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放弃你,让你心爱的段步舞带着你去轮回,小憔,你一定要快乐啊!——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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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马在山间小路慢慢踱着步伐,段步舞十分谨慎,时不时地回头察看是否有追兵追上来,索性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马已在林间漫步近一个时辰,四下除了鸟鸣外一片寂静,他们安全了!

宋伊憔坐在马上,闷闷地看着插一脚进来的段步舞,若没有他,她恐怕早在地府了吧!多管闲事的人儿!。

段步舞则是另一种心情,他一手环着宋伊憔不足一握的纤细腰肢,一手提着缰绳御马,神色飞扬。感觉着怀中真实的她,他庆幸他的选择是对的。还好她没事,她还活着,活生生地在他的怀中。

“隔篁竹,闻水声,如鸣佩环,心乐之。”。

宋伊憔的心情大概可以这么形容吧!。

果然没过多久,他们到了竹林尽头,瀑布飞泻,山清水秀之貌使人顿时豁然开朗。

“快停下,我要下去!”宋伊憔兴奋得叫。。

段步舞依言一拉缰绳,马停下,他扶着宋伊憔下了马,就见她一蹦三跳地跑向瀑布边,一头栽进水里。。

玩水?不像。。

只见她立定在河中央,任水冲着,微微的血迹被湍急的水流给冲走了,不多时,经过她周围的水不再有血迹,不过她还是不满意,有待在水里冲了很久才上岸。。

宋伊憔对着水理了理头发,透明的红色轻纱贴在了她的身上,曲线毕露,原本比常人更加白皙的冰肌玉肤衬着这血色的衣裳,诡异,却优美的歇斯底里,妩媚的俏皮,妖冶的清纯。

“舞,在你没有把全身血气洗掉变为鬼魂之前别跟我说话,我休息会儿!”说完,便大刺刺地躺在了软软的草地上,享受难得的日光浴。。

段步舞乖乖地进了水里。。

宋伊憔对红色的喜爱和对血的厌恶也许是这世上最矛盾的事情吧!。

她对一切红色的事物喜爱近乎痴迷,这是在地府第一次看见夕阳染上的喜好。

黑暗,那也许是地府唯一的颜色,就算是再好的太阳,地府也始终会因为怨气的笼罩而变成灰蒙蒙的一片,给任何生物一种压抑的感觉。但是那天的地府完全不一样,怨气全被泠施法刮来的风吹散,地府突然之间变得很亮很亮,五彩的霞光以红色作为主色调,染上一层淡金色,美丽的不可思议。这是她来到地府一千年泠送给她的礼物。。

但也有她讨厌的红色,那就是血。血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有可能的话,她宁愿成为没有血液的玩偶,被天神赐予生命,卑微地活在天神的身下。她憎恨血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它,那么她和泠便不会成为天地不容的人,更不用一直呆在地府里面。。

暖暖的阳光照在宋伊憔身上,不一会儿衣服便干了。她得要好好计划一下怎么把段步舞弄到地府去,若不是他刚才插手来救她,或许她早就可以死掉了,而且刚才刑台那儿泠也在,如果段步舞不救她,泠会不会因为不忍看到她受火的煎熬而现身相救呢?。

“小憔,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再次为鬼魂的段步舞飘到宋伊憔的面前。

对了,她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段步舞不择手段奋不顾身地救她,不知可否爱上了她?

一般的表现片不过泠,只有她真地爱上了段步舞而他也真地爱上了她,泠才会真正表明他的态度。若泠对她真的没有爱情,那她是会放弃的。。

骗人的最高境界在于连自己也相信了这场谎言的真实,爱情的最高境界在于所有的人都认为你们彼此相爱,而你们也真的是彼此相爱,可事实上你却没有爱上,那么你才是这场爱情的主宰。

“当然是想办法死掉咯!”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为什么?”她的理直气壮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陪你啊,反正你也死了,人间我也玩不下去了,那还不如到地府去!”

段步舞手一挥,凛冽的风刮得宋伊憔的脸生疼。。

她捂着脸愤愤地看着他,“你这鬼很挑耶!我陪你还不好,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看他的反应,似乎有那么点爱上她了?宋伊憔在心里邪恶地想着,鱼儿上勾了!。

“你堂堂毋清国圣女,却偏偏自甘堕落地来陪我这鬼,为什么?你不是要杀我的吗?”段步舞粗声粗气地吼,有种恨铁不成钢,要把她牢牢绑在人间安分做人的冲动。信中窃喜她说要陪他,可他是不舍得她做鬼的,做鬼的滋味不好受。。

“舞,你是不是有点爱上我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脸还痛不痛?我刚才不应该打你的!”他顾左右而言他。。

“说,说你爱我,你不说我就痛死给你看!”她耍赖,嘻嘻一笑。。

“小傻瓜,我爱你爱得无法自拔!”他宠溺地要伸手摸她的头。。

突然,两人中间遮住阳光的暗地出现了一人一兽,人身着黑衣,兽毛发如雪。

两人骇得连连后退。。

“死神?”宋伊憔疑惑地唤了一声。死神也可以养宠物的吗?。

死神点了点头,硕大的黑帽遮住了他的容貌,让人看不真实。。

段步舞警觉地来到宋伊憔的身旁,虽然他没有什么经验,但也知道死神是来勾魂的。他要带他去地府?。

“你不是来收我的魂的吧?”昨天夜观星象不是说她死不成吗?看她现在活蹦乱跳哪里有半点要死的样子?可若说不是的话那就叫自欺欺人,从刚才他出现到现在只盯着她猛瞧,看得她心里乱乱的。不过,这死神的声音有点耳熟呀……。

“走吧,时辰不早了。”死神举起镰刀在她背后轻轻一勾。。

呃……被烧死还说得过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勾了魂,她也太怨了吧!

不容宋伊憔多说,死神一挥手,阴阳路边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帅气的一转身,将镰刀扛在肩上,宋伊憔只有乖乖跟着的份,宋伊憔走了段步舞自然也条件反射性的走了。。

**********阴阳路**********。

灰暗的空间,腐败的气味,压抑的气氛。。

“唉,前面那毛茸茸的白白的,你叫什么?”宋伊憔熟门熟路地走在前面,还不忘与新事物搭讪。怎么以前在地府没见过着小兽呢?。

“司法。”司法甩甩尾巴,高傲的仰着头,冷冷地回答。。

“司司,做宠物要乖懂不懂?”她走到司法身边,用手摸了摸它的头。好柔软的毛啊!“还有,不要冷冰冰的一张脸,微笑是职业道德!”她笑盈盈的用手替司法作了个鬼脸。

“吼!”司法朝她张大嘴巴,“小鬼头,离我远点!”真搞不懂主人为什么要特地替这种人勾魂,虽然她的确长得漂亮又可爱。。

宋伊憔歪了歪嘴,口里喃喃着:“一点口不讨喜!”又转移对象,去粘着死神。“死神哥哥,你是新来的吧,地府我很熟,有空我带你去参观好不好?”。

死神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她的手。。

司法在心里嗤笑。熟?在熟也不会有主人熟,主人可是地府的老大呢!。

“小憔。”段步舞犹豫着叫了她一声。她未免也太兴奋了吧!从刚才到现在没有半分停歇。

“嗯,你也要叫我带你参观对不对?”宋伊憔好心情地挽着段步舞的手,另一只手指着远处,“喏,那是冥河,还有那里是忘川,就是有喝了一口就能把什么事情全部忘光光的水的忘川,再看那边,冥河上隐隐约约的是奈何桥,孟婆婆就住在那边上,那老婆婆特别爱煮汤,那汤有空我带你去尝尝……”。

**********阎王殿**********。

在宋伊憔唠唠叨叨说了几大车的话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回禀阎王,宋伊憔带到。”死神弓身做了个揖。。

“原来是你啊,嗯,直接待她和段步舞去轮回就可以了,下去吧。”阎王一本正经地在生死簿上、轮回簿上将他们的名字登记在册。。

“阎王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去投胎,我要回十八层地狱!”她的心里大大的不安!阎王被泠换掉了,这代表什么?。

“别人巴不得去轮回呢,你倒好还想着去十八层地狱受苦!”阎王一手合上生死簿,一边说:“刚才地藏王吩咐过了,让你去轮回!”。

“不可能的,我要见泠!”她说这就朝阎王殿外跑去。。

“去拦着她!”阎王厉声说。。

不等黑白无常动手,死神已先一步去拦住了她,宋伊憔身形一矮便出掌直逼死神的心口,死神一歪,双手抓住了宋伊憔的两手,她却不死心的抬脚向后踢过去,可死神却笔直地站着,任宋伊憔怎么踢都牢牢抓住她不放,司法见状要冲上去,被死神凌厉的眼神阻止。。

“踢够了没有?”死神冷冷地开口。。

宋伊憔一怔。这声音……是泠!是泠扮成了死神吗?他要亲手送她去轮回,为什么?

她不再挣扎,而是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死神。她要把他看的透透的!他要送她去投胎,泠不要她了……。

“真的要去投胎吗?没有……没有半点余地?”宋伊憔可怜兮兮地看着死神。

她看不到黑帽子下泠的表情,看他能够看到,看到她正在祈求,祈求让她留下来。

死神抿唇不答,黑暗下紫绿色的眸子闪烁不定,终于,他叹了一口气,举起镰刀压着她,冰冷的说:“走吧。”。

就连……就连求他都不行吗?他不要她了,真的不要她了……。

是她执意要与段步舞定下契约,所以触怒他了吗?原来她在泠的心里真的连一文都不值,一旦她不听话了,便毫不留情的把她给扔了!。

也好,既然如此,那么,她也不要他了!。

“好!”宋伊憔自行向奈何桥走去,段步舞紧跟其后。。

死神神色复杂的跟了上去,司法也随后跟着。。

**********奈何桥**********。

“孟婆婆,我带人来喝您的汤了!”宋伊憔又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牵着段步舞的手进了小木屋。。

“小宋啊,你又拉着泠来……”孟婆从厨房探出头,一看到段步舞连忙收口,“这位事?”

“我告诉你哦,他叫段步舞,我们定过契约的!”她摇着脚上的铃铛,“丁丁当当”声音很是清脆,“您的汤煮好了没?我们喝碗汤还要赶时间去投胎的!”宋伊憔说得自如,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事一样。。

她要让泠后悔,让泠后悔他把她扔掉了!。

孟婆从厨房端了两碗汤出来,语重心长:“人间不必地府,万事小心。”

宋伊憔点头,端过一碗喝了下去,段步舞端过剩下的一碗也喝了下去。。

“孟婆婆,我有空再来看您!”说着,宋伊憔又牵着段步舞的手走到死神身边,“不是要去轮回吗?还不走?”。

然后,宋伊憔亲密地挽着段步舞走在前头,死神和司法安安静静地跟在后头,好似不存在一样。

孟婆目光慈祥的目送着他们。。

**********轮回隧道**********。

总是万般不情愿,还是到了。。

宋伊憔放开了段步舞的手,脸色平静得看着轮回隧道。只要进去之后,契约便会生效,一百零八次的轮回,似乎是一段很长的时间,踏进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段步舞仿佛置身于一团迷雾之中,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的死亡,宋伊憔的出现,召唤仪式,那个残忍可怕的国王,火刑……所有的事情都连成一个圈套,而他,已经跳进去出不来了。唯一确定的是,宋伊憔,是她挚爱的女子。。

死神很疑惑地看着宋伊憔孤单的背影,不是她说要留在人间的吗?不是她要那个姓段地跟她在一起的吗?不是她千方百计让姓段的爱上她的吗?为什么她刚才看他的眼神那么绝望,那么残痛?

她要的,他毫不犹豫地给。她去人间,尽管他心里万分不舍还是允了;她要段步舞,尽管他的心里妒忌得要死,但也没有加以阻止。 。

一切的一切,他都顺着她,难道还不够吗?。

宋伊憔在轮回隧道口站了很久很久,久到段步舞认为她反悔了的时候,她牵着他的手步入了轮回,如此决绝,不曾回头,不曾留恋。。

泠终究还是没有留她……。

不是不回头,而是不敢,她怕他自己连最后的那一点自尊也会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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