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地直起腰,然后告诉自己,要坚强。
我一定能挺的过去!
孩子,你也要挺过去!
慢步走出包厢的大门,一股腥热的味道从喉咙里漫上来。
扶着门框,一阵干呕差一点让我晕过去。
保安将我的包和手机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只感觉它们那么的沉,沉的我快要提不住。
走出弄清夜宴的大门时,我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恍惚起来。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孩子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天已经蒙蒙亮,大门朝外走十几米,就可以做到出租车,可是我无力瘫软的双腿早就已经迈不动步子。
我要救自己,我要救自己!
“帮我,帮我叫救护车!”我用尽力气扯住一旁保安的衣角。
“小姐你没事吧?”那保安扶住我不停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可是我已浑身没有力气,双腿不自觉地往下瘫软下去,身体跟着像是不是自己的了,整个人便往地上瘫下去。
我的意识,不再清晰,眼睛慢慢也放弃了挣扎,缓缓地要闭过去。
一双模糊的身影正从大门内走出来。
那身影那么模糊,却又那么熟悉。
高大的,笔直的身躯。
我挣扎着不想让自己倒下去,挣扎着想要看清他。他那熟悉的五官逐渐变的清晰。
然后我知道,他叫凌白。
那么,凌白是谁?
为什么那么熟悉的名字?
我的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这个问题。
突然间我的身体变得很轻盈,眼皮也不似刚刚那么沉重。我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浮现的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广袤无垠的绿色,然后我奔跑起来。轻盈的身躯在草原上奔跑的格外的畅快!
凌白,凌白!
天空中飘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那么的熟悉,只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声音是谁;凌白,凌白是谁?为那么熟悉的名字?
我奔跑着,那声音便紧紧地追着。
凌白,凌白!
凌白到底是谁?
为什么那么熟悉,我却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凌白,凌白!
我猛地一个惊醒,发现自己醒来在医院的病床上。
我满头大汗地坐起身,凌白,凌白!我竟然被这个声音追了那么久!
那个女人的声音是谁?
那个声音,为什么,那么像我自己?
那是我自己!
我在问着自己,到底凌白是谁?
多希望,从不曾认识过他!
“你的手肿了!”旁边的小姑娘大叫一声。
我这才发现,刚刚的惊醒让我手腕上的输液针歪了,扎针的地方已经肿了一个很大的包。
疼,好疼。
我忙拉响了床头的铃,叫护士过来。
我在医院,谁送我来的?门口的保安吗?
还是谁?
我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想到的人是凌白。这个时候我想到的还是他。
明明在我倒下去的时候,看到了他。
那么他就一定要送我来医院吗?
医院?
我慌了!
那么,我的孩子呢?
我伸手摸了摸肚子,小腹平坦如也。
孩子!孩子呢!
我仔细地小腹上摸索,他孩子吗?
他是不是已经没有了?
护士小跑着过来给我重新扎针。
“你怎么连个陪护的家属都没有?”扎针的小护士有些不满地说,“早孕本来就该注意,现在动了胎气更加需要有人照顾,你老公都不管你吗!”
只是动了胎气?所以,孩子没事?
我竟然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工作比较忙!”我搪塞道。
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忙就能不管你了?送上救护车就完事了?”那护士似乎很愤慨。
“护士小姐,请问你知不知道是谁送我上的救护车?”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怎么知道是谁送的!”她呛了我一句,“你这样的孕妇我也是第一次见!连住院费都是我们护士自己从你包里拿出来的!稍微迟一点,别说小孩保不住,连大人都会出问题!”
我扯扯嘴角,没有说话。
没有人送我来医院。救护车拉着我自己来的。
这就是我的处境。
凌白,他终究还是选择了,袖手旁观。
“好了,你下次要注意点,不要再睡着了!不然再肿一次,就要在胳膊上扎了!”她将我的手放进被子里压好,语气变得稍微柔软一点,“你最好还是把你老公叫过来!”
“谢谢你!”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没有老公。我的孩子没有父亲。
从现在起,我的孩子没有父亲。
他只有母亲。
他是我的全部,就像,我也是他的全部。
我没有再睡着,抬起头看着输液瓶里的液体一滴滴地往下,然后我循着刚刚我盯住的那滴一直往下看,那液体融为一体,我再也不清,那一滴是我看到的。
但是终究会融进我的血液里。
融入我和我孩子的生命中去。
就好像,我孩子的血液中,已经融入了凌白的血液。
只是他不知道,他也不会知道罢了。
三瓶水全部滴完,医生过来帮我检查身体。我趁机问了他孩子是否健康。
他说孩子非常好,即便母亲早上送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孩子还是非常好。
他坚强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像我?
我跟医生说了声谢谢。他便嘱咐我要好好休息,住院观察一天之后才能出院。
我没有找借口。我需要这个孩子。
我要他健康。
下午两点,胜天打来电话,让我去上班。
打电话的是刘瑾。她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晏阳姐姐,你快点来公司吧!我们董经理发了很大的脾气!”她在电话那头小心翼翼地跟我说。
“我生病了,今天不过去了。”我无力地告诉她。
“那你跟董经理请假了吗?她说你没有请假,无故旷工!”
她说我旷工不是很正常?去年的时候她就这么说过我,然后想要开除我。
那时候,江枫还是维护我的,他说在胜天,没有人可以动的了我。那时候我还那么感动。
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胜天没有了江枫。我也没有了一
个可以帮助我的人。
“我知道了。你跟她说,我明天才能回去。”
我不怕她了,因为我现在是闵敏的手下了。我在帮闵敏做事,在帮江枫做事。她董晓慧还算的了什么呢?
是啊,我竟然有一天可以公然跟董晓慧叫板了。
她算什么东西?
电话那头突然间没有了声音,我以为对方已经不在电话边,所以准备将电话挂了。
“晏阳,”
电话那头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吓住了我。
那是闵敏的声音。
怎么会有她的声音?刘瑾打电话不应该是躲在角落打的吗?怎么会有闵敏的声音?
“你好,闵总。”我的声音立刻就弱了下来。
“嗯。你现在在哪里?”她的语气很温和,也许只有我才知道,这种温和是一种多么讽刺的虚伪。
“我有点不舒服,现在在医院里。”我用着同样温和的语气告诉她。
“生病了?那要好好休息。”我以为她是真的在嘘寒问暖,可是她后面的话却让我恨不得立刻杀了她。
“这样吧,既然你生病了,现在是两点,那么你在三点钟之前回公司,应该没有问题吧?”
三点钟之前回公司?那么我说我生病了又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
我不能跟她闹僵,她的手里握着我一家的生杀大权。我只能顺从。
掀开被子,我悄悄地离开了医院。
回公司的路上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我不可怜。
我是他们的棋子,因为我可以给他们带来价值。
他们这样牢牢地卡住我的咽喉,是因为他们缺了我不行。
呵呵。
这么自欺欺人的想法,除了我还有谁会有?
到公司的时候,并没有找到闵敏,找我的是董晓慧。
她将一叠资料扔在我桌子上,脸上的表情异常的难看。
“这是你上个月的考勤!只有两天!”她无必愤怒地看着我,“晏阳,你以为我们公司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看也没有看那叠资料。我是正月十五之后才来的公司,而且只是来看了一下,根本就没有想过什么考勤的事。
我连命都保不住的人,还关心什么考勤?
“晏阳!”她大吼一声。
我将那叠资料往桌子一旁推了推。我的身体虚乏的很,只想好好地休息。
“我知道了。”我轻声地回答她。
“我有权开除你!”她突然伸出食指指着我。
我看着她,突然真的好希望她有这样的权利。
“那你就开除吧!”
“好,我现在就开除你!”
她发起火来的样子活像一直跳脚的大公鸡。
“谁也没有权利开除她!”闵敏这时推开了办公室虚掩的门。
“你先出去!”
她出现让董晓慧立刻憋住了手脚,她不再敢说话,垂头丧气的样子,应该是落汤鸡了吧。
“凌白在公司下面等你。”闵敏看着董晓慧将门关好,才悄声跟我说,“你要把握住时机,一定要抓住他的心!”
我扫了她一眼,身体的虚软让我不再想说什么。
然后我才知道,其实我真的是个,公关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