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声焦急的通禀声传来,一名斥候冲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堂。
大堂内,太尉李渤季和禁军统领高录,以及十余位将领昂首挺立。见斥候冲了进来,一众人急忙迎上前去。
“如何?”高录问道。
斥候跪倒,回禀道:“禀太尉、统领,陛下已起驾离宫,前往祭坛!赵兌和其幕僚也已动身!京中暗藏之兵,此时皆是摩厉以须,严阵以待!只等太尉一声令下,便会群起而攻之!”
李渤季听闻此言,凝重的望向了门外的天空。
良久,李渤季才说道:“我等为勤王救主,迫不得已才在这京都暗藏刀兵!诸公切记,此举只为拿下赵兌及其党羽,切不可伤及无辜百姓!”
众人听闻,推手一礼齐声说道:“定不负太尉之托!”
说完,众将快速离去,各司其职。
这时,站在一旁的高录说道:“太尉辛劳,竟是将太尉府的奴婢都派去做了眼线!府中无人伺候,就让下官陪伴太尉吧!”
李渤季一直目送着众人离开了太尉府,而后才转过身对还没走的高录说道:“你乃是禁军统领,陛下出行,你理当护卫随行,为何一早到了老夫这里?”
高录的确是一早便来到了太尉府,只不过今日是圣元节,衣带诏盟约之日便是今天,李渤季一直在忙碌刺杀赵兌的事,便没有与之交谈,直到才想起来问高录。
听闻李渤季发问,高录忧心忡忡的说道:“下官正要详禀此事!今日一早,宫中便传旨于下官,陛下要下官休沐三日!”
“要你休沐三日?”李渤季一惊,“这不是陛下的意思吧?”
高录眉头紧锁的说道:“下官也不得而知啊!但下官在衣带诏上盟约的事情,陛下是知道的!防卫随行之责,陛下自然对下官深信不疑!”
李渤季担忧至极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这道圣旨,是赵兌所拟?”
高录凝重的点了点头:“恐怕,就是如此吧!”
李渤季急的一跺脚,喝斥道:“你为何不早对我言讲?!”
说完,也不等高录再说什么,李渤季匆匆离去。
高录见状,急忙追了上去,问道:“太尉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李渤季怒道:“当然是去通知城中的刀斧手,先行退去!”
高录急道:“太尉万万不可啊!圣元节之谋,我等筹划数月,今日只等赵兌入瓮!不可错失良机啊!”
李渤季怒斥道:“你糊涂!你休沐不能随行,那陛下身边就等于没了护卫!别忘了,我等筹谋为的是勤王保驾!为的是让陛下不再受赵兌之辱!”
高录被喝斥的哑口无言,顿了半天才说道:“可,可即算是我休沐,禁军营的副统领一样会护卫陛下周全!再说,再说我们刺杀赵兌,和禁军营由谁统领并无相干啊!”
李渤季停下疾行的脚步,转过身怒目圆睁,恶狠狠的骂道:“你这空有武艺,毫无心计的莽夫!!”
大安天子出行,禁军营是一定会随君而行,担当护卫之责的。如今高录被下旨休沐,那么赵兌只需安插一个心腹担起护卫之责,当朝天子的安危,就等于是被捏在了赵兌手里。
而李渤季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圣元节是大安朝最重要的节日,皇帝要在祭坛祈告神明,保佑疆土万民之安乐!朝廷百官和城中百姓亦要随君祭拜,甚为隆重!
赵兌甚为当朝司空,位极人臣,必定是位居陛下之后,祭拜苍天!
若是此时动手,赵兌如果在狗急跳墙之下,挟持圣上!而后他手下党羽在急速调兵前来,那么衣带诏筹谋多时的计划,便会付之东流!
所以,倘若高录在侧,必定能保圣上周全!
可如今高录被下旨休沐,如果真如李渤季猜想的那样,赵兌在陛下身边安插了自己的心腹。那么结果,也会如赵兌所猜想的一样了。
赵兌是什么人物,杀伐果断,几经生死。平日里刺杀他的刺客数不胜数,甚至就连他的父亲赵寻都在派人暗杀他!区区几个刀斧手,根本就镇不住赵兌的!
但如果惹怒了赵兌,让他在恼怒之下挟持了圣上自保,那一切就都完了!
分析了当前的局势之后,李渤季也不再怪罪高录,而是沉声说道:“老夫年迈,恐不能及时告之城中的弟兄!你先行过去,传我命令,让他们全部散去!我随后就到!”
高录在听完李渤季的分析之后,也深感事态严重,狠狠的点了点头,腾空而去了。
再说城中祭坛,文武百官皆已到场,站在巨大的祭坛之下,林立在道路两旁。在祭坛的外围,皆是训练有素的司卫营将士把守。而在司卫营将士之外,则是京都城中的数万百姓。
祭坛高耸,分为三阶。
最底下一阶距地面三丈,站的是九卿之上,诸位官员。分别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
中间一阶,距地面六丈,站的是当朝三公。
最后一阶,也就是祭坛之顶,距地面九丈五,意为九五之尊!这里便是天子祭拜上苍的地方。
而在祭坛下,站的便是文武百官,由九卿带领,位列左右。
其实,祭坛的官级位属,并不是如今这样的安排。
中间一阶,理应是三公之上诸位大臣,也就是丞相、太傅、大司马、大将军。而最下面一阶,才是三公之位。
但是如今大安朝这几个官职尚在空缺之中,所以,这里便成了三公之位。
也就是司空赵兌,太尉李渤季,以及司徒付珩。
而今,司徒付珩病入膏肓,垂死在卧榻之上!可赵兌却一直不同意他辞去官职,让他始终在朝。赵兌的目的很简单,付珩病重,已经不能辅理朝政,所以付珩的职权自然便落到了赵兌手中。还美其名曰,代掌!
至于太尉李渤季,此时也是告病修养,久不见人。圣元节这般重大之日,李渤季也只是上书请罪,言说自己不能下榻,随陛下祭天。南宫炤自然知道李渤季告病在家所为何事,于是想也不想的便同意了。
所以,如今这三公之位,就只站着一个人。那就是司空赵兌!
赵兌身穿官袍,立于三公之位,闭目养神。而在其背后,百官无不望着他的背影,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在衣带诏上盟约了。如今窃窃私语,也都是在咒赵兌不得好死!
赵兌虽然背对着百官,却也知道背后面这些人的举动。可他没有发怒,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望着自己的背影指指点点,却忘了自己是仰着头看着他的背影。三公之位离他们不过区区六丈,可这六丈却成了他们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距离!
这时,辰时到了。与此同时,祭坛之外禁军列队而来。在禁军之中,皇帝圣驾威严如天神下凡。
文武百官见皇帝驾到,纷纷垂首跪拜。
巨大的圣辇缓缓落地,南宫炤一身紫金龙袍,头戴天子旒冕,腰挎天子佩剑,一步步的走下了步辇。
众官齐呼:“陛下千秋无期!!”
在文武百官的山呼海啸当中,南宫炤神色肃穆,慢慢的走上了祭坛。他的神情凝重,并非是为祭拜苍天,祈求万民得安。今日圣元节,是衣带诏盟约之日!只要除了赵兌,他便能重掌大权,不再受人欺辱制衡!
其实此时的南宫炤十分忧愤,对于赵兌,南宫炤的感情也是很复杂的。从他登基之后,大安朝就没过过几天宁日!而这天下汹汹的乱世,是赵兌一手终结的。他虽然从未奉旨讨逆,可却硬是集结起几十万大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而他上任淮南府君之后,整顿吏治,与民修养生息,使淮南重新焕发生计。
南宫炤将他调入京中,破格提拔为当朝三公,位极人臣!要知道,大安朝数百年,是从未有过如此年轻的三公!南宫炤对赵兌的重用,也表达出了他对赵兌的期盼。
然而令南宫炤没有想到的是,想象中那治世能臣辅佐自己开创盛世的情景没有出现,反而这个备受自己看重的赵兌,一上来便反对自己的数条国策!
南宫炤对此十分恼怒,可却也没有难为赵兌。君臣之间,看法有分歧是好事!而且赵兌的确是个能臣,是个可用之人,所以南宫炤并没有太过为难赵兌。他觉得,自己如此珍重赵兌,赵兌定会明白他的苦心的!
然而后来,赵兌非但没有理解南宫炤的苦心,还为了实施自己的政策,而开始大肆敛权!
司空之职,乃是掌管水土及营建工程!可赵兌为了自己的政见,不惜笼络打压意见相左的朝臣。甚至到了最后,他连同朝臣上书,取代了御史大夫,成为监督朝廷百官的重臣!
但那个时候的南宫炤,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因为赵兌即便是与自己想法相左,可他提出的策略的确是造福了百姓,所以那时候南宫炤对赵兌还是信任的!只不过是有些恼怒赵兌的蠢直。
让赵兌监督朝廷百官,南宫炤并没有觉得不妥,而且还认为以赵兌的正直,定能肃清朝野不正之风!
其实现在回想,这些都是南宫炤的自我安慰罢了。
那时候朝臣联名上书,都推戴赵兌的想法。南宫炤不想同意,也不行了!
于是,百官总己以听这样空前的大权,便落到了南宫炤的手中。
而自此之后,南宫炤的被架空的命运,彻底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