知、他知,你们身边的人也都是知道的。大人,可派人去寻找张李氏身边的贴身丫头以及李四的亲朋好友,带这些人上堂作证,便可知道我说的这些是真是假。”
“是,我是与张李氏有染那又如何,这便能证明我杀了张三?”李四双眼通红,一直冷冷的看着容色。容色面色冰冷,“我说过,尸体上有很多证据,那些证据无不指向杀害张三的凶手。而我根据张三留下来的证据,那些证据全部都指向了你。”容色死死的盯着李四道,“李四,你与张李氏有染,是吗?”
“是。”
“张李氏为了花了很多钱,是吗?”
“是。”李四的表情越来越焦躁,回答问题的时间越来越短,但视线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往张李氏身上瞟。
“你垂涎张三的家产,是吗?”
“是。”李四的回答似乎已经开始不经过大脑考虑了,一旁的张李氏不断的朝着他递眼色,李四好像都没有看到。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容色,脸上的怒容越来越明显,因为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女人一直抓着他不放,李四几乎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你杀了张三,是吗?”
“是!”
张李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四,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李四会这么爽快的承认自己是杀人犯。
“大人,犯人已认罪。”容色朝着县太爷拱拱手道,“这件凶杀案与我们无关,我等还需要赶路,请大人还我们一个清白,放我们继续上路。”
一旁的李四如梦初醒,大叫一声,“死女人,你敢玩我!”说着就朝着容色扑过去,容色大惊失色,而一旁的宁王伸出手一把将她拽到了怀里,避免了容色遭到李四的袭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