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幕。我只是偶尔想起你便已觉时光苍老,仿佛迟暮的青春。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生我会如此用力的爱一个人,把他爱到了骨子里任他伤我欺我辱我,却仍旧放不开他。
这是美国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如同前几百年的每一个夜晚一样,有月色有星光有成群成对的男女结伴游荡在树林间宿舍楼底,他们都是孤独的患者,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和敏锐轻捷的思维。他们都是这个世界顶尖的精英存在者,却也同时是心理学上精神两极化极其严重的人群。
每个人都很孤独却又不愿放弃孤独,每个人都渴望爱与被爱却不愿付出真心,而这群人类占据了世界的大部分,你问我为何我们不能像《边城》里那样相亲相爱呢?
我除了莞尔一笑给不了任何回答。
史小妖便是混迹在这群人群之中,黑夜的长发遮住了许多人的眼睛,她面无表情的穿过哈佛的每个角落,漆黑的瞳眸里幽深暗沉带着黑曜石的光亮,浅色的嘴唇在风里如一朵迎风绽立的白蔷薇。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为浅颜做些事情而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她想这些勇气都是左黎给的,虽然现在他不在身边毫无联系。
史小妖来到许幕所住的公寓楼下时,刚好看见许幕半弯着腰伸手,细碎的黑发下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仿佛无尽深邃的海。他的侧脸在月光下微微定格成美好的模样,她不经意的愣了一下,一个女孩从公寓外院跑出来尼罗河般闪闪耀人的金发,蓄满泪水的碧海蓝眸里隐忍的疼痛。
她的心里突然轻微的跳动了一下,许幕抬起眼睛的时候便看见史小妖站在门外的高挑的身影,他向她点点头便转过身去,背影是清冷的带着些许沉默的慵懒。许幕是单独住在一个公寓里的,超出常人的天赋和背后不可窥探的背景足够成为整个学院的风云人物。
“许幕,我想和你谈谈。”史小妖的声音很平静看不出丝毫的伪装,似乎与生俱来的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不温不火。
迈向公寓的脚步突然停住,许幕回过头来嘴角微勾有些轻佻:“夜幕已沉,你一个女孩子来找我除了谈情说爱难道还有别的吗?”
史小妖皱着眉头压低着声音:“我是为了浅颜来的,说实话你这个样子让我很讨厌。许幕。”
他在听到浅颜这个名字的时候,呼吸突然漏掉一拍。有种奇异的感觉慢慢席卷向他,巨大的触手缓缓地向他伸去,然后将他缠住越缠越紧直到难以呼吸。
“你放过浅颜吧,既然你已经不再爱她就不要再打扰她了。”
他的身体猛的一震,敏锐的直觉让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捕捉到了那个极为敏感的字眼,深蓝色的眸子越发深邃幽黑:“不再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真是可笑!”史小妖几乎是在他转过头的一霎那喊回去的:“意思
就是许幕,你***就一个负心汉!”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影带着松木柔软的清香,细碎的头发在风中遮住了眉眼,一点光亮从深蓝的眸中升腾而起。
“许幕。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而已为何前后就变的差距这样巨大?你到底当初有没有爱过浅颜?”
这句话就像一个当头棒喝,他的脚下一个不稳,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眼中瞬间弥漫起一场美丽的浓雾,史小妖突然发现她再也看不清许幕。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许幕突然下了逐客令,面容清俊是少年最英俊的眉眼,他看着史小妖绯色的嘴唇慢慢开阖:“慢走不送。”
命运真的是一个很奇特的东西,你放任不管他风波不起,你逆天反抗他便风起云涌下手果决。
很久以后的史小妖才知道当年她做了最错的一件事便是今天来找到了许幕,告诉他曾经爱顾浅颜这件事情,世事诸多变迁风云涌起便会莫测,她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令许幕在心底突然上了一把锁,再也不相信任何的片面片语,如果她早知道会是这样,如果她早知道浅颜会因为这件事情错开许幕很多年,她便会安安静静的做那个被保护的孩子,等着左黎回来。
后来的我再次回到美国,站在哈佛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对未央说,我从来没有怨过小妖,相反我很感激她,如果不是这许多年的错开,我不会明白爱一个人到底有多么刻骨铭心。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她出现于一对相爱的人中间,以模棱两可的身份存在着,与我而言那个金发碧眼的女孩我不认识。
我想对于我一声不响的离去,史小妖一定会发狠的大骂一句:***!并且以超光速的形式告知未央,这是我们彼此熟知的方式,熟悉到不需要默契。此时的我正坐在机舱里,听着美丽温柔的空乘小姐用她甜美的声音向我们传播普及着预警的急救措施。
窗外墨黑的天空划过一道黎明的曙光,微蓝的幕布带着大片白金色的云朵击穿漆黑的夜,层层叠叠的云仿佛仙女织出的彩锦,缠绕住这初生的一天绵长的光景。
我穿过赤道炎热的雨林气候看见印度洋里跳跃的海豚在高空俯视下变成一个斑白的光点,我透过雕花的玻璃窗看见来自南半球高层空间晶莹洁白的雪花,我在飞机穿越大半个地球的时间里不曾接触地面,我想我也许需要的正是这样一场没有设定和终点的旅行,在高空中俯视着人群才能明白生命有多么的渺小和短暂。
而我们注定不能只为了爱情而活着。
就在我打算在这场飞越极尽的旅行中继续前行时,未央给我打来了电话,她是江南温婉柔情的,女儿,有着长而微卷的头发,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流转的眼睛里全是一片细雨朦胧。
她说:“浅颜,你在外游荡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找我呢?
”声音是温柔的在我的耳边就像是一场春风,我无法了解如果这个女孩遭遇了爱情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原来不知不觉中爱情在我的眼里已经变成了遭遇,遭遇像是一件不会太好的事情,可是是因为什么而变成的这样呢?我不知道。
“未央,我常常在想我为什么会来到美国,为何会在这里遇见许幕,我想我大概和母亲是一样的人,对于爱情有一种固执和决绝。可是,如果爱一个人也是错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一串嘟嘟的盲音,我慢慢闭上双眼突然一滴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江南似水柔情的梅雨时节里,一个白色的小楼上,打开的砖红色的雕木窗户边上有一盆迎风摇摆的浅紫色薰衣草,细碎的花瓣是串起来的带着点点的香味,浅蓝色的天空是分外美丽的,有细白的云丝云卷云舒。
临窗而坐的是一个书卷气极浓的女孩,浅白细长的脖颈如美瓷在垂落下的卷发里隐约着,侧脸是柔和的带着一个浅笑的梨涡,她的左手上是一个纯黑色的手机,紧贴着左耳。她轻声低语在细细的同手机里的另一个人说着什么。
时间冗长之后,她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沉默之中,以至于醇香的咖啡中飘入了一个细小的浅色花瓣她也没有注意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放下。
她在想浅颜的那句话,如果爱一个人也有错的话。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语来安慰女孩才能不显的矫情而空洞,她是学中文系的,对于国文语言有着天生浓厚的兴趣,可是这样的她突然发现她有那么多精辟纯粹的句子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只是突然想起那个男孩浅色的嘴唇和英俊的眉眼便已觉全身没了力气,她虽然不懂那种得到又失去的绝望,但是她却深刻的懂得那句再见之后就是如临深渊的相见无期。
秦若西,在你走以后我终于又一次的感觉到了心疼的滋味。无声无息的窃入进来,割破血管,一直蔓延到心室壁上变成冰冷的划痕。
母亲。你曾经说过爱情就像一只饕餮,他残忍狡猾攻其不备,你说你守得住那些胀满的回忆却唯独留不下一个人,最后他还是被带走然后终其一生没有相见的机会。而现在我已经明白。
人生总会有很多的回忆,他们或痛苦满颜或静待安好,我们总不能将他们选择性的剔除,我们只能接受不管是乐意的还是不乐意的。
我在浑浑噩噩的飞行中突然前所未有的清醒,我决定去找未央。当我踏上地面的那一瞬间满足感在内心汹涌澎湃,这是我熟悉的地方是我的故乡。
我拉着行李箱背着一个双肩背包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照相机,当我就这样风尘仆仆的敲响未央家的门铃时,在她美丽的眼睛里除了浅紫色的花瓣开在眼底就只剩下我这副样子,稍显狼狈。
(本章完)